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堪和道衍都清楚,所谓不尊学问也犯罪,说的只是玩笑话。
陈堪笑道:“犯的那些老夫子的法吧!”
对陈堪的揶揄,道衍只是一笑置之。
不知不觉,三人就走到了位于京师太平门外的锦衣卫衙门大门口。
“大人,不是说回家吗,怎么又来锦衣卫了?”
陈堪没有搭理蠢得可以的石稳,扭头对着道衍拱手道:“大师,进门喝口茶去去暑气?”
“也好!”
道衍颔首,便迈步朝衙门里走去。
“去镇抚使大人房间拿点好茶过来。”
在石稳屁股上踢了一脚,陈堪快步跟上了道衍的背影。
“大师,这边请!”
领着道衍来到公务房相对坐下,陈堪笑道:“大师稍等,小子平日里也不太爱喝茶,房中就没有备,小子已经吩咐人去取了。”
“无妨。”
道衍一只手拨动着手心里的佛珠,一双三角眼里罕见地露出了平和之色。
石稳很快便从李景隆的房里取来了上好的密云龙团,以及一整套茶具,将茶盒递给陈堪,便自觉开始烧水。
茶这种东西,陈堪前世今生都不太有感,在他看来,茶唯一的作用就是解渴,接过茶团,取过两只兔毫盏一个杯里掰一块丢进去,便静静地等着水烧开。
开水很快烧好了,石稳看着两人身前的兔毫盏露出了纠结之色。
“加水吧。”
道衍笑着开口,石稳提着水壶一脸肉痛地给两人添置好开水,随后咕哝道:“暴殄天物。”
“嘀咕什么呢,还不快滚。”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一招陈堪一向玩得很熟练,当然,主要也是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让石稳听去。
石稳一脸幽怨,看得陈堪心里直犯恶心,一个大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
啧!
道衍端起滚烫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淡淡的问道“陛下让我来问问你,打算怎么应对纪纲?”
陈堪指了指道衍,笑道:“本来是不知道怎么应对的,这不,大师您来了嘛,陛下对小子一定有其他安排了吧?”
“嘿,你这小子,是贫僧在问你,你倒反问起贫僧来了。”
道衍轻笑一声,见陈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由得失笑道:“老夫早就对陛下说过,你就是个小滑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陈堪陪笑道:“还请大师救救小子。”
“你呀...你呀...”
道衍摇了摇大光头,随后指了指陈堪,见陈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也不再卖关子,沉吟道:“陛下的意思是,权力需要制衡。”
“制衡?”
陈堪敏锐的听出了道衍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反问了一声。
道衍笑道:“不错,这世间任何一样东西都逃不过平衡二字。”
“原本陛下以为李景隆能挑得起这个担子,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陛下的心里对他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所以陛下打算让小子替代镇抚使大人的位置吗?”
陈堪眼中露出一丝精芒,他来到大明开始,就在不断的抱大腿,方孝孺,李景隆,朱棣,每一根都是大粗腿,他抱大腿所为何来,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大腿吗?
若是让他接替了李景隆的位置,那他自己就是大腿,做事还用畏畏缩缩吗?
“当然,不是!”
道衍很快便将一盆凉水倒在陈堪头上。
陈堪不由得有些泄气,不是还跟我讲这么多废话,这不是玩人吗?
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道衍,有气无力的问道:“那陛下是打算把小子前面的校检二字去掉吗,那可能不行,小子马上就得去国子监读书,明年还要参加科举呢。”
“呵呵!”
道衍笑道:“就知道你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
“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小子这心里现在是七上八下的。”
陈堪现在对于这种说话大喘气的行为可谓是相当痛恨,但凡眼前的人不是道衍,换成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人,陈堪早就一个大逼兜过去教他做人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
“陛下想让你去五城兵马司的位置上历练一下,当然,你的原班人马,你可以带走。”
抿了一口茶水,道衍慢条斯理的说出了朱棣的安排。
“五城兵马司?”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陈堪便愣在了当场。
朱棣让自己去五城兵马司历练,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懂就要问,要不耻下问,于是陈堪决定追问到底。
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陈堪起身为道衍添上茶水,问道:“陛下的意思小子还是不懂,还请大师为小子解惑,小子感激不尽。”
“贫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权力是需要制衡的。”
道衍没有继续喝茶,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陈堪双手合十道:“时候不早了,贫僧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陈堪明不明白,起身便出了门。
目送道衍走远,陈堪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端坐在原地,眉头紧紧的皱起。
“因为权力需要制衡,所以让我去五城兵马司历练,这是哪门子狗屁逻辑?”
因果之间毫无关联,让陈堪懵逼得厉害。
好在陈堪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优点,一旦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摆烂不想了。
“管他呢,先去上任再说,不就是五城兵马司嘛,锦衣卫都混过了,还怕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
回顾了一下道衍话中的每一个字,陈堪起身准备继续去把自己未完成的事情给做了。
出了公务房,陈堪便闷着头朝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走在锦衣卫衙门里,他总觉得心虚得紧。
“砰!”
脑袋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陈堪茫然的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魁梧的纪纲面无表情的站在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大人这是打算去哪里?”
被纪纲拦住,陈堪心里有些惴惴,虽然料定有道衍来给自己撑腰,纪纲不敢对自己下什么毒手。
但那种坑了别人,还被别人抓了现行的羞耻感,还是让他有些无颜面对纪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