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汗水滴在地上,很快被白雪吞没。
杨晴抬手抹了把汗,忽见一只腹部白『色』,尾部有三条灰黑『色』横纹的大鸟抓着一条蛇自眼前掠过,那扁圆形的脑袋,绿褐『色』的身子,可不就是乌鞘蛇。
“蛇!”林杭也发现了蛇的存在,抓起石头一掷,不偏不倚打在鹞的腿上。
鹞身子一歪,松开一爪,单爪抓着乌鞘蛇振翅窜上天际。
眼看一击不果,林杭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杨晴担心对方怕蛇,连忙倒腾着两条小细腿追上去。
山间林木间距足有一人来宽,加之杨晴瘦得跟那竹竿似的,就是遇上了窄路,也能轻松越过。
两人一鸟就这么在林中展开追击战,鹞时而跃空盘旋,时而伏低直冲,距离始终不远不近。
很快,杨晴发现了这个问题,照常理而言,那只鹞应当早就跑了,怎会一直盘旋不去,且,与她的距离分外适中,不像是被追逐,反像是在给她引路。
得出这个认知,杨晴吓了一跳,方想喊停林杭,脚下叫什么凸起的东西一绊,整个人狼狈地朝前摔去。
因着处于坡面,地上积雪路滑,她这一摔下去朝下滚了几圈,直到撞到树上才停了下来。
林杭听得身后动静,步伐一顿,只是这一瞬的停滞,鹞就没了踪迹。
他回身过来将人扶起,视线落在女子衣摆上,紧张道:“阿晴姐姐,你……”
“我怎么了?”杨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衣摆上不知何时蹭上了干涸的血迹。
她下意识抬头,眼睛叫少年捂上:“别看!”
小坡顶上,是一堆森森白骨,白骨周遭是已经凝结的血水,显然凶案发生已有些时候。
杨晴心中已经有了大概预想,虽然眼睛被遮住,但她嗅觉极其灵敏,呼吸之间能嗅得飘『荡』在空中的血腥味,隐约之间还混合了别的什么气息。
“阿晴姐姐,我先带你离开这,我们去镇上报官。”林杭一手捂着女子的眼睛,一手将人扶起。
然,杨晴站稳之后却被没有顺从地趴在少年背上,而是抵着老松树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晴姐姐?”林杭轻唤。
杨晴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后背过身去,沉声道:“你去检查一下那具尸体,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阿晴姐姐?”林杭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子,她明显是在怕,暴『露』在外的面颊白得不像话,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背脊微微弯曲着,双肩轻轻颤动,似乎下一瞬就会跌坐在地上。
“快去。”杨晴拔高音量,脑海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她在『逼』迫自己冷静,可愈发粗重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抖,血腥味在鼻端缭绕,挥之不去。
林杭踌躇片刻,连忙上前去翻动那具白骨,然,并无收获。
白骨是完整地垒在一处的,并没有缺失,也不见伤在骨头上,且,从骨相和周遭的血水来看,应当是逝者死后叫人用什么手段化作血水的。
奇怪的是,周遭连衣物都没有,足可见下手之人心思之缜密。
林杭将自己的发现告知杨晴,她面对着老松树,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蚊子。
“阿晴姐姐,我们快走吧。”林杭不知表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她为何要他去检查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表妹已经快要吓吐了。
杨晴胸腔剧烈起伏着,好半响,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林杭,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只鸟很奇怪?”
“奇怪?”林杭愣了下,随后摇摇头:“没觉得哪里怪啊。”
“你觉得,以那只大鸟的飞行速度,我能够跟上?”
闻言,林杭瞳孔兀地一缩:“你的意思是……”
经表妹这么一提点,他才发现,大鸟的飞行轨迹甚是奇怪,迂回而行,不时盘踞高空俯视,好像在看他们有没有跟上,而方才表妹一绊到白骨摔倒,大鸟就飞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林杭不寒而栗,他拳头捏紧几分,警惕地四下查看:“阿晴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他们引到白骨堆前?
杨晴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状态。
早有准备的尸骨,早已准备好的大鸟和乌鞘蛇,除了让她今日上山的宗大公子,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将她引到这堆白骨前,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对,如果是宗大公子,这个局也太明显了点,这显然不符合宗大公子的行事作风。
思及此,杨晴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几分:“那具尸体,可怕吗?”
“全是白骨。”林杭据实答道。
“你找点东西把白骨先盖起来。”说到这,杨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好!”林杭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找来枯枝干草,又折了许多树叶。
直到将白骨遮盖得连一根尾指骨都瞧不见,他这才道:“好了。”
杨晴缓缓转过身来,视线不自觉地往被遮盖的白骨堆上瞟,心脏“砰砰”直跳,面『色』却是缓和了几分。
“阿晴姐姐?”
“我们分头,在这周边找一下,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都捡起来,千万不要放过。”杨晴言罢,自顾自闷头找了起来。
林杭也不敢偷懒,连忙找向另一个方向。
兄妹二人忙碌了两刻钟,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杨晴捡到一块玉佩,上面有血迹,有血手印,还印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昌”字。
不等她看仔细了,玉佩忽然有一半陷入她左手虎口,她条件反『射』一抓,没有抓着,玉佩,也是证物,就这么叫她的虎口吞了去。
杨晴彻底傻眼了,她看着空落落的手,沢鹿山一事发生后残破的螺纹再度浮现,残缺口比之先前缩小不少,上面的数字变成了3八/200,单位依然是两。
所以,她的虎口,把一个价值三十八两的重要证物给吞了。
“卧槽!”她怎么就忘了她的左手会吞东西,现在可怎么办?
对了,用钱钓,只要她拿出二百两,就能把证物钓出来,只是,她哪来的二百两?
此时此刻,杨晴恨不得扯根面条把自己吊在身边的歪脖子树上。
“阿晴姐姐。”就在这时,少年的声音传来,杨晴变脸般收起扭曲的面孔,抬眼望了过去。
“我方才在一树梢上瞧见一片衣料,附近有打斗痕迹,应当是叫树枝刮掉的。”林杭说着,将一块只有掌心大的衣料递上。
淡淡『药』香传来,杨晴接过衣料,入目是一片白『色』的绸缎,上面还有脱丝的银丝绣线。
兀地,她想到昨日,那立于月下笑得温润清雅的男子,可不就是穿着一身白袍,上面以银丝绣着暗纹。
思及此,杨晴猛然站起,急促道:“林杭,快带我去牧家,还有,你记住这个位置。”
“好!”林杭不假思索地应下,背着女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