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这四个字刘毅可是太熟悉了,在共和国时期,只要是上过初中的学生,都知道知行合一四个字,那可是在历史课本里写着呢。这是明代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军事家政治家王阳明先生提出来的,所谓知行合一,即认识事物的道理与在现实中运用此道理,是密不可分的。知是指良知,行是指人的实践,知与行的合一,既不是以知来吞并行,认为知便是行,也不是以行来吞并知,认为行便是知。简单来说,这个理论是阳明心学的基础理论,有的人错误的认为知行合一的意思就是理论必须和实践相结合。或者说就是后世提出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其实这是不对的观念,心学跟其他的学说有着很大的不同。所谓知行合一的意思其实应当是知行不分先后,知即是行,行即是知。而不是先知而后行。知和行是并行的,统一的。阳明先生的意思是,人作出某种行为都是由自己的本心所激发的,所以人需要格物致知,致良知,即保留好的本心,去掉坏的本心,然后由内心好的本心来激发好的行动。这才是阳明先生通过心学教人向善的本质。
不仅是知行合一这副大字挂在正中,刘毅还看到桌案上有许多散乱的宣纸,上面都写着,格物致知,致良知,知行合一等字。特别还有一首诗“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话不用说,一定是出自王先通的手笔。虽然王阳明是王先通的先祖,所以王先通的书房里挂有王阳明的亲笔手书不奇怪,可是能将先祖的理论总结的如此到位,恐怕这个王先通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王先通回过身来,将一壶水放在火炉上,然后拿出茶壶茶具,看见刘毅正盯着桌上的字出神,他咳嗽一声道:“咳咳,刘大人,请坐吧,随便一些,本督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此时的刘毅已经收起了轻慢之心,将自己脑海中对王先通的印象全部推翻。不错,自己对王先通的印象全部是来自人云亦云,别人说王先通是酒囊饭袋,自己就先入为主的认为王先通真的是个昏庸之人而已,可是没想到王先通对于阳明先生的心学竟然还有这么深刻的研究,先不说他这个漕运总督当的如何,反正不管他在这个官位上待多久,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本事,因为他根本就是无人可用。但是仅仅从这几句诗文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哲学家,最起码不说比王阳明先生厉害,但是家学渊源在这里,王先通的造诣应当不差。
“总督大人能写出这几句诗文,足见总督大人学识渊博,已经将阳明先生心血的理论学透学精,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刘毅拱手说道。王先通一愣,有些惊讶的问刘毅道:“难道刘大人对心学也有研究?”王先通是真的有些难以置信,有明一代,在王阳明之后研究心学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心学是儒家学派的一个分支,朝廷里,地方上,只要是学习八股文的,有功名在身的,哪个不是以儒生自居。所以自然,研究心学的人也不少。可是刘毅是什么人,说白了是一个武将,别说是什么研究心学,就算是戚继光那样能文能武的在武将当中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寻常武将只要是能读书识字,能吟诗作对已经是了不起。大部分的武人其实在文化这一方面都不怎么样。可是刘毅竟然知道心学,而且从他的话里可以品出,刘毅不仅知道心学,似乎还有一些研究。
刘毅听见王先通问话,立刻回答道:“不瞒总督大人,下官对于阳明心学也是略知一二。正所谓,格物致知,致良知,知行合一。阳明先生乃是有大学问之人,而心学正是脱胎于理学,更是可以追溯到孟子,阳明先生毕生都奉献给了大明,但下官以为,阳明先生的奉献乃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和大明的社稷,而不是为了其他。”
刘毅故意说出了这番话,也是想试探一下王先通其人。王先通虽然对刘毅不甚了解,可是一个武将竟然能如此高的评价自己的先祖王阳明,可见刘毅是非常认可王阳明的理论的。王先通也对刘毅说道:“看来刘大人对心学有很深的研究,远远不是略知一二这么简单。要知道孟子曾经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可见刘大人也是深知其理。”
刘毅又道:“不错,如今大明内忧外患,正需要有识之士奋起为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做些什么,怎可浪费自己大好之身。”
“非不想,实不能。”
“下官以为不见得,阳明先生当年触怒权阉刘瑾,被贬贵州龙场担任一个小小驿丞,连累父亲都被贬到应天府为官。驿丞不过一九品小官,阳明先生尚能不气馁,终成一代名家,如今一些官员的条件非常优越,为何避世而不作为,下官以为此实为愚蠢之举也。”刘毅缓缓的说道。
王先通身躯一震,“刘大人对我王氏家族了解竟如此之透彻。”刘毅点点头,“王氏一门自阳明先生开始,皆是有所建树,到了总督大人这里,依然是承袭新建伯的爵位,此爵位非朝廷和圣上,乃是天下人对阳明先生的认可,阳明先生救民于水火,当配享此爵位。”
王先通沉默不语。刘毅从方才说话开始便在暗中一直观察王先通的动静,从王先通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反而是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情怀。他这个一品大员根本没有起到一品大员的作用。索性自己就再加一把火,试探一下王先通的心迹。刘毅对王先通说道:“此次前来,是找总督大人有一件正事。”
既然刘毅开始谈论公事,王先通倒是要听一听,虽然自己这个位置名存实亡,但是刘毅名义上还是他的下属,下属禀报漕运事务,自己自然不能不闻不问。王先通道:“刘大人请讲。”刘毅便道:“此次圣上任命下官为漕运协同,下官以为既然这个位置给了下官,下官自然是要为圣上分忧,整顿漕运。然从实际情况来看,漕运衙门已经废弛,需要注入新的力量,而下官手中的新军就是这股新力量,有新军做后盾,下官有信心将漕运事务彻底整顿好。当然这离不开总督大人的支持。”
王先通低声道:“不知刘大人想要本督如何支持?”
“很简单,下官督办漕运一切大小事务,请总督大人不要干涉,作为回报,总督大人,下官也知道朝廷已经多年未发养廉银,导致漕运衙门大小官员经济拮据,这样,这一部分的钱下官来出,总督大人看这样可好。”刘毅回答道。
“哼!刘毅,你莫要欺人太甚,方才你用茶水泼本督,本督自然不与你计较,本督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也知道你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看不起本督,本督这个一品总督甚至还没有一个知县来的威风,可是你想错了,本督不是那种贪赃枉法之人,养廉银不发那是朝廷的事情,可是你刘毅竟然要垄断漕运,明目张胆的让本督不要干涉,还用银子来贿赂本督,请问你这安的是什么心,你这银子又从哪里来,无非是两条路,要不就是克扣军饷,要不就是在漕运上做手脚。如果是这样的话,本督岂不是成了你的帮凶?其他的地方因为历史原因,本督管不着,他们也不会管本督如何作想,可是刘大人,刘协同,你就在本督的眼皮子底下提这些事情,不觉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吗?”王先通对刘毅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哈。”刘毅放声大笑起来。“你为何而笑?”王先通冷冷道。
刘毅走到王先通身前,对着王先通深施一礼,王先通道:“你这是做什么,本督不喜这些虚情假意。”刘毅连忙道:“非也,非也,总督大人误会了,如今才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来之前下官听到的皆是些总督乃酒囊饭袋的言论,没想到见面才发现,此言简直是荒谬。下官方才出言试探,还请总督大人恕罪。”
王先通还没回过神来,“你究竟是何意?”刘毅道:“总督大人,下官的意思很简单,如今的局势你也看见了,下官只是想利用漕运为百姓做些事情而已,这些事情需要大人鼎力相助,方才大人自己也说了,民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