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信,陈堪突然笑了。
用两成利益将整个勋贵集体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无疑是非常划算的行为。
正所谓,要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等到有一天他们发现他们再也离不开自己之时,就是自己真正得势之时。
就在陈堪笑得欢畅之时,朱瞻基忽然探出了头颅:“老师,我爹还有三天就到京师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接他吗?”
陈堪在朱瞻基的头上揉了几下,笑道:“臭小子,要是这样你都不能将大明带入大航海时代,可就别怪我清理门户了。”
朱瞻基:“?”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朱瞻基的小脸之上露出一抹疑惑:“什么大航海,什么清理门户?”
“没什么。”
陈堪摇了摇头,想起历史上郑和的航海图被宪宗时期的老臣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心中便止不住一阵心寒。
这一世,他率先将大明的各大利益集团绑在一起,他倒要看看看谁还能阻止大明开启大航海。
江南豪绅,文官,内阁,准备颤抖吧。
揉揉朱瞻基的狗头,陈堪笑道:“你出发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好嘞!”
得到陈堪的应允,朱瞻基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出去。
朱瞻基刚走,花时怯生生的出现在陈堪面前:“侯爷,我娘亲说明日她过来府中拜会您,您明天有空吗?”
“有空,当然有空。”
一看见花时这孩子就开心,懂礼又知事,完全不是调皮捣蛋的朱瞻基能够比拟的。
“这几天在府中玩得可还开心?”
花时点点头:“开心,就是皇长孙殿下每天总要拉着我到处跑,他身份尊贵,我很担心他的安全。”
陈堪笑着揉了揉花时的小脑袋:“没事,府中有人看着他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多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别人担忧。
相比之下,朱瞻基就该拉去沉塘。
“好的吧,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和娘亲一起过来。”
朝陈堪行了个礼,花时便准备离开。
陈堪颔首:“去找你舅舅,让他给你安排几个护卫。”
“嗯。”
送走两个孩子,陈堪坐回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
广平侯府和富阳侯府的名声现在算是烂透了,但这不是陈堪放过他们的理由。
抓几个造谣者,对于他们来说还远远谈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勋贵集团虽然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但他们身为朱棣的女婿,依旧是这世间一等一的权贵。
朱棣的情面陈堪已经给了。
但他们自己不争气。
陈堪能做的,只有将他们彻底踩进泥土里。
也唯有这样,世人才会打心底的害怕陈堪。
半晌之后,陈堪长叹一口气。
“云程。”
云程应声走进房里,现在他对陈堪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
本以为侯爷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是下下之策,却没成想那些脏水现在全都泼到了两位对手身上。
陈堪揉揉眉心,吩咐道:“要求应天府严查幕后指使者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
云程虽然没有什么卓绝的政治智慧,但是痛打落水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而应天府的严查,也将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吩咐下去之后,陈堪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情。
打击报复袁容和李让,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即将到达的京师的朱高炽才是大事情。
陈堪答应陪朱瞻基去接朱高炽,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上即将被打上太子党的标签。
虽然现在朱高炽还不是太子,但谁都知道朱高炽这一次来京师就是为了太子之位来的。
而陈堪还这么年轻,朱棣培养陈堪的目的也不可能是为了他自己,肯定是要将陈堪留给下一代继承人大用。
也就是说,短短两年之内,陈堪便将永乐一朝的官员当到了尽头。
想再上前一步,那就必须得等下一代君王即位。
因此,怎么在这位即将成为大明王朝下一代继承人的世子殿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对陈堪来说非常重要。
思索片刻,陈堪还是觉得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好。
不出意外的话,朱高炽这一次来南京就不会走了,刻意的去准备什么,反倒不利于日后长时间的相处。
陈堪这边刚刚做出决定,朱月澜便匆匆忙忙的跑进礼堂。
“夫君,我那两个姐姐派人过来了,咱们见不见?”
陈堪抬起头:“他们派了谁过来?”
朱月澜喘了口气,应道:“是她们在公主府的女官。”
陈堪问道:“不是袁容和李让派来的人?”
朱月澜疯狂摇头:“不是。”
“那就不见。”
陈堪拒绝得果决,朱月澜好奇道:“为什么,公主府侯府不都是一样的吗?”
陈堪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夫人,不管上一次他们来府中打算倾吞咱家的家产也好,还是这次求饶示弱也好,都是两位公主出面,但为夫却从来没有针对过两位公主,你觉得这是为何?”
朱月澜的大眼睛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
陈堪笑道:“因为你那两个糊涂姐姐是女人,还是有丈夫的女人。”
朱月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陈堪见他还没有明白,继续说道:“你觉得你那两位姐姐家里,真正做主的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袁容和李让啊。”
朱月澜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哪怕是贵为公主,依然逃不脱夫为妻纲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
陈堪耸了耸肩:“既然如此,袁容和李让为何不来?”
“原来如此,我呸,两个软蛋。”
朱月澜懂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两个男人,但出面服软的却是女人,这不是软蛋是什么。
“那我让云程打发他们回去?”
“嗯。”
陈堪颔首:“往后咱家对两位公主与袁容李让要分开对待,袁容和李让是咱家死敌,但两位公主还是你的姐姐。”
“知道了。”
朱月澜只是看起来蠢萌,但不代表他不晓事儿。
两位公主是朱棣的女儿,并不缺少荣华富贵,朱棣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东西就足以他们一生受用不尽。
所以她们没有理由惦记靖海侯府这点家产。
那么真正惦记陈堪这点家产的人,便只能是袁容和李让,也只能是袁容和李让。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陈堪这一次才会将富阳侯府广平侯府往死里整,却对两位公主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处理这些琐事,陈堪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些日子用脑过度,陈堪觉得他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偏西,正是春困时。
......
翌日,陈堪还在家中睡觉,但朝堂上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他,应天府衙将广平侯府与富阳侯府侵占民田,霸占河道,欺横霸市,以及传播谣言污蔑靖海侯府的罪证捅到了陛下面前。
朱棣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收回了广平侯与富阳侯的爵位,仅保留了袁容和李让驸马都尉的官职。
并勒令应天府衙将两位驸马侵占的民财还给百姓。
至此,陈堪这场打击报复的行动完美落下了帷幕。
据说袁容和李让被锦衣卫驱赶出皇城的时候,对着靖海侯府的方向足足咒骂了半个时辰。
最后被义愤填膺的百姓咒骂得匆匆跑回家里不再露面。
陈堪得知朱棣的处理结果时,云娘已经带着花时来到了府中。
于是陈堪果断将这个消息抛之脑后。
袁容和李让已经完了,不值得陈堪再多看一眼。
当下最重要的是将花时这个孩子收归门下。
云程在侯府大礼堂准备好一切拜师所用的东西,陈堪坐在主位上,接受了花时的敬师茶,收下了云娘送来的五色礼。
花时便算是正式拜入了陈堪门下。
陈堪扶起花时,云娘又带着她到后院拜会了朱月澜。
整个过程,没有人观礼,侯府也没有邀请任何人来做见证。
云娘在花时行完拜师礼后,又匆匆离去。
新的一年开始了,恒丰号如今傍上了侯府的大腿,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活力,她需要为儿子守好这份家业。
“老师!”
花时恭恭敬敬的叫了陈堪一声。
陈堪颔首笑道:“以后侯府就是你第二个家,你每个月的月份你舅舅会为你准备,在家中不要拘谨。”
“那我呢,那我呢?”
朱瞻基鼓着腮帮子,圆滚滚的脸上写着不满。
明明他才是大师兄,他的拜师礼竟然比花时要晚,他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陈堪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早就把这里当家了吗?”
“况且,你父亲明日才到京师,你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总要问过你父亲才好。”
小胖墩不满道:“可皇奶奶已经同意了啊,皇奶奶同意的事情,我父亲也不会反对。”
陈堪不为所动,转头和花时说道:“我们这一门,不学四书五经,不学微言大义。”
花时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学这些东西学什么?”
“算学,格物,化学,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