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双手一摊:“我打不过他!”
看着李景隆理直气壮的样子,纪纲就气得牙痒痒。
但很无奈,他是陛下的鹰犬,陛下的意志他必须贯彻,自然不可能亲自对陈堪出手。
互相损了两句,两人便暂时偃旗息鼓,同时将目光看向距离诏狱越来越近的陈堪。
陈堪似有所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便看清了纪纲那张铁青的脸。
也是,陈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带人杀进锦衣卫,要是他纪纲还能坐得住,那就是王八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诏狱,陈堪大手一挥:“兄弟们,既然他纪纲敢抢我们的功劳,那咱们就烧了锦衣卫的诏狱给天下人提个醒,咱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似乎是为了陈堪烧诏狱烧得方便,诏狱面前还准备了不少火油。
既然万事俱备,陈堪也不客气,纵马便踢翻了那些装着火油的木桶,火油顿时流得满地都是。
而陈堪的亲卫李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堪故意拖延了一会儿,剩下的亲卫则是负责拦住那些疯狂涌来的锦衣校尉。
不多时,一个亲卫来到陈堪耳边耳语了一句。
陈堪会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丢进火油里,很快,锦衣卫的诏狱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撤!”
见火势瞬间蔓延到诏狱,陈堪大手一挥,便带着亲卫杀穿了堵成人墙的锦衣校尉。
在一众围观的百姓震惊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
陈堪打马跑得贼快,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很快就跑到了秦淮河边上。
一头扎进乌衣巷,陈堪连战马都顾不上,便朝着后院而去。
而消失不见的亲卫李四,这会儿也出现在了侯府。
“侯爷!”
陈堪一把薅住李四的衣领:“人呢?”
李让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无奈的应道:“在后院呢?”
“带我去看看!”
陈堪发话,李四不敢不从,二人便迅速朝着一处客房走去。
“客房?”
陈堪一愣,李四赶紧解释道:“属下见到陈大人的时候,他死活不愿意走,属下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打晕。”
陈堪脸皮一抽,但考虑到当时情况紧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进了客房之后,陈堪便看见一身囚衣,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陈洽正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侍女正在替他清理身上的血污。
侍女是云娘听说陈堪回京之后,专门派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
当初侯府举家搬迁,这栋宅子一直都是云娘在派人打理。
注意到陈堪,那侍女赶紧起身行礼:“见过侯爷。”
“免礼!”
陈堪朝侍女挥挥手,便走到床前轻声道:“本侯回来晚了,陈大人受苦了。”
陈洽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眼神之中毫无生气,听见陈堪的声音,也只是斜了他一眼便再无动作。
陈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陈大人,本侯知晓您受了苦楚,但还请您振作一点,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着有用之躯为国除奸,岂不比您枉死要强?”
陈堪能理解陈洽现在的心情,官职没有了,就连他最为看重的名声都没有了。
从今以后,世人只会知道他吏部侍郎陈洽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陈洽心中绝望是必然的。
一个好官如此蒙冤,且永无洗清冤屈之日,陈洽现在还没疯已经实属不易。
陈堪刚说了两句话,门外便走进来一个手提木箱郎中打扮的大夫。
“病人在哪?”
那大夫看了一眼陈堪和李四,眼神之中毫无感情色彩。
李四指了指床上:“病人在床上躺着!”
“哦!”
老大夫哦了一声便走上前去,尽管陈洽身上还穿着一身囚衣,也没能让他有丝毫情绪波动。
“来帮忙把他衣衫脱了,再去打盆热水过来。”
老大夫发号施令,陈堪当然是不可能上去帮忙的,干活的就成了李四,侍女则是急忙去打热水。
老大夫与李四合力脱掉陈洽的囚衣之后,连同陈堪在内,三人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陈洽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的皮肉。
刀劈斧凿针扎鞭痕烙铁留下的伤势,让陈洽的身体都开始溃烂。
许多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可见陈洽在锦衣卫的大狱之中遭受了何等非人的酷刑。
“这么多伤势,病人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当真是侥幸啊。”
老大夫满脸震惊的说了一句,便从药箱中掏出一包针对着陈洽道:“老夫现在要给你清理伤势,可能有点痛,老夫先施针让你睡会儿。”
说完,也不问陈洽同不同意,拿着银针便扎了陈洽满头。
效果也很明显,陈洽眼皮一合,便再没有睁开过。
陈堪望着老大夫的操作,很明显,这不是一般的大夫,不由得转头问道:“你们去哪请的大夫,很专业的样子。”
李四还未搭话,老大夫先开口了:“老夫太医院张合,受太子殿下之命而来。”
“原来是张太医当面,失敬。”
陈堪当下便明白了一切,感情这一切都在自己大舅哥的算计之中啊。
张太医不再多说,从侍女手中接过热水,便取出剪刀,小夹子之类的东西泡进温水之中。
泡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处理陈洽身上的伤势。
许多伤口已经腐烂,更多结痂的伤口内部也是黑色的。
张太医先用小剪刀将那些腐朽的坏肉切了丢掉,待伤口开始浸出黑色的鲜血,便开始取出药包在伤口上滚来滚去。
等鲜血变成鲜红色,便往上面撒了一些黑乎乎的药粉。
随后掏出小刀将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一一切开,黑色的浓水流出,整个房间瞬间充斥着一股臭味。
甚至有的已经结痂的伤口被切开后,竟然能看见蠕动的驱虫。
若非心理素质过硬,陈堪只怕是早就吐出来了。
张太医倒是面色不变,风轻云淡的清理掉那些驱虫,便开始切割起腐肉,手法与先前如出一辙。
清理完大的伤口,又在一些郁结处施针,黑色的瘀血流出之后,陈洽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实体没有什么两样。
处理完所有伤势,张太医往他全身都涂上黑乎乎的药粉,最后用丝绢将陈洽包成了木乃伊。
做完这一切,张太医来到陈堪面前淡淡的说道:“陈大人身体上的伤势老夫已经处理完了,这些日子喂他吃点清淡的东西,唯有身上的伤口尽数结痂才能进荤腥,七日后,老夫来为他换药再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膳,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堪一一记下,对着老太医拱手谢过之后,亲自将老太医送出门口。
他也看出来了,陈洽身上的伤虽然恐怖,但大多是皮外伤。
只要调理得当,最多留下一些疤痕,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现在怎么治疗他的心病才是最大的问题。
陈堪送走老太医回来,陈洽依旧没有醒过来,陈堪只好吩咐侍女照顾好他,便出了侯府朝五城兵马司而去。
侯府里除了云娘派来的侍女之外,还有一百多个亲卫,陈洽住在侯府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心病,陈堪也不是心理医生,只能等他伤势好了再说。
解决完陈洽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去见方孝孺一面。
锦衣卫的诏狱今天被他烧了,但他烧掉的是一座空的诏狱,方孝孺被锦衣卫转移到了哪里陈堪不知。
但五城兵马司肯定知道,就算五城兵马司不知道,朱高燧肯定也知道。
南城兵马司,当陈堪踏进衙门大门的一瞬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陈堪从北京回来的事情他们知道,在朝堂上殴打陈瑛和一众御史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但这位爷不是才刚刚烧了锦衣卫的诏狱吗,理论上来说他此刻应该在皇宫受训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永有些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随后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侯爷,真的是您?”
陈堪没好气道:“当然是我,怎么,五城兵马司不欢迎本侯?”
陈堪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如梦初醒,急忙朝陈堪迎了上来:“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张永更是满脸激动道:“来人,快去找徐大人,石大人,郑大人,告诉他们,侯爷回来了......”
张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堪抬手阻止了。
“不必了,本侯这次回来在京师待不了多久,也不是来接手五城兵马司的,本侯就是来打探点消息。”
陈堪此言一出,就见一众校尉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张永更是苦着脸道:“侯爷,您是不知道啊,自从您离开五城兵马司之后,咱们五城兵马司的日子是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啊.
赵王殿下基本上不怎么出面,谁都敢站在咱们五城兵马司的头上拉屎撒尿,锦衣卫更是不把咱们五城兵马司放在眼里,弟兄们的日子,苦哇.......”
陈堪静静的听着张永大倒苦水,神色丝毫不为所动。
自从朱棣决定将五城兵马司交给朱高燧的时候,五城兵马司就跟他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