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瘫软在地的李老三,管营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李老三向来胆小怕事,平日里性情温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不过,他却没敢开口替李老三辩解,如今他自身难保,哪顾的上他人?
正当他思量间,听得狄仁杰吩咐道,“崔管营,去将昨夜巡牢的狱吏都叫进来。”
“是!”
管营应了声,匆匆出去叫人,没过一会儿,便带着十余人进来。恭敬道,“大人,昨夜巡牢的狱吏都在此,一个没少。”
“嗯,”狄仁杰先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投向一众狱吏,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所过之处,众人皆神情惊慌、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没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敢在府牢杀人,必是心性大胆之辈,仅靠一点威慑,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李老三,你且起来说话,此案,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到时候能证明你与此案无关,本官会还你一个清白。”
“是——是,小人遵命,多谢大人。”
“嗯!”
狄仁杰挥了挥手。
李老三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
“本官将诸位招来此为何,想必诸位也都已经了解一些了,不错,昨夜府牢出现了命案,死者便是前扬州刺史裴枢裴大人,经本官查验,裴大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于谋杀。”
众狱吏闻言大惊,纷纷小声议论。
“这——”
“谋杀?”
“有没有搞错?”
“怎么可能?堂堂一州府牢,竟胆敢有人入狱谋杀?”
——
“肃静!”狄仁杰一拍桌案,喝了声,接着道,“凶手在裴大人饭菜之中下毒,故而,诸位如今都撇不开嫌疑。”
众吏被吓的战战兢兢,不敢再多嘴。
梅长青一直盯着狄仁杰办案,微微蹙眉,有些不太理解他为何如此,倏而灵机一动,脸上露出笑意,心道,“好一招投石问路、打草惊蛇。”随即,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众狱吏的反应,有惊慌、有一脸难以置信,有故作镇定,百态齐出。
这时,居中处有一人走出来道,“大人,应该不可能吧?裴大人与小人等一锅而食,若裴大人中毒,小人等怎会无事?”
“哦?”狄仁杰笑着打量了此人一眼,见他方脸阔鼻,容貌普通却一脸刚毅,周边人都下意识的将他拥簇在中间,以为主心骨,便问道,“你是何人?”
“卑职乃昨夜府牢巡吏的副班头吴进。”
“吴班头,你说食中无毒,那你可曾想过,会不会有人在送食的途中下毒?”
吴进皱了皱眉,凝声道,“卑职以为不可能。”
“哦?为何?”
见狄仁杰皱眉望着自己,吴进解释道,“为防止类似情况,府牢送饭的狱吏向来都是两三人一组,凶手很难有下毒的机会。再者,昨夜裴大人的饭菜乃李班头亲自押送,凶手根本难有下手的时机,故而——”
不待他话说完,狄仁杰便道,“故而你认为不是饭食下毒?那毒从何入?”
“这——”
吴进迟疑了下,斜瞥了眼李老三,小声道,“卑职不知。”
狄仁杰接着问道,“那你为何不怀疑凶手是送饭的人?比方说,李班头。”
“大人明鉴,李班头为人胆小谨慎,府牢人人皆知,且其入府牢任职多年,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卑职很难相信他便是凶手。至于随行的两名狱吏,就更不可能了,因为昨夜裴大人的饭食是由李班头端过去的,其余人根本未曾接触,更何谈下手机会?”
“嗯!”
狄仁杰嗤笑一声,“人心叵测,你敢保证李班头不会为利杀人?你敢保证两名狱吏不是帮凶?”
“这——”吴进一愣,摇头道,“小人不敢。”
“罢了,你且退下吧,昨日与李班头送饭的狱吏何在?”
“小的在。”
两名年轻狱吏被吓的满头大汗,颤颤巍巍上前。
狄仁杰见状,摆了摆手,劝慰道,“莫怕,本官方才不过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待两人点头应“是”,狄仁杰接着问道,“你等在昨夜与李班头送饭途中,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没,没有。”
两人回忆片刻,皆是摇头。
“嗯,那你等昨日除了送饭,可曾还送过其它?”
“没有。”
“嗯,”狄仁杰沉吟了下,扭头朝崔管营道,“眼下仵作还未验尸,本官也不知凶手所投何毒,不好断定其下毒手法,但这些人嫌疑最大,尤其是李班头与其所率巡夜的八名狱吏,一定要集中看管,待明日一早,仵作验尸后,本官会一一审问。其余人也赞时不得离开府牢,待案情落定后,再做理论。”
“卑职领命。”
待管营带着一众狱惊慌打颤的狱吏离开,堂中就剩狄仁杰三人。
曾开搁下笔,望着狄仁杰,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开口。
狄仁杰见状,微笑着问道,“曾开,你可有什么疑虑?”
曾开道,“是的恩师,学生尚有一事没弄明白。”
“哦?何事?你且说与老夫听听。”
“是。”
曾开恭敬道,“学生所疑的是,既然恩师还没确定贼人所投之毒以及投毒手段,为何却要提前审问狱吏?如此一来,岂不会打草惊蛇?”
狄仁杰“呵呵”一笑,先没跟他解释,而是扭头看向梅长青,问道,“长青也是如此以为?”
梅长青摇了摇头,“小侄以为,伯父的“打草惊蛇”之计,为的便是引蛇出洞。”
“哦?此话怎讲?”
梅长青道,“寻常审案,定是先验尸,而后问案,且伯父出身大理寺,判案多年,又岂会犯下如此错误?如今伯父却反其道而行,定然是谋而后动,有了算计。”话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微微一笑,接着道,“再者说,凶手如何投毒,伯父真不知道吗?”
“哈哈——”
狄仁杰听后大笑,看向梅长青的目光愈加欣慰。
而曾开却依旧听的一脸迷糊,作为狄仁杰的学生,他也是喜爱断案之人。此刻,他心头犹有热锅上的蚂蚁在爬动,好奇的直痒痒,忍不住苦笑道,“恩师、贤弟,你两就别在打哑谜了,什么是“打草惊蛇”之计?“引蛇出洞”又怎么说?且凶手是如何投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