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晃,将光与影的界线割裂,微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轻轻晃动。
床榻上,宗凡闭目睡得昏昏沉沉,忽听得有古怪的声音响起,极轻极细。
他半侧过身看去,就见一柄薄薄的匕首伸入门缝,一点一点将门栓推开。
又来……
宗凡头疼地收回目光,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很快,门栓“哒”地一声被匕首推开,房门无声开启,月光在地上拉长了一道影子,随着房门的关闭而消失。
时明月蹑手蹑脚地行到床榻前,脱下绣鞋,手脚并用地爬到男子身上,不等做出非礼之举,身下人兀地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温和,平静,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不待时明月从男『色』中回过神,腰上兀地一紧,天旋地转间,二人的处境便颠倒过来。
宗凡一手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人儿。
他神情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得让时明月心里有些发怵。
“时明月!”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明月很没骨气地用袖子遮住脸:“你认错人了。”
“我今日没点安神香。”
闻言,时明月手下移寸许,『露』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以后也不会再点安神香。”宗凡淡淡道。
先前他一直辨不清梦与现实,乃是因为安神香被人做了手脚,而那日之所以能觉察出那场香艳的梦境是假,则是因为他喝了酒,忘记点香助眠。
“用过的手段,就不要再往我身上使了。”宗凡言罢,手轻轻一拨,将人拨到床榻下。
时明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对方在将她拨下来时伸手护了下,是以她并没有摔到。
而正是这无意识的一举动,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这般情况下还在护着她,也就是说,他心里当真有她,那她要是用强,他应当会半推半就吧?
想到这,时明月抬眼望床榻上看去,就见榻上男子已经恢复到她进来时的睡姿。
她缓缓站起,脱下外袍挂在臂弯出,一记饿虎扑食扑到男子身上。
“时明月!”宗凡睁眼,欲将人从身上掀下去,不料对方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绑在床柱上。
“时明月,你疯了吗?”蛮力上抗衡不过对方,宗凡歪头欲喊人,哪知女子像是能洞悉他的想法似的,竟是不知从哪『摸』出一团布塞入他嘴中。
淡淡女儿香传入鼻中,宗凡斜眼向下看去,脸一下涨得通红。
原来,女子用来塞住他嘴的不是别的,正是女子贴身穿着的肚兜。
时明月不敢去看男子的眼,手忙脚『乱』地扒着他的衣裳,嘴里念念有词:“就一次,一次就行,若事后你不愿意,我绝不『逼』你负责。”
“呜呜呜(时明月)……”宗凡用力扭着手腕,企图脱身,然,身上趴着一具香软的身子,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呜呜呜(时明月)!”
“呜呜呜(时明月)!”
“呜呜……”
“啊欠!”
早起洗漱的杨晴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含糊不清地咕哝道:“该不会是宗凡在骂我吧?”
时明月那女人又怂又不讲义气,万一昨夜没成事,还把她揭发了,她该不会被宗凡扒皮吧?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杨晴心虚地左右打量两眼,在确定爹娘没往这边看后,她小碎步挪到兄长身边,压低声音道:“林杭,今天我不去店里了,一会你先送我去威王府。”
“行!”林杭干脆应罢,伸过头来好奇道:“和牧小世子和好了?”
“谁说我去看他了,我去瞻仰威王练功。”杨晴话音方落,袖口兀地一紧。
“阿晴,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林杭双眼放光,眸中满是期待。
闻言,杨晴面『露』犹豫之『色』。
威王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她方才说去瞻仰威王,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寻求庇佑的借口。
“阿晴!”
兄长的声音再度传来,望着他期待的目光,杨晴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我……”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是王守拔高的声音:“杨姑娘可在?”
“来了!”林杭应声,一溜烟朝门口跑去。
杨晴简单抹了把脸,紧跟着迎了上去。
等她走到院门口,王守已经行了进来。
见到来人,王守先是客气地拱手见礼,旋即打开话匣:“杨姑娘,我家王爷请你过去一趟,不知杨姑娘现在可有空?”
“这是自然。”杨晴应声罢,斜眼看了满脸期待的表兄一眼,软声道:“王大人,听说威王府有早起练功的习惯,府内高手相互切磋,家兄神往已久,不知民女可否带兄长一通前往?”
“当然。”王守应声罢,伸手捏上林杭的手腕,笑眯眯道:“小子骨头『摸』着不错,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一会王叔教你两招。”
“谢王叔!”林杭大喜,心中就盼着一会能瞧见威王出手。
然,事与愿违,等赶到威王府的时候,威王刚从练武场上下来。
林杭心中涌起一股失望,还没来得及同威王见礼,就叫王守拉练武场比划去了。
“哟,这不是林公子吗?王守你怎把人带这来了?该不会是打不过老子准备欺负小子吧?”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我看你连这小子都欺负不得。”
“既然你这么说了,林公子,咱比划比划?”
汉子们豪气的声音自拐角处传来,等在过道上的杨晴好奇引颈,入目是一身白『色』练功服。
她飞速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屈膝见礼:“民女见过威王。”
“阿晴,你就要做我牧家的媳『妇』了,日后不必这般见外。”牧石松虚扶女子一把,转身朝不远处行去。
杨晴连忙动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威王身后。
周遭景致随着步伐变化,眼看景物布局越来越熟悉,她不由得狐疑地拧起眉头。
就在这时,威王低沉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你同那臭小子吵架了?”
闻言,杨晴一下愣住,面上是没来得及掩去的尴尬:“威……威王……”
她才三天不搭理牧小世子,事情就传到威王耳朵里去了?
“照理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该干涉太多,只是那混小子脾气实在不好,我怕我要再不干预,他能将人给气跑了。”牧石松转身看向身后姑娘,沉声道:“阿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也知道自家小子脾气有多臭,你告诉公爹,他怎么欺负你了,公爹帮你出气。”
“威……威王……”杨晴脸一下涨得通红,只敢垂着眼睑去看自己的鞋面:“牧……牧小世子他没有欺负我。”
“他要真没欺负你,以你的好脾气,会整整三日不理他?”牧石松根本不信女子所言。
他与眼前姑娘相处虽然不多,却也能瞧出她是个好脾气的,这般好脾气的姑娘会三日不搭理他家臭小子,谁对谁错可想而知。
如今二人还没成亲,他家臭小子就开始欺负人,这要传入亲家耳中,不肯把姑娘嫁过来了,他上哪再找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儿媳『妇』去?
“我……”杨晴把脑袋垂得更低,不知当如何解释。
牧小世子欺负她的方式,她如何能说得出口,总不能胡诌骗对方吧。
她不知,她这副无措反应落入威王眼中,得到了另一番解读。
不搭理他家臭小子,也不愿跟他告状,莫不是气得狠了?难不成那混小子又背着他去天香楼喝花酒,叫人姑娘逮了个现行?
思及此,牧石松快步朝风波院行去。
见事态似乎向着诡异方向发展,杨晴连忙拔腿跟上:“威王,您莫要生气,牧小世子真的没欺负我。”
闻言,牧石松不语,只是大步跨入风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