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的书房之内,方孝孺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堪道:“陈大人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陈堪有些尴尬的扣扣后脑勺:“老师这话说的,这不是要和公主殿下成亲了嘛,学生这段时间确实是有点忙。”
“哦!”
方孝孺抚着胡须点点头,随后揶揄道:“这么说,你今日就是单纯来看我这把老骨头的?”
陈堪更尴尬了。
这老人家咋这么坏呢?
不知道揭人不揭短吗?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陈堪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主要是来看您与师娘,不过,也有一些小事想请老师与陛下说说。”
方孝孺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问道:“你与公主殿下在陈府成婚的事情?”
“老师法眼如炬!”
陈堪伸出大拇指,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
方孝孺皱眉道:“凑性!”
“此事老夫与陛下和礼部已经沟通过了,只要不违礼制,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便是。”
“嗯?”
陈堪大喜:“老师不愧是老师。”
“还有一件小事,学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嫡亲长辈了,就您这么一个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日后,还请老师与师娘能去家中,充任一下学生的父母。”
方孝孺缓缓点头,陈堪在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个老师,他同样就只有这么个弟子。
待陈堪道明来意之后,方孝孺忽然问道:“老夫听说,顾成那老家伙打算将女儿塞给你,被你拒绝了?”
陈堪一怔,狐疑道:“您听谁说的?”
“是有这事儿,不过,学生没同意。”
总不可能是顾成说的吧?
老家伙一点脸都不要了?
方孝孺道:“别管老夫听谁说的,你以后需离将门那些老家伙远一点。”
“为什么?”
陈堪一愣,离将门远一点,这又是什么说法?
看见陈堪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方孝孺忽然叹口气道:“这些日子,老夫随时与陛下打交道,咱们这位陛下,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陈堪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了,朱棣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
暴君哪有好相与的,不都是一言不合就杀人嘛。
况且,朱棣比朱元璋可要好相与多了。
朱元璋那才叫不好相与。
不过,陈堪隐隐也能猜到方孝孺要说什么了。
“你的身份特殊,陈恒当年就是因为看不清时势,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为师不愿你走你父亲的老路。”
感慨了一句,方孝孺淡淡的说道:“陛下是个很敏感的人,兵权这种东西历来就很犯忌讳。
你又要与皇家结亲,现在你没有踏足朝堂,陛下也不会与你计较什么,一旦有朝一日你高居庙堂,再与将门走得近些,你觉得陛下会是个什么感受?”
闻言,陈堪又是一愣,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先不说自己还这么年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高居庙堂。
就说现在,自己与将门充其量算是生意伙伴关系。
并且,生意的大头还是在陛下手上。
现在就考虑这些事情,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过,陈也清楚方孝孺在担忧什么。
他的身份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犯官之后,还是前朝将门的犯官。
但……时代不一样了。
朱小四不是老朱。
他也没有学习老朱的必要。
老朱那是为他的好孙儿建文铺路,朱老师又不用为朱胖胖铺路。
他和那个便宜死鬼老爹所面临的局势完全不同。
当然陈堪也不至于将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方孝孺,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胡思乱想是正常的,况且方孝孺也是在为他担心。
所以对于方孝孺的意见,陈堪欣然接受。
“老师放心吧,学生省得。”
朝着方孝孺一拱手,陈堪便准备告辞了。
方孝孺对陈堪太了解了,一看陈堪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
他有些忧心。
只是思索片刻,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以陈堪的年纪,有些事情他与他说得再多,陈堪也未必能理解。
作为老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起到提醒的义务。
至于事情真正发生之时该怎么做,那是到时候的事情,世界上哪有能将所有事情全都提前思虑周全的人呢?
目送着陈堪走远,方孝孺摇了摇头,又开始忙碌起来。
出了方府,守在大门之外的云程迎了上来:“公子,要回府吗?”
陈堪抬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去南城兵马司。”
随着京察结束,南城兵马司也在京师名声大噪。
足有数百位被牵连的官员被五城兵马司从锦衣卫手里救下,其中不乏朝堂之上的高官。
为了救这些官员,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之间没少发生冲突流血事件。
现在既然他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该去趟衙门,不为别的,就算是去给五城兵马司撑腰也是该去的。
……
……
南城兵马司衙门今日的气氛异常焦灼,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衙门主位上。
而衙门正主的张永,则是敢怒不敢言的搬了个椅子坐在一侧。
五城兵马司的实际管理人许远,坐在张永对面,脸色阴沉的看着主位上那人。
而那人则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堂下两人放在眼里。
他将一块令牌摁在手上,等手臂上被摁出一个印子,又换另外一只手接着印。
百无聊赖的模样,让人有些想将鞋子脱下来用鞋底问候他的脸。
半晌之后,那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问道:“陈堪那小子来没来?”
许远面无表情的说道:“已经去请了,不过陈大人最近在忙与公主殿下大婚的事情,本官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陈大人请来。”
年轻人挑了挑眉:“哟呵,数月不见,他陈堪好大的官威啊,难道连我都不见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道清朗的声音。
“见,当然见,数月不见,公爷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