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么来了...”欧阳修在床上躺着看书,看见富弼进来后,吓的说话有些结巴。
“我看看你在耍什么花招!”富弼恶狠狠的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他床边上,一副找他算账的架势。
“我...我还能耍什么花招,我都躲你躲成这样了。”欧阳修都要哭了,自己怎么惹着他了。
“你跟先生还有知州都说了什么?!”富弼上前两步,把欧阳修的一只手拿着往后一背,欧阳修疼的大叫起来。
“我真的没有说什么啊,啊,啊啊啊,疼啊。”欧阳修现在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不可能!说!不然可就不是这样简单的了!”富弼心里着急的很。
“你松手,松手,我说...”欧阳修用另一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简直疼的跟要断了一样。
“说!”富弼又坐回刚才的板凳。
“我说啥啊...”欧阳修捂着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先生还有知州都说了什么?”富弼又想站起来揍他,欧阳修捂着脸。
“你别...别,我说...”欧阳修先安稳住富弼,接着说:“我跟先生...啥都没说...跟知州...也只是书信一封,我只是表达了要回东京城的意愿...其余的并没说什么...”
“我看你是不想说实话是吧?”富弼又站了起来。
“你听我说...听我说完....”欧阳修捂着头,在缝里看着富弼说:“你说说咋回事,我可啥都没说啊,天地可鉴。”
“你没跟他们说别的?”富弼站着问。
“我真的没...你说我能说啥?我敢跟晏知州说我给婉儿写自条被你揍了?我又不傻....”欧阳修看着富弼坐了下去,才敢把脸放开。
“也是...”富弼觉得欧阳修也不敢跟晏殊说这些,那晚的事情晏殊也是脸色难看的,更不会...那是为何?况且是谁告知晏知州了吗?晏知州的变化也太大。
“你说,我要是说了,他会不会跟你一样揍我,当然,知州是不会打人,可是他随随便便都能搞死我...”欧阳修还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富弼没有接话,看来还真的不是欧阳修。
“我的书信,晏知州没有回信,我自不会跟先生说什么啊,事情没定,我哪能跟先生说什么...”欧阳修接着分析。
“你这强词夺理还真有一套!”富弼坐了下去。
“我这叫剧理以据,你就说说,对不对吧!”欧阳修看着富弼,又问:“你为啥还来找我麻烦,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有...我也是个正人君子,背后一套的那种做法做不来…”
“晏知州以前一直当我是坐上宾,今日突然变了脸…你觉得这事跟你能脱了干系?”富弼从高往低处看他。
“那还真不好说…”欧阳修一副我转脸不看你的模样。
“怎么?”富弼问。
“我就问你…最近除了我这事,还有旁的不一样的变化吗?”欧阳修转脸看着他问,他这是故意给自己找开脱,他真的没做…可是现在就他嫌疑最大…
“没了…”富弼摇了摇头,看他还能怎样强词夺理,他看得懂欧阳修的心思。
“不是…你想想…”欧阳修吓死了,生怕又被揍。
“今日站门口跟婉儿说会话,晏知州来了,发了大脾气。”富弼婉转的叙述。
“说话…发脾气…”欧阳修思索着,又问:“以前你们这样过?”
“是啊,很寻常的!”富弼心里透着一丝丝不安。
“那还真难讲…”欧阳修还在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脱。
“你还强词夺理呢?看我不再给你一顿打!”富弼站起来又要揍他,欧阳修捂着头。
“好汉…好汉…饶命…饶命…我真的没有…”欧阳修都要哭了,就差跪下来求了,捂着头说:“你说是不是晏知州看出来你跟婉儿的态度,或者婉儿跟你的态度不一样,而这个跟以前不一样,触到他底线了呢?!”
“不一样…底线…”富弼思索着这话,还真有些靠边…算了,还是晚一点去问问婉儿吧。
晚上…富弼今日特意稍稍晚一些去找婉儿…不想家里人发现他不在,也想晚一些晏家人都休息了。
在婉儿窗口敲了三下,婉儿听见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悄悄走到窗口说:“我屋外有人守着…”
富弼没有说话,只听见婉儿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说:“锦儿,你在后院呆一天了,明早再来吧,我要休息了,你在我门口,我休息不踏实。明早再来吧…去吧…去吧。”
锦儿本也困了,连打几个哈欠,在门口都睡着了,被婉儿喊醒,晕晕乎乎的看着婉儿,啥也没说,点点头就走了。
婉儿关好了门,去屋里把灯吹灭了,又轻手轻脚的把窗户打开,富弼一声不吭的跳了进来。
富弼进来后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婉儿关窗,富弼就在窗边的小几旁坐下。婉儿指了指外面,富弼就点点头不说话。
婉儿跟他黑着相见,也不敢大声说话,拽了拽富弼的袖子,趴在他耳边说:“爹爹不让我再出门了…你家来提亲,应该是黄了…”
富弼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心下对欧阳修说的话,又有一些理解。对婉儿招招手,趴在她耳边说:“怎么突然就不让你出门了?是因为我吗?”
“我猜想应该是我…我对你的态度…爹爹起了疑心了…”婉儿又趴在他耳边说。
富弼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还真叫…欧阳修说着了…遂问:“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乖巧些,等日子爹爹气消了,我待你就不能跟现在一样了…”婉儿是这样打算的。
“我经常这样来看你,白日里你不理我就不理我了,可好?”富弼黑灯瞎火的看着婉儿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你昨晚在墙上留下鞋印了…今日就被木瓜发现…你可别来了。”婉儿摇头。
“白日见不着,这会子再见不着…我会疯的…”富弼小声说,指了指窗口:“我每日来,以后都不进来,就在窗外跟你说说话…或者,我给你写信,送完信便走,你回信我来拿…可好?”
“嗯…写信是个好主意,就怕被抓到了也是证据…”婉儿思索了一会,还是觉得写信,遂说:“还是写信吧,这样你不用进来,来走都快,我怕你家里再发现你不在了…”
“没关系,我那有自己的法子…”富弼笑了笑。
“这几日先别来,我看看爹爹什么时候气能消,先放我出去才是正经,我若能去上学堂,你也不用日日往这里来。”婉儿还是觉得他日日都来这里不妥,不论怎样就是不妥。
“我...”富弼有口难言,不过婉儿确实说的在理,那就先忍几日不见吧。
“你回去时候小心些,我这两日没事给你缝衣服跟鞋子,还有这本山海经呢,你放心吧。”婉儿在黑夜里笑着,看得见明亮的眼眸还有洁白的牙齿。
“好,那我走了。好梦...”富弼一脸恋恋不舍的走了。
晏殊躺在床上,思索着这几日的事情,要说发现婉儿跟富弼关系不一般,以前他还不是很在意,婉儿的主意大,又知书达礼。哪些应该、哪些不应该、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她都很明白,这就让自己很放心,只是一早碰见张安道,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他甚是担心,这可是自己跟原配妻子的独生嫡长女,对他来说意义不一般,可不能就这样坏在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破小子手上。晏殊翻来覆去的难入睡,婉儿那还得那个办法出来,不能这样...长久关着婉儿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久了别的人也会起疑心,到时候更不好说了。那就....晏殊心意已决....
现在是六月底,还有几日就要七月了,婉儿在想着,七夕前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个东西弄好,权当是...想着这些嘴角还笑了起来...缝着缝着不知不觉都是下半夜了,婉儿揉了揉眼睛,睡吧,反正现今也不能出门,在家什么时间不能缝呢。
早晨很早,晏殊就来找婉儿了。
“姑娘呢?”晏殊站门口问锦儿,要说这锦儿也有意思,晚上困的不行就回去睡了,这天没亮就忙跑来守着,婉儿也不会去哪,何必呢。
“回主君,在睡呢,刚木瓜去看...还在睡。”锦儿忙回答。
“你去收拾收拾牛车,一会带着姑娘回老宅了。”晏殊摆了摆手。
“啊....哦...是....”锦儿被晏殊吓了一跳,忙跑开了。
“婉儿...”晏殊在门口敲着门,婉儿睡梦中被喊醒,迷迷糊糊的去开了门。
“爹爹,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婉儿看着晏殊,忙闪身让他进来。
“爹爹来跟你有事说。”晏殊进来坐下,环顾了一圈,说:“这是给你舅舅的信,你带着信去老宅,这就收拾东西走。把丫鬟都带着,锦儿你也带走。”
“爹爹,怎么突然就赶儿走...”婉儿被吓的清醒了。
“你舅舅看了信自己会给你们安排的。”晏殊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说:“东西都带着,这次走就不回来了。”
“爹爹,儿要在您跟前,儿不去。”婉儿不愿走。
“爹爹已经决定了,你去舅舅那之后,你舅舅派人送你们回东京城,你跟沫儿在一起也有个伴。她去了东京城,我也好给她以后找个好婆家。”晏殊说的都是决定,已经不是在跟婉儿商量了。
“舅舅这些年那么苦都把表姐带在身边,肯定不会就这样叫她自己在东京城的啊。”婉儿说。
“你墨哥哥也去。爹爹跟你说清楚,去了东京城不要乱跑,官家那我会书信的,官家自不会再难为你。你若是不想嫁你墨哥哥,就老实些,再跟那富弼有来往,我这就跟你舅舅把你们俩定下来。”晏殊看着婉儿凶她。
“爹爹...富弼...怎的不好了?爹爹不还夸他文章跟人不一样,是个才子吗...”婉儿心下了然,晏殊这就是权衡了富弼跟赵祯之后,觉得富弼更危险,所以才送自己走呢...
“他现在还不配我的女儿...”晏殊也不多解释,忙接着说:“抓紧收拾吧,锦儿去弄牛车了,今日一会你吃好早饭就出发。”
婉儿被这突然的变化整的有些懵圈,坐在桌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富弼那连告知一声都不能...他要是晚上再来了可怎么办,找不到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他会怎样...偌总是找自己...耽误他看书的...婉儿想着这些,忙去书桌前,把自己可能的行踪都跟富弼说一声,告个别,看看一会有没有时间给他了。
婉儿刚把书信塞到自己的手袖子里,三个丫鬟都忙跑了来。
“姑娘,咱们都要走了....”木桃先说了话。
“你们帮我收拾吧,木瓜来给我梳头,把这里都收拾了,爹爹说我不来了。”婉儿又看了眼窗口的鞋印,叹了口气,转脸又交代:“给那些布匹带上,还有我的书,路上好打法时间。”
婉儿去了餐厅吃饭,既然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自然也没有人再关着自己。
“婉儿来啦。”晏殊已经吃好放下了筷子。
“爹爹…”婉儿进来行万福礼,说:“婉儿近日就不能在身旁孝顺爹爹了,婉儿在东京城等着爹爹回去。”
“嗯,坐吧。吃饭…”晏殊看着孩子,良久才又说:“你不知道做爹爹的心情…等以后你成了家…做了父母…或许就能明白了…”
“婉儿知道…爹爹是为了婉儿好…旁的婉儿都不想的。”婉儿擦了擦嘴,自己睡晚起早了没什么胃口,说:“婉儿让爹爹失望了吗?”
“没有…我的婉儿一直都是爹爹的骄傲,敢问东京城里,哪家闺女也没我家的好!”晏殊笑了一下,说:“爹爹年少求学时也得到你外祖家的扶持…你外祖又把你母亲嫁给我…你外祖家家世是比晏家好…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恩情…只是…爹爹也没有辜负你母亲、你外祖…富弼…他缺少一样东西…”
“婉儿都听爹爹的…”婉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还是叫自己猜对了,爹爹放弃了富弼…除非…他真的拿着功名来…婉儿虽然不喜爹爹这样的做法,却深知爹爹是为了自己…为了晏家…她毫无反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