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大宝的能力来恳求奥恩,恐怕他等到海枯石烂都不会等到一个结果。
曾经,有三姐妹来恳求奥恩拯救她们的世界。可是奥恩呢,根本不打算当什么救世主,不管是哪个世界。这完全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他也懒得细说。但这并不能阻止三姐妹日夜跋涉,来到奥恩面前恳求。
“有一些怪物,有着强大而邪恶的魔法,侵袭着我们的部落。”大姐说。她的眼中满是怒火与战意。“它们想毁掉一切,然后将世界据为己有!”
“听起来挺麻烦的。”奥恩看着熔炉,头也不抬地说。
“那您会加入我们吗,用您的力量杀光那些怪物?”
奥恩咕哝了一声,意思就是“不”,而且不留任何讨论的余地。每个人都明白这意思。如果你听到了这种咕哝就会明白,只要这位大姐够聪明,她就不会再问了。
“这些家伙对我们了如指掌。”二姐开口了。她的声音里洋溢着智慧和希望。“我想请您用那把掘出大河的铲子,挖出一条世上最深的壕沟。我们把怪物引到里面,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便是。”
奥恩又咕哝了一下。这一次的意思是“我会挖个洞的”,并且所有人都该立刻闭嘴。每个人也都应该明白这意思。如果你听到了这种咕哝就会明白,只要这位二姐够聪明,她也不会再问奥恩了。
所以奥恩给她们挖了一条大沟,深得几乎可以装进一块大陆。反正他本来就想掘一个,她们提议的地点也正好合适。当奥恩完成了工作,他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三姐妹。他和她们说过的话已经够多的了。
“这个就行了。”二姐说:“希望它足够深就好。”
风从新挖的深渊下方吹上来,发出来自另一个世界般的嚎哭,似乎在说这个洞确实够深了。如果你听到了这深渊的嚎哭就会明白,任何人只要脑子没坏,就绝不会想要爬进去量一量到底有多深。
过了几年,三姐妹又回来了。看起来她们被战争弄得精疲力尽。
这一次,是三妹说话了。她呼出的寒气让奥恩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干燥而寒冷的日子。“奥恩,万物的造物主。”她说。
“并非所有东西都是我造的。”奥恩低声说。同样地,他仍旧没有把目光离开自己的熔炉。“只有一部分而已。”
三妹继续说道:“我们来是为了请您帮一个小忙。您掘出的深渊实在是太深了,我们没法在上面架桥。请教我如何建一座不会崩塌的桥梁,然后我会自己动手。”
奥恩扬起一边眉毛。他端详着三妹的眼睛。奥恩不信任她,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股魔法的气息。而魔法会让任何坚固的事物都变得脆弱。“善于建桥的工匠并不少。找他们去。”
“其他工匠并不能用我们的石材建桥。”三妹回答:“他们说这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竭尽所能也没法利用。”她说着递过来一块星铁。
如果你见过星铁就会明白,任何人只要够聪明就会意识到只有奥恩才能熔炼这种矿石,因为这星铁就和他一样坚硬顽固。奥恩同意了,但他要独自干活,并且要求用星铁来作为他的报酬。
三妹把矿石给了他,然后奥恩用它锻造了一把建桥的工具。
奥恩只用这把工具就造好了桥。二姐对三妹的谎话感到不安,因为她们根本就不需要一座桥。她问奥恩这是一把什么工具。
“我用这工具来锤东西。”奥恩说:“所以我叫它‘锤子’。我说完了。”
当奥恩走远后,三妹走在桥上,一路吟诵起古怪的咒语。这咒语将大桥变成了一根门闩,封锁住深渊下的怪物。但是,奥恩想得没错,魔法对他的作品是有害的。如果不是这三姐妹在大桥上动手脚的话,这建筑就能永远伫立下去。然而,咒语会逐渐侵蚀大桥的石料。不过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年,所以没什么人会注意得到。三姐妹也发誓,永远不会再提起奥恩的名字。
与此同时,奥恩也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别人来求他帮忙,所以他把自己的铲子朝西边用尽力气扔了出去,没人知道掉在了哪里。这把铲子的下落也从此遗失在了黑暗中。
然后他转向东边,把他最喜欢的叉子远远地扔了出去,最终落进了大海。后来有人传说,一位人鱼王在海底找到了一把蕴含神力的三叉戟,从此一直统治着自己的王国。
奥恩正打算把锤子朝高高的夜空抛去,但他最终还是下不去手,于是便留了下来。如果你有机会问奥恩,这锤子是不是他最爱的工具,他肯定会大声嗤笑,说你天真得像个小鬼头。但实际上,他把锤子看得比他所有的其他造物都要宝贝。
谁都知道千万别在酒桌上挑战一头巨魔,对不对?就连你们这些小家伙都知道不要跟巨魔打赌,因为他们都很奸诈,总是能赢。而且,在弗雷尔卓德人尽皆知,一头巨魔要是越丑,他的运气就越好,而且也越奸诈。
可惜,这些事情奥恩却一样也不知道。
“丑八怪瓜布拉克”是世界上年纪最大的巨魔族人。他有着长长的胸毛,长得能缠在他粗大的脚趾头上……啊呸!所以他总是会自己绊倒自己,摔破他的鼻子。因为摔过太多次,他的鼻子已经完全没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一团肉球的样子。他只有两颗好牙,一只眼睛眼神不好,另一只更差劲。溜圆的肚子上到处都是痦子和疣。我绝对不会告诉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是什么样的。否则,你就再也吃不下鲊鱼炖菜了。
“帮我造一扇门,保护我的财宝,让小偷儿永远也偷不到,那种门。”瓜布拉克敲开了炉乡的门,跟奥恩说:“我会给你十桶巨魔蜜酒,祖传秘方酿的。”
奥恩没搭理他,但瓜布拉克把脚塞进来堵住了门。奥恩不想让巨魔那黏糊糊的脚板弄脏了油漆,于是他就让瓜布拉克继续说。
“咱们打个赌呗,”这头丑八怪巨魔说:“看看谁能先喝完一桶巨魔蜜酒,另一个人就要为他做一件事儿。”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走开的话,好吧。”奥恩从来没有在酒桌上输过。当年没人不知道。你们现在也知道了。
“反正喝一杯总没错儿。”瓜布拉克说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吓得炉乡的一根柱子都打了个哆嗦。等奥恩转身的当口,巨魔往酒桶里塞了一块臻冰的碎片,然后递给了他。
他们互相致以弗雷尔卓德的痛饮礼,然后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奥恩发觉这蜜酒有些淡,他不太喜欢。但是,这个时候瓜布拉克已经喝掉了一半,而他自己的酒却还几乎与桶沿平齐。奥恩仰头猛灌起来,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要被溺死了。
可是,瓜布拉克还是先他一步把空空的酒桶摔在了地上。巨魔打了个饱嗝,炉火瞬间被熏得变成了惨兮兮的绿色!奥恩一边咳,一边语无伦次地咕哝。
“怎么了呀?”瓜布拉克嬉皮笑脸地问:“你是不是呛着了哇?”
奥恩这才发现了酒里的臻冰。正是冰块不停地溶解才冲淡了蜜酒。不管他怎样牛饮一气,臻冰都会续上。奥恩一手砸碎了酒桶。
“你耍诈了。”奥恩的怒火引发了一场地震,好几个小岛被沉进了海里。
“当然咯!不然像我这样的丑八怪巨魔怎么可能有本事赢得了伟大的奥恩呢?”老实说,这头最丑的巨魔在世上几乎无往不利,但是奥恩跟丑陋的巨魔们没怎么打过交道,自然也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家伙们,你们现在知道了吧。“你可别反悔唷!”瓜布拉克提醒他。
“我说过的话就像锤子一样过硬。”奥恩低吼道:“就算是我被你耍了。”
所以,奥恩花了十天时间造了一扇无人能及的大门。他在门上装了一个公羊的头,就和他自己一样,也跟弗雷尔卓德地心深处的那头羊一样。这扇门不会被魔法侵蚀,更别提那些溜门撬锁的家伙。瓜布拉克满意得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很少会在巨魔身上见到的。
奥恩关紧了巨魔洞穴的大门。洞穴在巨魔山顶上,史上最丑的巨魔瓜布拉克就在这里藏匿着他的财宝。
奥恩咕哝一生,晃晃悠悠地下了山,留下瓜布拉克一个人啧啧欣赏着他的新大门。
等到瓜布拉克回过神来时,他发觉上一次清点财宝已经是一天之前了。他变得焦躁起来,可却完全不知道怎样打开大门!一点办法也没有!
瓜布拉克试着用蛮力撞开,可公羊大门纹丝不动。然后他又想用恶臭的口气把门上的漆熏掉。大门依然毫无反应。最后,他想要把门板的合叶从岩壁上扒拉下来,可是呀,这大门深深地钉进了山里,巨魔抓着门晃了半天,只弄得自己肩膀生疼。他被彻底锁在外面了。
瓜布拉克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奥恩的炉乡。“你在玩什么鬼把戏?”他大叫。口气恶臭无比,险些把炉火扑灭。
“什么把戏也没有。”奥恩说着,把炉火重新挑旺。“你要我建一扇门保护你的宝藏,永远不让任何小偷靠近,我做到了。只要那座山还在,这扇门就一直在。没人能弄开。正如你要求的一样。”
“可我进不去了!”瓜布拉克叫嚷道:“我又不是贼!”
“时间比金子更宝贵。”奥恩说:“所以你就是个贼,而且我的手艺就和我说过的话一样过硬。”
之后好几年里,瓜布拉克一直试着想要拿到自己的财宝,但大门从来没有开过,他甚至连钥匙孔都找不到。每当他在大门前抓耳挠腮的时候,门上的公羊脑袋就会直直地瞪着他,永远在提醒他曾经欺骗过奥恩。
时至今日,每当雪崩来临前,如果你仔细听的话,仍然能听到高高的山上回荡着贪婪的老瓜布拉克悲痛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