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子宁,江西人,洪武十八年的榜眼,很受老朱看重,初授翰林修撰,现任工部侍郎一职。
唐锵的父亲去世时是洪武二十四年,那一年唐锵刚满十岁,那时候练子宁已经是朝中显贵了,唐父也是一个要强之人,不想让老友看见自己的窘迫,所以当时也没有通知练子宁。
但心念幼子孤苦无依,最后还是留下了这块玉佩和几句遗言,让唐锵以备不时之需……
练府就坐落在洪武街上,其东面是国子监,北面便是鸡鸣寺,所以于贵对这片地域很熟悉。
练子宁为官清廉,所以其府邸并不大,是个三进的院子,他的妻儿老小也没有在京,都是在老家耕读度日。
于贵匆匆来到练府,便被门房给拦住了,练府的家教很好,这门房也并不像其他达官贵人家的那般盛气凌人,狗眼看人低。
门房很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昨晚在宫中一夜未归,这才刚刚回来,正在歇息,公子若无急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个理由确实无懈可击,于贵将玉佩递给门房笑道:“这位小哥,麻烦将这块玉佩交给练大人,练大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故人之子来访。”
说罢于贵便告辞离开了。
于贵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给叫住了,来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老管家好像认识这枚玉佩,立刻问道:“请问是不是唐公子啊?”
于贵大喜过望道:“老丈,您认识这块玉佩?”
老管家笑着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老奴随老爷一起去苏州府求学,老爷结识了一位唐姓好友,此人与老爷极为投缘,当时老爷囊中羞涩,入京赶考的路费还是唐公子所出呢。”
听了老管家的话,于贵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自己看来是找对人了,唐锵家里还有这么一层渊源,何愁未来不发迹啊?
于贵摇了摇头道:“老丈,在下不姓唐,在下姓于,是小唐公子的朋友,也是受人之托来此拜见的,打扰之处,还请老丈多多见谅。”
“哦,那小唐公子在哪里?快点带老奴去拜见。”
“别急,老丈稍带,于某现在就去接人。”于贵笑呵呵的回道。
老管家摆了摆手道:“多谢公子了,老奴现在就去通知老爷。”
“麻烦老丈了。”说罢于贵便匆匆离开了。
于贵回到客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兄弟啊,赶紧跟愚兄走,这次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唐锵挣脱开来问道:“怎么了?你见到了练大人?”
于贵摇了摇头道:“没有。”
唐锵顿感失望,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俩就等死吧。”
于贵继续摇头道:“虽说没见到练大人,但是见到了他家的老管家,老管家是陪着练大人从小长大的,所以也认出了这块玉佩,老管家看见后非常激动,让愚兄来请你过去。”
听了这番话,唐锵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甚好,待小弟梳洗一番便去。”
于贵连忙拦住唐锵苦笑道:“我的好兄弟啊,这个时候你还要梳洗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穷亲戚去见富亲戚,一定要寒酸,这样才能弄来更多的好处,明白么?”
“谨受教。”
二人来到练府,老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了,老管家看着唐锵的面相,不禁有些唏嘘道:“想必您就是小唐公子了吧?与唐老爷年轻时倒是颇为相似。”
“老丈,晚辈唐锵特此来拜见长辈,还请您带路。”唐锵彬彬有礼的回道。
老管家点了点头笑道:“两位公子里面请。”
于贵摆了摆手笑道:“我就算了,唐小弟,你去吧。”
对于于贵的识时务,唐锵很满意,笑道:“于兄,拜托你把小弟的行李拿进城吧。”
于兄拍了拍胸膛笑道:“放心,包在愚兄身上。”
二人告别后,唐锵便随着老管家进入了练府,这练府一点不像一个正三品大员的府邸,很朴素,院子也不大,除了一些梅竹外,也没有什么其它名贵花草,由此可见练子宁的简朴与清廉。
老管家笑着介绍道:“唐公子,咱们大明的俸禄低,老爷虽是正三品大员,但每月俸禄也就三十五石,就这点钱,养活全家十余口都难,哪里还能买得起房子啊?就现在住的这座府邸,还是皇太孙殿下所赐呢。”
唐锵点了点头道:“练叔父的清廉之名小子已是慕名已久。”
唐锵的话令老管家很受用,唐锵这孩子知礼聪慧,样貌也好,而且还能言善辩,倒是与自家的大小姐挺相配。
于是老管家便试探的问道:“唐公子,不知您是否婚配了?”
唐锵立刻回道:“老丈,唐某已经成亲了。”
老管家听罢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唐锵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要不是万般无奈,唐锵还真不想与练子宁扯上关系。
靖难之役后,朱老四攻进金陵城,练子宁痛骂朱老四,惹得朱老四大怒,割掉了他的舌头,然后朱老四问道:“我欲效周公辅成王?”练子宁听罢,用手伸进嘴里蘸血在大殿上写道:“成王安在?”朱老四恼羞成怒,将练子宁磔尸,并且杀掉了练子宁全族,连他家乡的乡亲都未幸免。
唐锵其实很佩服练子宁这种人,诺大的中国史,要是缺少了练子宁这种人,会失去许多色彩,他们也许书生意气、也许才不配德、也许愚忠,但无可否认,正是这种正气凛然的人才撑起了整个中华民族的脊梁。
佩服归佩服,但唐锵却不会做这种人,这是唐锵的第二次生命,唐锵觉着自己应该好好珍惜,要不然就对不起老天这巧妙的安排,所以唐锵比一般人更贪生怕死,因为他知道这生命来的不易。
不知不觉间,唐锵与老管家来到了会客的花厅。
老管家打断了唐锵的胡思乱想笑道:“公子,老爷就在花厅等您,老奴先下去准备酒菜了,您自己进去吧。”
“麻烦老丈了。”唐锵拱手行礼道。
老管家侧过身去,避过了唐锵的礼,摇了摇头道:“公子,老奴万万担不起啊。”
唐锵直起腰来问道:“您贵姓?”
“老奴姓钱。”
“那小子以后就称呼您钱叔了。”
“公子抬爱,老奴愧不敢当。”老管家有些感动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