十年后。
新西兰。
气候湿润,今日,晴天。
天空是澄澈的蓝色,云层密集,像一大团柔软的,宁静祥和。
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比如秦慕。
比如林洛阳。
比如林今上。
比如宁锡韫。
比如林长安。
比如,顾砚白...不,已经没有他了。
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二十五岁。
她的灵魂,永远停在他二十五岁。
“哒。”门轻轻一关,林洛阳端着盘子退出来,风扬起了他的发梢,叹息混入了风声之中,“十年了,还是老样子,除了吃几口米饭,什么都不要。”
他们试过很多办法,劝过很多次,但都毫无作用。
不管你怎么对她,她都是一副丢了魂的鬼样子面对你,人不人,鬼不鬼,时常对着一对戒指说话,其余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她在自己脚下画地为牢,忘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瑾里……”
又开始了。
“还是把她送回国吧,至少那里,有她珍惜的人。”漆黑双眸,染上了阴郁。
他是医生,却救不了她。
“我不同意。”林洛阳强烈拒绝,“新西兰适合养病,回国了会有人对她不利。”
“那你把她锁在阁楼就是在养病?十年了林洛阳,十年可以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也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你不可能守着她一辈子寸步不离。”霍执认真的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让我眼睁睁往绝路上走,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要不是因为你弟他能死吗?”
气氛瞬间沉默了。
霍执无法否认,淡然接受,“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死了。”
血亲关系是最折磨人的,因为这段关系,那种疼痛深入骨髓难以抑制。。
如果他能多关注他一些,试着去深入了解他所经历的那些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更没有以后。
“艹!”林洛阳气红眼了,踹翻了垃圾桶,里面一张纸屑都没有,房间空旷简洁,纯白色的墙,地板是木质的,除了几盏漂亮的吊灯,没有多余的装饰。
林长安住进来之后,出过三次门,每一次都是遍体鳞伤,然后,他就不让她出门了,她自残,差点咬断了动脉,后来,他把她的手给铐住了,像监狱关押死刑犯一样。
可是,若不是束手无策,谁又想这么对待自己亲妹妹呢?
十年了,伤害过她的人都已经绳之以法,林氏企业重新开业,所有人都在继续努力的生活,唯有他们兄妹,一个厌世,一个疯癫。
“心病无药可医,你拽不住她一辈子,你应该尊重她自己的决定。”这十年,他从外科转移到了精神科,去过很多地方,也拜访了许多在这方面权威的专家,大脑的指标结构一切正常,可任何药物都毫无效果,她有时候不睡觉,有时候一睡就是十天,怎么叫都不醒,身体日渐消瘦,好像只剩下一具骷髅,她的血肉都被时间掏的一干二净。
林洛阳意外平静,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着,点着重重的吸了一口,锐利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满是疲惫,“有时候我真想,能替他死,她是我的亲妹妹,他凭什么死,他怎么敢?他有什么资格?”
他从未见过如此爱一个人,爱的连命都不要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爱一个人,爱的精神失常。
过去的这十年,他曾一度厌恶感情这个让人作呕的东西,可是他也感谢它,因为它,他才有那么可爱的妹妹。
傍晚。
林洛阳来送饭,照常推开房门进去,“安安,哥哥买了你喜欢的栗子,你……”
床头的手铐断了,窗户是开着的,空无一人。
安安。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探出窗户,纵身跃下,下面只有一排脚印,尺寸略大,并不是林长安的。
有人来过。
他拿出手机,拨给了霍执,“你今天下午来过?”
“没有。”他问,“怎么了?”
“安安不见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眸阴沉,“是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
这个地方,他就告诉了霍执一个人,就连云昙也没告诉。
“是我,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她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十年,也把自己困住了,你问过她想要什么吗?”
林洛阳不以为然,言语犀利,“那又如何,我都不在乎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因为你会伤害她。”
他忽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倏地笑了,笑的很冷,冷气直钻头皮,“我只是在保护她。”
“来我这,我给你看病。”
“滚。”他双眼猩红,“我的安安在哪?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到你的实验室闹。”
“好。”他挂了,等他过来闹。
林洛阳没去闹,而是调动大批人手找人,让人封锁了所有机场,就连私人飞机也没放过,但凡有异动,他都会第一时间接收到消息。
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消息,林洛阳睁着眼没休息,熬到了早上,彻底待不住了,决定出去自己找。
起太猛加一夜未眠,脑袋一阵眩晕,没站稳,扶着桌角。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一夜没睡?不要命了?”
“滚开。”他强烈拒绝他的好意,自己站起来,头胀无力,有点低血糖。
霍执出去了,回来时拿了一杯蜂蜜水,温的。
这十年他来的频繁,对这熟,十分自觉不拿自己当客,林洛阳怎么喊他滚都不滚。
“喝点吧,会舒服一些。”
僵持了几分钟,林洛阳端起蜂蜜水,一饮而尽,气恼不已,“你到底把我妹藏哪了?”
“我没吃饭,去下面,你要吗?”
“霍执!”林洛阳舔后槽牙,谁特么还有心情吃面。
“要几个鸡蛋?”他故意气他,他不吃蛋,这点,林长安也是。
“你不说是吧,我自己找。”说完他就往门口走。
“林洛阳。”他从后面,把人打晕了。
霍执扶着他到沙发那边,将笔记本扔桌上,把他平放好,盖上毯子。
“林洛阳,对不起。”请原谅他的自作主张。
安顿好这边,霍执推开了小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