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变了好多。
他老了，眼角有了皱纹，两鬓长出了白发，奸商味儿没了，反而像是经历了很多事一般，气质变得非常沧桑。
身材亦是变得壮硕，斜方肌高高鼓起，孔武有力。
颇有些曾经的顾风变老了的味道。
“林叔……你这是……”
小黄仙带着黎青青，坐在了林老板办公桌的对面。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狗资本家。
林老板没有回答，而是耐心地审完了好几份文件后，将文件叠放好，放在办公桌角。
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取出一根，扔给了小黄仙。
“抽吧，这是龙三角岛内唯一能种出来的现代植物。”
“里面的灵气含量很足，抽了对你的修行有利。”
“还有，把你的头发剪了。”
“这个发型，不好看。”
小黄仙有些愣神。
林老板现在说话很精简，不像曾经有股吊儿郎当的味道，而是一股强烈的上位者气质。
这股气质让他有种混黑道时，被条子盯上的感觉。
压迫感很强。
“林老板……”
“我走的这五年，发生了些什么？”
“怎么你们都变了？连整个清河都变了。”
“我感觉好陌生，好不真实……”
小黄仙壮着胆子问道。
林老板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
“天劫来了，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死了，又有很多人变强了。”
“同盟背刺，神灵降临，龙三角岛发生的一切……”
“我经历了太多，你觉得我变了也很正常。”
很多人死了，又有很多人变强了？
小黄仙盯着林老板看了一会儿，顿时一惊。
和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女人呢？
“笔仙阿姨呢？”
“她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该不会……”
林老板顿时无奈地笑了。
他敲了敲桌子：“让你笔仙阿姨知道你这么想，她能掐死你。”
还好……还好……
叶怀倩活着就行……
小黄仙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她人呢？”
“上课呢。”
林老板答道：“她是授课老师，我是政务老师，职能不同，各司其职。”
“不过……”
他神情变得悲伤了起来。
“羊老大和猪妖……”
他重重叹了口气，打开抽屉，拿出了两颗妖丹。
“羊老大和猪妖临死之前，让我剖了他们的妖丹。”
“他们记挂着你，说如果还能见到你，就把妖丹给你。”
“如果见不到了，这两颗妖丹，就随意处置。”
两颗妖丹放在桌子上，微微发着光。
内里，是纯净无比的妖力。
以及他无比熟悉的羊骚味儿，和猪臭味儿。
小黄仙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在清河的朋友不多，羊老大和猪妖是关系最好的两个。
“他们怎么会死了呢？怎么会死了呢？”
他抓着两颗妖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天劫之中，谁都会死。”
林老板的语气，有种被现实压垮的无奈。
小黄仙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出发之前，羊老大给自己倒酒，和自己唠叨那几十个私生子的麻烦。
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谁……谁杀了他们……”
“哪怕是神也好，林叔，你告诉我，我……我……”
小黄仙紧紧握着妖丹，哽咽得说不下去。
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要对得起他们的内丹，为他们报仇。
然而，答案却是他无法想象的。
林老板抬起了手，指着自己的脸。
“我。”
“我亲手杀了他们，剖开了他们的肚子，取走了他们的内丹。”
小黄仙的脑子宕机了。
他怔了许久，无法动弹。
“凌子虚是对的。”
“如果当初我们愿意听他的，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老板点燃了雪茄，狠狠抽了一口。
呼出一股带有血腥味的烟雾。
“你见到了李薇薇吧？”
“他们俩的死，和李薇薇也有关系。”
“那是你走之后的，半年左右发生的事……”
时间，回到小黄仙进灵穴那日的半年以后。
无影灯的光芒，将林老板从睡眠中唤醒。
“醒了！醒了！”
凌子虚第一个扑了上来。
他掰着林老板的脑袋，双手大拇指和食指撑开林老板的眼睛。
“林怀德，你看，我是谁？”
林老板在短暂的懵逼之后，虚弱地说道：“凌子虚……”
“成了！”
“王院士！我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感谢你为人类做出的贡献，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凌子虚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林老板有些虚弱，侧头看向了身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和他的技术团队，已经累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了起来。
这位老人姓王，是官家派来的生物工程学院士。
全世界生物工程学最顶尖的人才之一，国内最好的神经专家。
一个曾经的林老板，哪怕花钱都见不到的人。
很厉害的人。
他，全权负责这次手术。
林老板抬起了手，看着皮肤下那层淡淡的光芒，苦笑了起来。
八脉……
人造的八脉……
他刚混进圈子时，圈里有人开了八脉，宗门是要大摆宴席，大肆庆祝的。
现在，人造八脉，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肚腹。
那里，是他的气海。
“林怀德，你快试试，操控气海里的灵气，在体内走一个周天。”
凌子虚又靠了过来。
“灵韵石很稳定，不像尾括石那般杂乱无章不好控制。”
“你放心弄，我们都会看着你的。”
“这次绝不会和上次那样，炸烂你半边身子。”
林老板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是第几次手术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
奇经炸裂的感觉，真的很疼很疼。
每一次炸裂，他都会因为过度的疼痛，哭很久很久。
但是，全世界，他是唯一的。
t病毒携带者，炸裂的奇经会被病毒自行修复，不会留下创伤痕迹。
也不会出现三次炸裂之后，整个奇经全部报废，再也无法踏入修行的问题。
理论上，他可以炸无数次奇经，实际上，究竟炸了多少次，他也不记得了。
“为人类的延续，奉献自己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了气海内的灵气。
不远处的地面，形成了一股旋风。
“啊！！！”
凌子虚尖叫了起来。
他一把抱住林老板，猛拍他的后背。
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化作眼泪，潸潸而下。
“成了，林怀德，我们成功了……”
“终于成功了……终于终于终于……成功了……”
林老板看着凌子虚。
看着这位老友，这位践行诺言，为人类付出了一切的人。
最终，苦笑了起来。
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弹劾了吧？
亦或者说，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在拖着，等着这个实验完成……
现世时间，不到二十五岁的小孩，怎么能这么勇敢？
若是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会这么勇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