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双方坚持了多半个时辰,城下铺满了大明百姓的尸体,活着的明人寥寥无几,而城上的滚木擂石消耗大半,城上助守的青壮泰半伤亡,城上城下的大明百姓几乎流尽了鲜血。
城下的哭喊和喧嚣也渐渐停止了。到此时为止,城上下流淌的几乎都是明人鲜血,消耗的是明人性命。
看到这一切悲惨的破虏军兵丁们都红了双眼,亲手屠杀同族人的痛苦让他们疯狂,他们迫不及待建奴攻城,发泄心中的愤怒。
建奴当然没有让破虏军将士失望,后队的蒙古兵丁和建奴甲兵旗丁向城下涌来,踏着汉民的尸体竖起云梯开始攻城。
城上的火铳手们此时振奋精神全力向建奴开火,甚至全然不顾如雨的箭枝,立时箭枝射击的尖啸和不时响起的火铳的轰鸣交映,双方不断有人伤亡倒地。
涿州青壮将剩余的滚木擂石尽力抛下城去,造成登城奴兵死伤惨重,不过当先登城的是蒙古人,建奴折损并不严重。
接下来,石头和木头开始稀疏起来,没法子,涿州储存的滚木擂石就是这么多,建奴入关极为突兀,大明腹地的城池都没有做好作战的准备,这也是很多城池被一鼓而下的因由。
此时,一直埋身后阵的建奴大队终于动了,两千余人开始蜂拥蹬梯,同时,弓手们尽全力开始疯狂的射击为其助阵,全然不顾酸麻的臂膀。
毕竟弓手人数众多,在同火铳手的对射中占据了上峰,随着火铳手的伤亡增加和火铳清膛的问题,火铳的齐射中断了,如今火铳只是星散的回击。
此时,傻子也能看出建奴占据了上峰,如今就只能指望城头的争夺了,毕竟建奴甲兵登上城头,后阵的弓手就不会放箭了。那时就看建奴甲兵和守军的搏杀。
安永德、西劳等人如今是面如土色,他们当然知晓最后的决战到了,但是他们是极不看好守军了。
涿州城周九里,每面城墙意味着两里多地。如今北城上精壮损失殆尽,只有守护的近前破虏军兵丁,没有后援了,虽说这些兵丁战力强悍,不过相持一会犹可。一旦伤亡甚重根本没有地方找补,只能是大崩之局。
安永德终究是行伍出身,还有些胆气,他带领着亲信家丁百余人冲上前来准备与建奴肉搏,而西劳、弗朗西斯科等葡萄牙人也全身披甲出阵,都是拼了,看到建奴杀人不眨眼的暴行,他们全无投降的念头,与其落到悲惨境地,不如战死体面点。
此时同样悲观的是在最高处鼓楼观战的知府李恒李大人。既想观看敌情又不敢离建奴太近的李大人自认为选了一处好地点,鼓楼此处能够了望敌情又离血腥场面足够远。
不过上了鼓楼后,李恒这个后悔,他看到的是三处建奴攻城,尤以北城和西城攻势最为猛烈,这两处都是驱赶大明百姓攻城,战况开始就极为的惨烈。
东城阿济格则是牵制明军,不让东城的明军支援北城和西城,这点让东城守将李禄恨得牙痒痒,既没有战事。又不能分出兵力支援其他两城,只能坐等其他两城的战果。
李恒在鼓楼上一会为北城忧心,一会为西城着急,全身汗透衣衫。在冬日的鼓楼高处瑟瑟发抖,还放不下心来回返府邸,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其他的顾不上了啊。
当看到北城和西城守军的滚木擂石几乎同时耗尽时,李恒预感大事不妙,按他的想法。滚木擂石是守城的最后指望,大明军兵同建奴肉搏恐怕堪忧,何况还是敌众我寡之局,涿州必是陷落无疑了。
结局已定,李恒此时反倒不出汗了,手脚也有了一些气力,他让家仆扶着他下得楼来,他想回转府邸,大不了自尽殉国而已,这点胆量他还是有的,绝不能落到建奴手中生不如死。
大街上不少百姓焦急的四下张望打听着,涿州攻防响声震天,结局如何干系他们身家性命,建奴凶名远播,他们怎能不焦急。
李恒眼望着这些百姓长叹一声,城陷后不知几人能活啊。
在李恒这个大明官员绝望的返回府邸闭门等死时,北城的破虏军长枪们正挥舞着长枪同开始冲击城头的蒙古兵和建奴甲兵们肉搏,一方想守住城头,一方想得是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屠城泄愤。
长枪兵的数量极为不足,在此前的交战中阵亡受伤的人员不少,如今北城的长枪兵只有四百余人,只能勉强封住城头。
好在赵烈的卫队和安永德的卫队补上三百余人,长枪兵负责封锁城头,一旦有建奴甲兵突破进来,后续的搏杀交给护卫负责,毕竟能成为军将的护卫个人的勇武必不可少。
内穿棉甲外罩铁甲的建奴甲兵气势汹汹的沿梯而上,接近城头时,招到破虏军长枪兵疯狂的打击,双方一时相持不下,不断两方的军兵伤亡掉落城下。
随着时间推移,有两处城防被突破,一处冲入的近十名甲兵被数十安永德护卫围住厮杀,还有一处十名甲兵击杀长枪兵冲上城头,即刻被余大宝带领数十护卫截住厮杀。
当的一声巨响,一把长柄大刀被余大宝的铁棍击飞,失去长刀的矮壮建奴甲兵急退两步,此时他双臂麻木,虎口迸裂,只想退让开当先这个大明悍将。
只不是哪那么容易的,一旁两枝长枪毒龙般疾刺建奴,建奴甲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闪开一支长枪,另一只长枪所什么也避不开了,长枪破开甲兵的胸甲贯入建奴体内,建奴甲兵发出长嚎,颓然伏地挣扎。
余大宝轮开铁棒,接连磕飞几个建奴的兵器,身边的其他护卫则是趁火打劫,接连偷袭得手。很快这边上城的十个甲兵被斩杀一空,尸体被扔下城头,而另一边安永德的护卫还在与建奴的甲兵缠斗。
就在此时,城西传来接连不断的轰轰的声响,闷雷般的响声让激战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停滞了片刻。
靠,没想到城西先爆了。一直等待建奴在城下多多积累人员的赵烈大骂了一句,想来城西先是扛不住了,行了也别等了。
赵烈一扬手,身边的号手吹响了一声长音。低沉的铜号和尖细的唢呐长长的鸣响,一干火铳手和炮手鱼贯而出,平均出现在北城墙上,一手一支扎紧的布包,同时点燃了包上的火绳。将布包奋力向城下扔去。
云梯上和城下等候的建奴甲兵眼睁睁的看着百余个冒烟的包裹乱滚着从天而降,人人都知道极为不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凭直觉他们预感到不是好玩意。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中,**包有的在城下人群里,有的在接近城下的地方爆裂开来,里面的小铁片四处飞溅,不过对于披甲的建奴伤害不大。
药包都是黑火药制成,威力不算大。但是,**包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是能摧毁四五步内的物件,将许多建奴冲击的飞跌出去,甚至有的建奴坐上了土飞机,身体腾起一丈有余,然后跌落,里面的内脏早已毁伤的一塌糊涂。
涿州北城下接连的爆炸让建奴城下兵丁半数倒毙,而身在云梯上的甲兵随着云梯的破碎,在数丈的高空中惨嚎着下坠,跌倒地上摔个骨断筋折。
当然地上尸首众多。也有些幸运儿跌下有了缓冲,只是鼻青脸肿,没有伤亡。
方东门和路有等汉军在驱赶汉民过后,又领到了帮着女真甲兵扶架云梯的活计。当火药包飞下来时,在两人右侧一丈余的地方落下一个包裹,路有预感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急忙拣起铁盾护住两人,轰的一声响后,两人有铁盾缓冲。被气浪击打的飞跌出去,至于铁盾已经变形的不成样子了。
皇太极正在后阵观看战事的进展,眼看着甲兵开始进入城头,他认为攻入城中是早晚的事,毕竟守城的第一利器滚木擂石已经没了踪影,明军单凭血勇肉搏撑不了多久。
他暗自发狠,入城后三日不封刀,涿州明军可谓坏了他的大事,让他折损不少甲兵以及老六这个兄弟,使得攻击大明京师的行动不得不终止,这让他恨之入骨,如果活擒明军主将,他一定让这个尼堪后悔来到世上。
城西的轰响让皇太极极为诧异,莫名所以,想来一会会有人禀报西城战况,就在此时,随着众多包裹的落地爆裂,终于让皇太极明白了西城是怎么回事。
只见大半的兵丁被火光和烟雾吞没,升腾在半空打跌的甲兵让他心头大痛,都是久经战阵的巴牙喇和甲兵,是女真军兵的支柱,就这样白白的死在涿州城下。
皇太极急忙命令鸣金收兵,收兵的锣声锦簇的响起,被**包冲击的里倒歪斜的一众兵甲狼狈的收兵返回,此时又有一些零星的药包从城上抛下来,接着在城下肆虐,将纷乱的城下又刨了一遍,让城下一地狼藉,旗帜、云梯、兵甲、人的残骸散落的到处都是。
皇太极心道好险,如果再犹疑片刻,恐怕会有更多的甲兵死在当场,他看着许多的甲兵陆续撤出城下飞快的逃返,还有一些明显是受了伤,走起路来歪歪斜斜,连正常行走都办不到了。
此时,城上明军的火铳手又开始肆虐,一阵排枪将没来得及撤远的建奴甲兵击倒在地,只要有建奴倒地,城上就发出阵阵欢呼,这是胜利的欢呼,也是得胜者的炫耀。
路有被气浪震得的双臂麻木,胸腹生疼,他是被方东门搀扶着向后走着,爬着,期间两人险险的避过火铳的轰击,连滚带爬的退出多半里地,这才伏在地上大喘着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皇太极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郁闷的要吐血,眼看着就要一鼓而下,形势片刻间急转直下,大金军惨败而还,皇太极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咒骂,还能怎么办。
他快速的思量还能不能继续攻城,看看城下的一切,他迅速的绝了这个念头,明军还有多少这种药包还不知道,如果还有不少,就是全部军兵开上去即使攻下城池恐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