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和父母离开的时候,云鹰云鹤早已消失。
对林父林母而言,今天算是虚惊一场,萧秋水却明白,如果林昭辉当时被林天岳的循循善诱说动,那么现在必然不是这番景象。
回到家里,林昭辉把她单独叫到书房里,和她谈起天涯阁,谈起老爷子和天涯阁的态度,问她愿不愿意拜入天涯阁。
闻言,萧秋水眼神一软,父亲对林老头说要征询她的意见,果真来征询了,这是对她的尊重,她心里暗道,定然不会叫林父活得那么艰难。
书房内林家父子二人的谈话,她都听在心里,姓洪的吗?
那家伙不好好当他的书记,整天搞这些拆人后台的事,就不怕有天他自己有一天阴沟里翻船?
几个月前,因为鬼斧帮覆灭,洪书记一派的人没少找天刀帮的麻烦,天刀帮有胡天盛坐镇,如果对方没有向她求救,她自然不会横插一脚,但是林父不同,他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亲人,他为她挡风遮雨,她亦要替他铲除道路上的荆棘。
不管是姓洪的或者姓李的,只要敢害林父,她都不会放过。
“你刚才是怎么救老爷子的?”在家里,林昭辉才敢问出心中的疑问,老爷子既然提到了天涯阁,很可能天涯阁的高人就藏在书房或书房附近的某个地方,他们说的话也许都被天涯阁修士听了去,向来谨慎的他因此把问题留到了现在。
“老爷子没生什么病,只是被我气到了。”萧秋水直言不讳。
林昭辉苦笑:“是被我气到的吧。当年,我拒绝让逸荣逸清拜入天涯阁,如今我又不让你去,老爷子气急败坏也正常。”
萧秋水不解:“你为什么不让大哥和二哥拜入天涯阁?”
说实话,她无法理解。
在修真界,那些凡人谁不羡慕修真者,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会被仙门选中,入山拜师,寻仙问道。
而在这个修士更加神秘更加稀少的世界,若人们知道还有修真者这样的存在,不是应该更加渴求成为其中一员的吗?
“你妈舍不得。”林昭辉看向房门,好似要穿透这扇门看到闵玉霞。
其实你也舍不得吧。
萧秋水心里想。
“其实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活得短一点而已。”
“人生在世,评定一生的意义不是比谁活得长,而是活得精彩,活得无憾。修真者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在修炼上,甚至不吃不喝,一个闭关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如果漫长的一生都是在无穷的修炼中度过,又有什么意思?不若快快活活玩几十年。”
林昭辉是个豁达的人,也是个明智的人,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才是重要的,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萧秋水听完他的一番肺腑之言,若有所悟,修士的修为越高,生命也就越长,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去修炼去闭关。
拿药仙谷来讲,一个炼气期的入门弟子,每天大部分时间会花在各种事务上,只有少部分时间能拿来修炼;到了筑基期,做的事务没有炼气期弟子那么费时间,但要管理门派里的日常事务,管教炼气期弟子,还要出门去完成任务,修炼的时间也很少,直到到了金丹期,时间才开始充裕,但是修为高了也证明要晋级更难了,为了能够晋级,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如此一来,反倒没有多少享受的时间。
虽然明白这个理儿,萧秋水却不会松懈自己,这个世界她有亲人要护,也有仇人要防,更有无数未知的高手潜在,只有强大了,才能够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才能够叫仇人笑不出来。
更有一点,她要找到通往云海界的路,另外一个世界,有着她最亲最亲的亲人——把她从小养到大的师父。
……
在萧秋水变得强大前,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目前为止最厉害的人——天水道尊!
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地点,江城最豪华的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人物,天水道尊、云鹰云鹤,还有她萧秋水。
天水道尊是金丹期修士,萧秋水站在他面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天水道尊穿着青蓝色长袍,袖口领口等处都绣着金色的云纹,使得原本朴素黯淡的颜色变得贵气庄严。
他一头长发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在脑后,模样和云海界中的修士有几分相像。
萧秋水初见他时,眼神有一瞬间恍惚,很快便回过神来,暗暗警惕,这是个金丹修士,不是她现在能对付的。
天水道尊也在打量萧秋水,他看不透萧秋水的修为,这让他非常的吃惊,但他表面没有露出半分,双目内敛,神情肃穆。
他释放出威压,不管修为是否隐藏,低修为的人在高修为修士面前,都会感觉到高修为修士的释放的威压,并且犹如背压泰山,从外表便可看出。
云鹰云鹤是筑基修士,且不在天水道尊施压范围内,但是修士一旦释放出威压来,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二人赶紧沉住气,以防露出洋相。
而在暴风中心的萧秋水,感觉到自己如陷涛浪风雨中,以她的修为,断然比不上天水道尊,但她的精神力很强,灵魂早已达到元婴期的浓度。威压,是一种无形的气场,与精神力有直接关系,因此,即便她的灵魂在穿越虚空时受了伤,也不怕天水道尊一个金丹期的威压。
不过……
她的这个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她可以装成元婴期的高手吓唬天水,可要是天涯阁叫出更大的祖宗来呢?叫个元婴期的老怪物出来,可不会怕自己,到时候双方一打,对方立马会识破自己的修为,到时候麻烦可以预想得到。
于是,她装作一副很吃力的模样,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双腿也在微微打颤,但她没有倒下,眼里满是坚毅之色,看在别人眼中,便是她硬撑着。
天水道尊“咦”了一声,将威压一加。
萧秋水“憋”得脸色通红,脚步一个踉跄。
紧接着,她感觉到笼罩在自己头顶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她呼了口气,身体晃了晃,然后挺直腰杆,目光直视着对方,眼里毫无怯意。
天水道尊眼里盛满赞赏之意:“不错不错。”
云鹰云鹤两人自然知道天水道尊刚才做了什么,此刻俱是惊讶地看着萧秋水。
“你是筑基期修士?”天水道尊问。
萧秋水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比我这两个徒弟厉害。”天水道尊由衷叹道。
萧秋水再次点头,这次是对天水道尊的话表示赞同。
云鹰云鹤听了不服气,云鹰早达到筑基后期修为,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不如一个黄毛丫头,而云鹤则觉得萧秋水上次若不是使诈,也不可能赢过他。
天水道尊斜睨自己的两个徒儿,“你们不服气?在为师的威压中,你们能够坚持站着不倒吗?”
一句话,堵得云鹰云鹤哑口无言,也面红耳赤。
面对金丹期的威压,他们自然是撑不下去的。
天水道尊转头看萧秋水,“听说你让云鹤叫你师傅?”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让人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萧秋水察觉不到天水道尊的恶意,她承认:“是。”
说是不好意思,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
天水道尊忽然抚掌大笑:“敢抢我天水的徒弟,你还是第一个。”
萧秋水不屑,谁想抢他的徒弟了,云鹤也不是什么天才,根本就没人想抢吧。
天水道尊笑了两声,停住,脸色陡然一沉,问:“萧秋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萧秋水淡淡道,眉毛都不抖一下。
“哦?为什么?”这样的淡定让天水道尊很是好奇。
“你们有求于我。”
天水道尊瞥了云鹤一眼,笑道:“你是指他身上的毒?我承认,他的毒是比较难解,但也不是只有你有解药,想用他来威胁老夫,你太天真了。”
萧秋水双手抱胸,嘴角冰冷扯起:“有本事你早解了。”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云鹤身上的毒还没解。
云鹤被她脸上那种嘲讽的表情刺得很不爽,“你……”
天水道尊手中拂尘一甩,阻止他乱说话,然后盯着萧秋水,不紧不慢地道:“我没办法解,是因为我不精通此道,但天涯阁也有擅长炼药的修士,只要云鹤回去,毒自然能解。”
萧秋水点点头:“那就好,省得我去配解药。”
反正她也不认为仅凭云鹤一人便可对整个天涯阁形成掣肘,真正让他们不敢动自己的,当然不会是云鹤体内的毒。
天水道尊则被萧秋水的漠然呛住,好个不怕死的丫头!
云鹤则气得脸通红:“谁稀罕你的解药,天涯阁高手如云,小小毒药,能奈我何!”
“走好,不送。”既然不用我解,那快滚吧。
闻言,云鹤眼睛瞪得更大:“这里是师傅的房间,要走也是你走。”
也对!
萧秋水转身离开。
“萧秋水,留步。”天水道尊斜了云鹤一眼,扬声阻道。
萧秋水回头:“还有事?”
天水道尊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惹了我们还能想走就逃?”
“不走你们留我吃饭?”萧秋水反问。
天水道尊瞪她:“如果你想吃的话,当然可以。不过,筑基期修士,不吃饭也不会死。”
“不吃饭留着干什么?陪你们三个老头闲聊?没兴趣!”
“狂妄小儿!”云鹰怒道,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水晶质地的剑,剑身通体晶莹,泛着白光,“师傅对你客气,别以为我们就不敢对你动手。”
萧秋水抄着手面无表情地回道,“别自己脑补,我怎么想你能知道?你们不就是看我年纪轻轻便有筑基修为,想要我加入你们门派嘛,顺便看看我是不是有特殊修炼之法,才会有这样的修炼速度。”
被当场拆穿,天水道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毫不脸红的笑:“你说得没错,十六岁的筑基期少女,谁都想拉拢,我天涯阁也不例外。现在问你一句,你可愿加入天涯阁?不必你拜师,只当天涯阁的客卿即可。”
如果能够收萧秋水为徒,那再好不过,但是他今日看到萧秋水,观其言行,便知这个少女不甘于人下,说收她为徒,恐怕不能让她心动。
思量再三,天水觉得客卿这个位置最好。
萧秋水倒没料到天水道尊那么直白,且提出这样的条件,她以为天水会仗着金丹期的修为,或诱或骗,让她当他徒弟。
“你要知道,像你这样有着极高天赋,却没有靠山的修士,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好一点的是把你纳入门派内,心存歹意者,必然要趁你强大之前将你扼杀。”
天才,从来都是受捧或着受封杀的。
大门派里的天才,会被很好的保护,并且助其成长;然而一个拥有绝高天赋,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去保护自己的人,自然会被眼红的人灭掉,以防成长成威胁他人的强者。
萧秋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世上从来不缺少天才,但因为各种原因,陨落的天才何其多。
见她不说话,天水也不紧逼着,他相信,她会明白,选择哪一条路最好。
当个客卿,换来一个门派当靠山,怎么算都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