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瞟见唐知远身边站着个五官娟秀的姑娘。
身形瘦瘦高高,和世家小姐们不同,身体线条匀称修长,半截露出来的手臂上没有多余的赘肉,一看就是勤劳长大的姑娘。
小姑娘肤色黝黑,这种黑晒不出来,比他哥哥唐知远还深好几个度,要么是天生的,要么……是假的。
注意到悦宁打量她,小姑娘害羞地低了头。唐知远见状,哦了声,似乎才刚想起来,抬手指向身边的女孩,介绍说:
“这是我家小妹——唐豆豆。”
又招呼唐豆豆道:“豆豆,跟这几位哥哥问好。”
“哥哥好。”
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女孩似乎被保护的很好,不常和外人打交道,一开口,便害羞腼腆起来。
悦宁嬉皮笑脸地冲着唐豆豆挥挥手:
“豆豆妹妹好!”
唐豆豆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小哥哥这么热情,黝黑的脸一下子更红了。
这时,之前把他们从山下打劫下来的魁梧汉子砰的一声推开门,咋咋呼呼闯进来,他旁边还快步跟着个白瘦男人。
这两人站在一起,一壮一瘦,反差大的跟胖瘦仙童似的。
进门瞧见唐知远在,魁梧汉子一把将背上的大刀抽出来,怒气冲冲插到木桌上,像个跟兄长撒气的弟弟一样埋怨道:
“哥哥!丙子他们死了!死在江边三天了,今天才传信过来,玛德!老子迟早要杀了那群狗贼为兄弟几个报仇雪恨!”
闻言,段迁和公孙胜对视一眼。
唐知远却没看魁梧汉子,反而悄悄注意着段迁的反应。
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唐知远才站起来,把插在桌子上的几斤重大刀拔下来,语气不轻不重地斥责:
“啧!段姚三位兄弟还在这儿呢,你拿把大刀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呀?没得吓坏了兄弟几个,给我把刀收起来!”
说着又讪笑着转向段迁,手指着魁梧汉子跟他旁边的瘦子,热情介绍道:
“我弟弟,石江,旁边这位也是寨子里的兄弟,叫何明,昨天就是他们带人把你们请上山的。”
悦宁挑眉。
请?
这位唐寨主还挺会说话。
介绍之后,两边又是一阵寒暄。
段迁和公孙胜问起莲花寨的兵力,唐知远居然真的就毫不避讳地将寨子里的情况事无巨细,交代清楚。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悦宁对此都惊诧万分,因为他说的太详细,详细到像是在跟段迁证明自己的实力一样。
他跟段迁证明实力?
哈?
小脑瓜转的飞起,悦宁暂时没有什么头绪,见唐豆豆出去了,悦宁眼珠一转,借着溜号,也跟了出去。
几步追上去,悦宁叫住唐豆豆:
“豆豆妹妹留步。”
唐豆豆回头就见清秀的雀斑少年向她走近。
少年面上有些羞窘,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问她:
“豆豆妹妹,你们这儿的茅厕在哪?”想起昨天某些不甚清新的回忆,悦宁又补了一句:
“有干净点的茅厕吗?”
刚才在大堂里还很害羞的女孩儿闻言,立刻就蹙起了眉,不高兴了。唐豆豆昂起头,哼了声,看向悦宁的眼神轻蔑,话里话外,夹枪带棒:
“小哥哥平时养尊处优,怕是用不惯山上的男厕,这里的女厕倒是干净,不过,你敢用吗?”
悦宁被她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说得一愣,脑袋一歪,发现了哗点:
嗯?
悦宁忍不住笑了。
这小姑娘变脸速度也忒快了,以为她听不出来呀,这不是内涵她吗?
昨天房顶上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巧克力唐豆豆。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轻功挺不错的。
还有,她说“养尊处优”?
就算自己刚才的要求着实事儿精了些,可作为寨主的妹妹,消息灵通,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绑架上山的人是土匪。
既然是土匪,那么怎样都跟“养尊处优”几个字儿拖不上关系吧?
莫非,这群山贼,或者说唐知远知道段迁的真实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态度,还有他刚刚那些自证实力的举荐之言就说的通了。
想明白一些事儿,悦宁真要佩服起公孙胜和段迁这两人的心计了。
怪不得这两人一路上就只带了十几人保护,原来是要跟山贼“借兵”。一路上既不惹人怀疑,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山贼终究和正规军队不同,人员素质良莠不齐,想要用得好,只怕这步棋他们很早就已经排布好了……
勾起嘴角,完全放松下来的悦宁,此刻倒升起了不少玩笑的心思,她向着唐豆豆迈了一步,话说得痞气:
“怎么不敢,豆豆妹妹敢带我去,我就敢用。”
少女面色通红,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竟然这么无耻,
“你!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不要脸皮?!”
悦宁像是听不明白女孩的指责:
“我怎么不要脸皮了?”
“你!”
唐豆豆气得叉腰,想怒斥面前的少年,斥责他对自己言语放浪,也想揭露他是段迁男宠的事实,可说了,不就暴露了她偷听的事情了吗?
所以,不能说!
把唐豆豆气走,悦宁才忽地想起来,刚刚在大堂里,女孩儿见到自己的时候,满脸羞涩,又想起昨夜自己故意说的那些虎狼之词,不厚道地笑出声。
没事没事,这个时代,没有我党放光芒,也还没毛爷爷呢,党和组织是不会怪自己摧残了祖国花朵的。
……
上山的第三日,段迁一行人就被放下山了。
离开的时候,悦宁被段迁牵在身边,回头看了眼目送他们离开的唐知远,悦宁觉得,他的眼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光。
有希望也有决绝。
悦宁附在段迁小声问,语气肯定:
“咱们此行不是来议和的,对不对?”
段迁神色复杂地看了悦宁一眼,闷声不语,只点点头。
不远处,将小月和段迁之间的腻腻歪歪收入眼中,公孙胜抱着双臂,不满地踢断了山路边上一溜的杂草根茎。
他不爽。
明明小月之前只爱跟他玩儿的!
这个混小子居然喜新忘旧!
而且为什么他在段迁面前就那么乖?!
这不公平!
瓜州城外,第二次到这个地方,悦宁一回生二回熟,竟然觉得有点儿亲切。
大家分头行动,分散着进城。
悦宁和段迁进城门的时候,城门守卫假模假式地阻挠了一番,段迁动用钞能力,塞了守成小将一手的银子,两人居然就被放进去。
进了城,悦宁忍不住小声和段迁吐槽:
“方岩进拥兵自立,办可是造反杀头的大事儿,怎么如此不谨慎,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了?”
段迁跟悦宁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二人进了一间客栈,走到房间里把门关上,段迁才回答:
“这恰恰就说明他不怕人来,就怕人不来,这里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我和等陛自投罗网了。”
悦宁不置可否地点头: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想要把你擒住,肯定需要细心留意你的动向,可刚刚从城门一直到客栈,我并未察觉有人跟踪呀,他要抓人,起码要留意身形样貌和你差不多的进出人员吧?可他居然什么措施也不做,就等着别人巴巴地来找他,这也太不谨慎了,这人跟良王一样缺根筋,不是谋反的料,造什么反哪?这不找死呢吗?”
段迁:……
不是,宁宁你哪边的呀?
怎么还帮方岩进考虑防卫问题?!
她这无比缜密的态度……要不是什么话都主动和段迁说了,真让人想不怀疑她是间谍都难。
不一会段迁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悦宁过去开门的。
门外的人带着斗笠,佝偻着背,身上穿着破布衣裳,看着像个老者,但悦宁闻着他身上的味儿,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来人不是公孙胜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