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衿走出周宅,司机老贾打开车门,她俯身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驶离周宅外,“太太,回家吗?”老贾问。
不回家还能做什么?乐子衿手枕在下颌上:“回家吧!”她脑子里,乱极了。她有些迷糊了,到底,乐欣妍、周倩雅谁说的是真的?
可是,潜意识里她却宁愿相信,周俊熙并没有故意顶乐欣妍的小腹让她流产,周倩雅说得对,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而周氏,在a市也是有些地位的,怎么会让儿媳住在保姆房里?即使乐欣妍为了夫妻感情不说出来,可是,白梅呢?白梅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而奇怪的是,白梅怎么不自己来看欣妍呢?
到底,横在她心底,让她最在意的是崔泰哲,他怎么能乱点鸳鸯谱呢?她懊恼… ...随手拿过之前老贾看的报纸,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当看到她与崔泰哲亲呢的模样出现在报纸上时,她的脸,有一丝丝的发烫,而照片上的她,显得青春靓丽,当她的目光落在报纸下方时,一怔,
下方,是张柏莉与崔泰哲手挽手的照片,背景是一家酒店,
照片之后的内容,让她心紧,
这些胡乱的报道,说是崔泰哲为了避开张柏莉的x照门,特地带着冷落许久的妻子出现在新品发布会,两人故做姿态,表现出恩爱的场面,以此来掩盖崔泰哲与张柏莉的绯闻,
无聊的报道!她合上报纸,轻叹一声。
回到新宅时,正值黄昏,远远的,她便见着崔泰哲抱着雯雯站在花架前,指着漂亮的花儿对女儿说着什么。
她心一暖。
“快看,妈妈回来了。”崔泰哲呵呵逗弄着小女儿。
乐子衿伸手:“乖乖,妈妈抱抱。”
雯雯别嘴,窝进崔泰哲怀里。
崔泰哲的薄唇泛起好看的弧度:“雯雯,妈妈在这里。”
乐子衿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女儿,见女儿倔强的小模样,她呵呵轻笑,捏着她粉嫩的小脸颊:“小东西,才几个月大,竟然跟妈妈生气?嗯?”
雯雯噘嘴,要哭的模样,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崔泰哲。
眼见女儿要哭出来了,崔泰哲伸手将女儿抱过来:“雯雯乖,”很奇怪的是,平日里跟乐子衿亲呢的女儿,此时,却与她疏远。
“可能是这两天你没陪她的原因。”一旁的王嫂收拾着手推车:“别看孩子小,还会生闷气呐。”
乐子衿无奈的摇摇头:“乖乖,妈妈带你去吃奶?好不好?”
一听说吃奶,雯雯有些许小小的兴奋,可是却伸手朝王嫂。
看着王嫂抱着雯雯走进大厅,乐子衿有些委屈:“平日里我陪她的时间最多,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白眼狼,竟然跟我生气。”
崔泰哲看着她低笑,手触上她的眉梢:“生气会长皱纹的。”
乐子衿想起乐欣妍、周倩雅的一席话,还有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些胡乱八卦,心底到底是有些忿忿不平。
“乐欣妍怎么样?”崔泰哲知道她去了周宅,拉着她坐在一旁的摇摇椅上。
“泰哲,”乐子衿看着他深遂的双眸:“她很不幸福。”说着,她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心酸:“她真的很不幸福。”
崔泰哲拥紧了她:“我不愿意看见你为别人的事伤神”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子衿”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结婚?”乐子衿实在忍不住,“你不知道,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有多痛苦?”
崔泰哲一怔,身体有些僵硬,心感觉有些冷,他的薄唇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那你曾经痛苦吗?”
乐子衿惊得抬起头,两人离得那样近,彼此眼眸间,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身影:她痛苦吗?良久,她方说:“如果不在乎,那么就不会痛苦。”
他的心似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不在乎?”眼眸间,伤痛清晰可见。
“泰哲。”乐子衿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的游离:“曾经,我们彼此很冷漠,没有感情,但是,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相爱了。”突然,她坐直了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可是,又有多少人会像我们一样,最终得到幸福呢?”
他有些讪笑:“那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乐子衿低低的答道,迎接他的目光,她真诚的说:“可是,我不愿意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其实,我也有难过的时候,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是,只要每次想到你,我就觉得满足,我就觉得幸福了。”
他复搂紧了她:“小傻瓜!”他的下颌在她温柔的发丝上细细的磨合,“我或许,方法上有问题,那是因为我怕失去你。”向来自傲的他,第一次,他对别人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因为,这个别人,是她,是他最珍爱的她。
“我只爱你。”她有些痛苦的说:“我不想,因为我,而让别人痛苦,泰哲,不要再针对周氏了,在你给别人压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有多痛苦?”她无法去想象,因为周氏,周俊熙接受他的要求时,向乐欣妍求婚,会是怎样的心情,
崔泰哲心悸,“怨我吗?”其实,他早已经知道,她迟早会有一天知道真相,可是,他仍旧选择了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欣妍不幸福,而她的不幸福间接是由我造成的,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乐欣妍的眼泪与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尚未出世便烟消云散的孩子:“泰哲,我很难受。”她无助的倒在他的肩上:“抱紧我。”
“对不起!”他抱紧了她,低低而愧疚的说。
“不要再给周氏压力了,好吗?”她的手,攥紧了他的胸口的衣服,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想找寻一个落脚点。
“好。”崔泰哲低叹:“我都听你的。”
“今天的报纸,我都看了。”乐子衿的脑中,想到的是她与他相拥的甜蜜画面,其实,画面 上,两个的模样,是极相衬的。
崔泰哲轻叹:“你相信上面写的那些吗?”他是指,他与张柏莉的绯闻。
知道他所指的事情,乐子衿淡淡一笑,反而问他:“你说呢?”
他心微微吃紧,手不由得搂紧了她:“我对你怎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复握住他厚实的大掌,低眉:“我相信你,泰哲,只是,每次看到这些新闻,我都觉得好累好累,我不想去想,可是,那些东西却偏偏钻进脑中,抹不去挥不散。”
他温暖的大掌轻轻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你能告诉我,关于安雪和筱眉妹妹的事情吗?”终于,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他,而且她,必须得问,否则,她会一直生活在困惑以及她们带给她的阴影之中,她怕如此下去,她的心迟早会千疮百孔,迟早会无力负荷。
崔泰哲落在她太阳穴的手有些僵硬,他低哑的声音有些淡漠:“为什么想知道她们的事情?”
知道他不开心。
可是,她更不开心啊,
“泰哲,我觉得自己很无辜。”乐子衿从头上拿下他的手,握在手心:“有太多的人和事针对我,”说到底,她愈发的不自信与忧愁起来:“我已经很低调了,可是在各种场合,我似乎都有敌人,似乎都有人想伤害我,而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真的很痛苦。”
崔泰哲的脸色不太好,俊逸的五官僵硬着。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瞒得很好;
他以为,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幸福得没有一丝烦恼,
但是,却没想到,她的痛苦,隐藏在笑容之下,沉思良久,他的薄唇淡淡的说:“好,我告诉你。”
当他允诺要告诉她时,乐子衿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一些渐变的失落。
“我们走走,好吗?”崔泰哲站起来,拉着她的手。
看着他凝重的面容,乐子衿心底微微的有些堵,顺着他的手,轻轻用力,站了起来,当她站定之后,却放开了他的手。
并肩走在花园的石径路上,起初,一路沉默。
经过假山旁的垂柳,她一俯身,从垂柳下而过,而他,则是任由垂柳落在肩头,丝毫不觉。
他的沉默,他的无语,他脸色的凝重,让乐子衿有些想放弃询问了,
“子衿。”他说。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说了。”她很少见他这样沉重,而她,对于安雪的事情,也或多或少听说过,难道,安雪真是旁人讲的那样不堪,有外遇,怀了别人的孩子?否则,他不会这样沉重的。
他握住她的手,她发现,他掌心滚烫,
“其实也没什么。”崔泰哲勉强的勾起唇角,可是,此时他的笑容却是淡漠得几乎没有:“安雪是出车祸死的。”一片寂静声中,再也听不见他的说话声了。
“她死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怀孕了?”这个念头萦绕在她的心头,已经好久好久了,她相信,对于安雪的身孕,旁人或许会乱说,但是,安母是决计不会说谎的,而她清晰的记得,当安母与他争执时,他有多愤怒。
崔泰哲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手瞬间放开她的,目光深遂得让人琢磨不透,声音急促得不像平常的他:“你听谁说的?”
他想要隐瞒什么?乐子衿苦笑:“正如旁人所说的,a市豪门间,就那点儿事,你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她望着他:“其实,关于安雪的事情,我都有听说过,只是,不知道该去向谁求证,”她低语:“或许,不应该去求证什么。”但是,安雪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与思绪了。
他急切的握住她的双肩:“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她看着他,想着她曾经听他说过的那句话:“你曾对她说想死?好啊,安雪,我成全你,对吗?”
崔泰哲吃惊,
乐子衿苦笑:“这句话,是我亲耳听你说的。就在乐宅的停车场。而第二天,就传来安雪车祸的事情。”她看他:“我听妈说,你对每一任妻子,都很在意,那么,安雪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否则,安母为什么会那么忿忿不平?”
崔泰哲松开她的双肩,目光有些游离,他紧抿着唇,深深的看着她,然后,转身,沿着石径,慢慢的走着。
乐子衿站在原地,透过稀稀落落的垂柳,看着他的身影,那原本修长伟岸的身影,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助,她鼻翼一酸,心疼,抑制自己的眼泪,突然跑上去,从身后,紧紧的搂住了他,声音有些颤颤的:“对不起,我不问了。”
崔泰哲站在那儿,任由她静静的抱着,
良久,他掰开她的掌手,转过身,看着落泪的她,他用温暖的大掌抹去她的泪滴,“傻瓜,你哭什么?这些事,与你无关,我只是,还无法走出那道阴影。”
强悍如他,却被这道阴影伤得如此之重,乐子衿更觉得自己残忍:“我不问了。泰哲,我不问了。”
“其实,我是该找个人一起分担从前的种种不愉快。”崔泰哲低头看着她:“子衿,你愿意做我的倾听者吗?”
她莹莹的眸中有泪,看着他,点点头。
夕阳下。
垂柳旁。
石凳上。
他的脸埋在大掌之中。
好久,好久,久得乐子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是生理成熟的男人,在婚前,或多或少都会有性生活的伴侣,”他的声音极低,可是却极清晰:“在与安雪结婚之后,我逐渐疏远了那些女人,”他突然看她:“你相信吗?我其实很想忠于婚姻。”
她点头,因为,在他们相爱之后,他跟那些女人,早已经疏远了。
“我和她的婚姻,是豪门联姻的结果。她活泼开朗,而我又有意忠于婚姻,于是,过了一段还算和谐的生活,但是,新婚之后,彼此之间的差距、缺点就暴露出来了。”他的声音仍旧低沉:“她任性,对金钱的欲望无止境,其实这些,我都尽可能的满足她,但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她跟我父母关系极差,”
这些话从崔泰哲口里说出来,乐子衿相信是真的,可是,黎雅筠与崔伯奕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安雪怎么会与他们关系如此之差?“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我给爸妈信用卡的额度比她的额度要高,”崔泰哲说:“而她又无意之中发现我与施真玉的关系,其实,从结婚之后,我就从未找过施真玉,只是,我习惯于让她出面处理我的一些私事,结果,她去公司大吵了一架,”
从前施真玉在乐子衿面前的那些轻傲与势利,乐子衿猜测,安雪的事,或多或少她是挑拨过的,但是,逝者已斯,她没有在他面前提及。
“自此,她经常夜不归宿,开始汹酒,”崔泰哲有些冷笑:“而安氏,将她堕落的根源都归结到我身上,难道,安母不知道,她的女儿是怎样的人吗?”
乐子衿记得,在安母面前,他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温软。
“我工作很忙,可是,她却经常突然闯进公司,或者会议室,让彼此很难堪。”崔泰哲头疼:“甚至,用死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