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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守府,黄盖笑对桓玄说道:“桓君,今铁官刑徒已然成营。编伍的时候,我细细看了,老郭带来的这些人虽因常年在铁矿中劳作,显得骨瘦,然瘦而不羸,只要稍加调教,必为虎狼之军。如今又得了兵器。从今以后,这平舆城必固若金汤了啊。”

铁官刑徒、附奴常年从事重体力劳作,尽管大多都很瘦,但并不虚弱,只要给些时间,补充些营养,力气上必胜过常人。又且,铁官刑徒从事的劳作大多需要配合,一个人是做不好的,在铁矿里实行的又是军事化管理,较之常人也更有纪律性、组织性。

桓玄对这近千铁官刑徒也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有此千人,确可足保平舆不失了。”

文瀚插话说道:“兵库中现尚有军械数千件。桓君,何不将之全部取出?”

“全部取出?”

“对啊。黄君带来的那些人,除了老郭的铁官刑徒、附奴,还有千余的百姓、豪杰啊!何不干脆将他们也一并编入周氏部曲?”

桓玄心道:“我何尝不想!”只是这千余的百姓、豪杰不比铁官徒刑、附奴。

铁官刑徒、附奴或为刑徒,或为奴隶,将之临时组军,把他们编入自己的麾下,反对的人不多。百姓、豪杰都是编户齐民,正儿八经的汉家良民,桓玄一个百石兵曹椽,哪有资格把他们编入自己的手下?就算他们中有主动投军的,也得太守出面任用才行。

黄盖亦知其中关节,笑道:“府君不是已有令下,凡‘有意杀贼报国者,可去袁功曹、王主簿处报名’么?只这新编而成的‘铁营’已够桓君忙活的了,哪里还有空去理会他们?”

“这倒是。”

旋即桓玄对着韦强等人下令。

韦强、庆锋、许阳、文瀚等人被桓玄委任为“曲长”,虽不是出自朝廷的任命,但各自也有了四百人的手下。汉家最重军功,可以想象,只要黄巾还没有覆灭,有了这四百人在手里,他们早晚能立下更大的军功,早晚能博得一个正式的官职。

韦强答道:“桓君,你放心去休息罢!分发兵械的章程你已经定下了,吾等必能按照你的章程,把它办好。”

所谓“章程”,其实也很简单---两汉的部队主要分为四个兵种,步、骑、车、水。

具体到汝南郡来说,因为汝南既不临海,又不在边疆,且郡中亦无归属朝廷直接管辖的“将屯兵”,只有一些负责地方治安的郡卒,因此既无水军,也无成建制的骑兵。

至於车兵,早在前汉武帝后就已被迅速发展起来的骑兵所代替,时至如今,虽然建制还在,平时大多用於礼仪,充当仪仗队,在战时,也通常只是被用於运输辎重或结营防御。汝南亦无车兵编制,虽有些轻车,数量很少,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汝南现有的兵种大多是步卒。

两汉的步卒分为三种:不着铠甲的轻步兵、披甲执锐的“甲士”和使用强弓劲弩的弓弩兵。

其中,弓弩兵虽属於步卒范畴,但平时基本上单独编制和管理,平时单独训练,战时配合其它步卒或单独执行作战任务。

桓玄“分发兵械的章程”即是按此制定的。说白了,他这个章程依据的还是汉军的惯例。

他从兵库领来的军械有刀、有矛、有甲,也有强弩。

强弩乃是杀人利器,此前曾有人谏言禁民间买卖此物,虽没有获得执行,但由此也可见朝廷对其之重视,郡中储存的也不多,他只领出来了两百件。为了能更好地发挥弓弩的作用,他决定依照汉军之惯例,从“铁营”这一千二百人中选出两百个力大能开强弩的人,单独编成一个曲。

这两百个人已经选好了。百人一屯,两个屯的长官也已经定下,一个是高佳波,一个是铁哲。

高佳波擅使强弩,其兄高凯平擅使长戟,兄弟二人在乡中并有勇名,乡人称之:“大戟强弩不能当”。铁哲虽不擅强弩,但擅射。他两人轻侠出身,各有勇武,投靠周澈的时间也早,忠诚度不在话下,由他两人来分别出任两屯的长官最合适不过。

弓弩是远射武器,不管是在战争中还是在平时,杀伤力均胜过普通的步卒。两百个弓弩兵放在一起,杀伤力更大,必须要交给最信任的人。既然弓弩兵单独编制,分发兵器自也就要单独分发。桓玄所谓的章程即是如此。

桓玄点了点头,对韦强、郭强说道:“编给你们的这二百人,虽皆为骁悍力大之辈,但大多没有开过弩。分发完弩后,你要马上开始着手训练他们。刘辟贼兵虽已溃退,然其主力尚存。此贼一日不死,我郡中便一日不得安宁。如今探骑已然归来,必带回了他的消息,也许还有更艰苦的战斗在等着我们。这两百弓弩兵将是我部日后杀贼的利器,你万不可懈怠!”

“诺。”

就在黄盖、桓玄安排好各项事宜后,就去休息了。

而此时在颍川郡的周澈则忧心忡忡地说道:“派出去的哨探已离城一天了,至今未有归来回报者,这数万贼兵也不知都去了哪里,现在何处?”

傍晚的时候,派出去的探马络绎归来了,一个小吏骑马奔来:“将军,府君召你进见。”

“为了何事?”

“探骑回来了。”

这是大事儿,不能不去。探马归来,必带回有黄巾军及郡中各县的情报,周澈道:“公达!随吾去郡守府吧。”

荀攸智谋出众,这个时候就需要他的分析能力了。关于荀攸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这还要从几天前说起,且说那一夜周澈派了方悦前去颍阴召请荀攸。

方悦来到荀家院外,下马敲门,荀攸与妻子刚刚睡下,披衣而起,出来开门。

方悦行了个礼,拿出拜帖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方悦。君可是荀公达先生?吾家将军有请先生去阳翟一趟。”

“听闻今天阳翟城里乱了一天,人人自危。夜闻敲门之声,已让人生疑;听是什么将军相召,越发古怪。里谚云:‘画地为牢势不入,削木为吏议不对’。这大晚上的相召作甚?”荀攸心里嘀咕。

“可是哪位将军?”

“度辽将军周皓粼。”

荀妻在室内,只听到了方悦说话,不知来者是谁,甚是担忧,见荀攸回到屋里,拽住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

荀攸大笑说道:“你自嫁给我后,饥一顿饱一顿,吃了多年的苦。今夜,我要借皓粼之力,致於青云之上了,以后可以锦衣玉食地养你了,你却怎么反而阻我?怎么?你宁愿吃糟糠,不愿食脍炙么?”

“夫君此话怎讲?”

“周皓粼回来了,他必是见我解除了党锢,所以举荐我,故有召也!”

“周君?在君不是在并州么?”

“前几日阳翟城中乱了一天,晚上周皓粼到郡,显然是太守遇到了大麻烦。我刚才问了前来相请的方君,皓粼刚到郡里不久。他方到郡府,太守即召我入见,如此急促,说明你的夫君我,要得郡朝大用了!”

荀攸智谋过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仕,不是没有出仕之意,而是因为朝廷党锢,没有机会。

此前,同族的荀彧虽然先后举荐过他,奈何时任太守给的职位太低,他虽为寒士,自恃才高,却也不屑去要,今夜方悦奉周澈命令前来请他,他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这一回必是能得重用了,故而毫不犹豫,当即令妻子取来冠带衣服,穿好,又从墙上取下几年前周澈赠给他的百炼长剑,坐在床上,抽剑出鞘,对着室外的落雪,弹了一弹,吟道:“藏剑十年兮,一朝露锋!”

辞别妻子,带剑出了院门,随方悦前去太守府的路上。

在去路上,荀攸他细问了阳翟的情况,神情变得严峻起来,叹道:“我向来自负智谋,与皓粼相交数年,今日方知他远胜於我。”他叹的不是周澈在阳翟的应对处置,而是周澈竟然早在几年就未雨绸缪,查清了波才、波连的党羽,这份“远见”让他叹服。

他不由想道:“前几年,皓粼巡察颍北,至阳城时,似对铁官刑徒甚感兴趣。莫非,他那时就看出了太平道将要造反么?”

……

在中军帐周澈向各部交代完毕,他与荀攸、方悦、王慧四人骑上马,同那小吏齐去太守府。

正晚饭的时候,经过几天的激战,波才终於带兵退却,百姓暂时放下了心,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若在此时於城中催马疾驰,或会给百姓带来不必要的惊扰。波才的麾下都是乌合之众,虽然算上精壮、连带妇孺号称十万之众,围城亦长达六日,但毕竟不是正规军,缺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对城内的民居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现在他兵马已退,行走在城中,除了街上比较脏乱,时不时有巡逻的郡卒经过,并及偶尔会碰上几个负了轻伤的郡卒、民夫闲走之外,大眼看去,竟已与往日并无太大的不同了。

不管战争多么激烈,战争总有离开的那一天。

已是三月中旬,不知觉间,天气渐渐转暖。落日余晖洒照街上,闪耀人眼。

周澈策马徐行,迎对细细的晚风,听着马蹄得得之响,闻着道旁里巷中传来的黍米之香,感受着这难得的战后平静。

荀攸似乎与他颇有同感,随行在他的马后,一路上亦无一言说出,直到了太守府门外,方才开口说道:“这归来的探骑也不知是否带来了汝南的消息?”

不管是波才还是刘辟都主力尚存,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肯定能把溃散的部众重新收拢,这是郡朝诸人的共识。不管探马带回情报是什么,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周澈方才所说的:“此贼一日不死,我郡中便一日不得安宁”。换而言之,至少短期内,在朝廷的援军到来前,颍川、汝南的战乱绝无平息的可能。

公家的事既已不须多想,那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周氏全族都在安成,周澈很担忧。

不过荀攸他则更担忧的是整个帝国的局势:“太平道信众遍布天下,作乱者定非仅颍川一郡,也不知探骑有没有带回三河、汝南、南阳、陈留、陈国诸郡国之消息。”

三河:河内、河南、河东,属司隶校尉部,乃是京畿,或与颍川接壤,或距颍川不远。汝南、南阳等诸郡国则皆与汝南接壤。

如果在它们的境内也像颍川一样,动辄数万人造反作乱,那么朝廷平叛的大军就算及时出动,怕也难以迅速挽回局面。

尽管荀攸此前从未出仕过,蛰居颍川一隅,只是一个白衣寒士,但并非只会寻章雕句的腐儒,亦非足不出户、不知天下事的庸儒,他交往的朋友多是名门子弟,常於远行访友的途中观望地方民生,经常与友人议论朝政,对而今阉宦当权、民不聊生的局面还是很清楚的。

一旦朝廷不能迅速扑灭太平道的叛乱,那么朝中说不定就会有野心之辈趁机而起。

太平道信徒虽众,皆为乌合,或会得志於一时,迟早会被朝廷扑灭,此为癣疥之疾,而倘若真有握有兵权的野心之徒趁此机会生事,那就是心腹大患了。这汉家的天下,从此怕要危矣。

通红的夕阳渐落於城下,暮色苍茫。

荀攸对未来的担忧只是出於推测,这乱的将是大汉的天下,受苦的将是万千黎民。

在门口戟士的沉默注视中,周澈等人步入太守府中。

周澈、荀攸二人入到府内,登入堂上,发现一干郡吏等人已经在了。

二人向颍川太守行礼毕,各入坐席。大约因为有心事的缘故,又同时郡朝有资格参与会议的吏员尚未到齐,太守坐在上首,只闭目养神,并不说话。

他不说话,周澈是客军,自也不好开口。

暮色深重,堂内越来越昏暗幽沉。起了晚风,院中槐树枝叶簌簌。一众郡朝的吏员默然静坐,显得堂上的气氛颇是压抑。

又等了会儿,计吏郭图、贼曹椽杜佐等人络绎到来。

太守睁开了眼,恍然醒来似的地茫然坐了片刻,向堂上左右两侧看了多时,眼神终於对上了焦,说道:“噢,噢,诸君都来了啊?”

堂中幽暗,身为下吏,又不能失礼地盯着文太守看,周澈没能瞧清他的模样,只听得他的声音较之白天见时似乎更加疲惫了。

“这么暗,怎么还不点烛火?”

坐在左侧最末的贼曹椽杜佐起身,小步行至堂门口,拍了拍手,唤来候在廊上的侍女,吩咐说道:“点灯。”

堂中几个角落置放的有青铜灯架,上有蜡烛。几个穿着墨绿色襦裙的女婢鱼贯步入堂上,将烛光点亮。随着烛火亮起,驱散了昏沉,堂内明亮起来。

颍川太守说道:“诸君想必已知,这么晚召诸君来,不为别事,周度辽先前遣派出去的探骑回来了。”

钟繇应声问道:“回来了几骑?”

探骑是周澈派出去的,总共派出去了十二骑。

三骑往东,去长社、鄢陵、颍阴方向。三骑往南,去颍阳、郏县、昆阳方向。四骑往西,其中两骑是去洛阳送“捷报”兼请援军,另外两骑则是去阳城、轮氏方向。向北去的有两骑,出了阳翟向北不远就是颍川郡的边界,这一路最好打探,任务也最轻松。

把这些探骑派出去后,周澈和太守商量过。堂上诸人当时都在,因此皆知。

太守答道:“截止目前,共回来了五骑。”

“都是哪五骑?”

“最早回来的两骑是去北边打探敌情的,北边并无大股贼兵,只有少量趁机闹事的乡里无赖。……,接着回来的是去南边的。去南边了三骑,只回来了一骑,他们在汝水南岸遇到了贼兵的大队人马,折了两骑。据这回来的一骑禀报,郏县、襄城两县确定已经失陷。”

“这三骑回来之后,我即马上派人去请诸君前来议事了。就在你们到来之前,又回来了一骑,是从东边回来的,长社、颍阴无恙。噢,对了,元常,公达,你两人可以放心了。”

钟繇家在长社,荀攸家在颍阴。长社、颍阴无恙,就说明他两人的宗族无恙。

荀攸松了口气,钟繇亦是面上一松。

早在波才起事前,周澈因知日后将会有一个“长社之战”,就曾因此劝过钟繇,劝他把族人转移到阳翟。钟繇倒是同意了,奈何他家中的长辈不同意。

他长辈认为:别说波才尚未作乱,即使波才作乱了,作为地方上的名门冠族,他们钟家也不应该畏敌而逃,不但不能逃,反而应该带头出来,聚集忠义之士,卫护乡里周全。

对钟家长辈的这份风骨,周澈还是相当佩服的。

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该说的话他已说了,钟家的长辈既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周澈听完太守的话,就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某总共往东边派去了三骑,而今只回来了一骑,而另外两骑的消息---东边还算太平,他们在路上碰到的贼兵不多,那两骑因而继续往东去,去陈留、陈国、汝南方向,打探这三个郡国的消息了。”

周澈派出去这十二骑,除了负有打探本郡敌情之任务外,还有“视情况打探邻郡敌情”的任务。往南去的三骑才刚离开阳翟不到五十里,就在汝南南岸遇到了“贼兵”的大部队,自然无法再继续向南,去打探南边的南阳郡情况,而往东去的这三骑运气不错,既然没有碰上“贼兵”的主力,自然需要继续向东,去打探陈留、陈国、汝南三地的情况。

钟繇道:“阳翟解围之日,贼兵四处溃散,如今只有去南边的探马遇上了贼兵的大队,去东边、北边的皆报:没有明显敌踪。如此说来,波才应该是正在南边聚拢贼兵了。”

颍川郡十七县的方位,郡内山川林木的形势尽在他的脑中,不需要地图,他就可以分析敌情。

他问道:“北边两骑、南边一骑、东边一骑,这是总共四骑。周度辽方才说总共回来了五骑。敢问将军,剩下的一骑可是从西边回来的么?”

“没错。去西边的总共四骑,两骑去洛阳,一骑去轮氏,一骑去阳城。去洛阳的路远,就算路上太平无事,今天肯定也回不来。去轮氏的亦未归来。回来的是去阳城的。”

“阳城情形如何?”

“唉,也已失陷了。”

钟繇面带忧色,说道:“阳城失陷,轮氏怕也不保了。”

轮氏在阳城西边,两地相距仅有五六十里。

贼曹橼杜佐说道:“周度辽刚才说,去南边的三骑折了两骑,只回来了一骑,那么以此类推,去轮氏的探骑至今未归,说不定也是折在路上了。”

他的这个推断很有道理。从阳翟出发,到阳城和到轮氏的距离相差并不甚远,此时去阳城的已归,去轮氏的却未归,那么确实很有可能去轮氏的已经死在路上了。

“探骑带回来的情报大致就是如此,诸君,有何见解?”

这时主簿陈鹤取出地图,铺在地上,首先发言。

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探马回报,郡北、郡东皆无大股贼兵,而往郡南、郡西去的探骑则分别都碰上了贼兵的大队人马,并且,郡南的郏县、襄城,郡西的阳城等县也皆已失陷。很明显,波才这个贼子现今肯定就在汝、颍之间,贼兵的主力也就在这里。”

汝、颍之间,即汝水与颍水之间。阳翟北临颍水,向南不到五十里是汝水。

计吏郭图颔首,说道:“阳翟北临颍水。波才兵败之日,数万贼兵仓皇夜溃,他们没有足够的渡船,过不了颍水,也只能向南逃窜。且则,南边的襄城、郏县,在波才围城的时候就已陷入贼手,兵败之后,贼兵们下意识地往这个方向逃遁、在其附近重新集结并不奇怪。”

陈鹤、郭图的分析和周澈的分析相同,钟繇等人亦表示赞同。

钟繇说道:“波才正在汝、颍之间收拢溃兵应是确定无疑的。明府,目前之要紧,依下吏看来,不是判断贼兵之主力何在,而是需要赶快做出决定,咱们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五官椽韩撼不懂军事,之前军议的时候很少发言,这会儿激动地说道:“贼兵虽败,主力尚存,万不可给彼辈喘息之机!依吾之见,当迅速点齐军马,出城南下,趁贼溃兵尚未被波才完全收拢之机,奋勇击之。要不然,等波才把溃兵聚拢完后,彼众我寡,局面又要不可收拾了。”

韩撼家在舞阳,舞阳在襄城南。

如今襄城已经失陷,舞阳有没有失陷虽尚未可知,但一则“贼兵”主力现皆在襄城周边,二则从襄城到舞阳也不过几十里地的路程。他心忧家中,不免激动。

周澈瞧了他一眼,心说:“‘当迅速点齐军马,出城南下,趁贼溃兵尚未被波才完全收拢之机,奋勇击之’。此言听起来似有道理,然不过书生之见罢了。城中的郡卒只剩千余,自己带来的并州新军还没形成战斗力,以此区区人马守城或可,主动出城南击野战,真取死之道也。”

他有心出言反驳,念及韩撼本郡名士,又是五官椽,名高位尊,不好直言驳斥,又且军议才刚开始不久,许多人还未发言,因此转念一想,心道:“我且坐观。钟元常、郭公则皆智谋之士,想来定能看到‘出城南击,与贼野战’的危险,等他们都发过言后,我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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