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锵便带着家人去了练府拜年。
练子宁这半年来因劳累过度清瘦很多,唐锵担忧的问道:“叔父,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实在不行就告几天假好好歇歇。”
练子宁喝了一口茶笑道:“不必了,最近太孙殿下身边事务繁杂,不光老夫忙碌,其余人也都没闲着,老夫怎可半途而废?”
“上次那事不是办完了么?您怎么还留在东宫?您工部的事不管了?”唐锵问道。
练子宁笑而不语。
一旁的练夫人不禁叹道:“哎,工部侍郎是你叔父的主职,他岂可放手不理?但最近太孙殿下也是经常邀请你叔父去议事,你叔父又不好推脱,下值后便过去,有的时候一夜都不回来,这样干下去怎么受得了啊?”
练子宁瞪了自己的夫人一眼训斥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人臣本分,切不可心怀怨言。”
这一番话说得练夫人眼泪都快下来了,唐月娘见状连忙拉着练夫人去了后院,把花厅留给了练子宁、唐锵二人。
唐锵小声劝道:“叔父,婶婶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不该这样的。”
“哎,老夫又何尝不知啊?但太孙殿下实在是有些书生意气,有些事老夫不盯着这心里难安啊?”练子宁叹了口气道。
唐锵挠了挠头道:“叔父,您觉着太孙殿下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么?”
“哼,这是什么话?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即使昏庸如商纣,也有比干挖心救之,你日后若是再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小心老夫家法伺候。”练子宁冷哼一声道。
这件事唐锵已经劝了多次了,但实在是劝不动这个犟老头。
无奈之下唐锵只好应道:“叔父息怒,侄儿记下了。”
练子宁点了点头道:“哎,其实你挺适合去东宫的,但好像你与太孙殿下有些隔阂,老夫进言多次,殿下就是不同意。”
“可能是我本事低微,入不了太孙殿下的眼吧。”唐锵苦笑一声道。
这个时候其实唐锵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朱允炆这条破船谁愿上谁上?反正老子不乐意。
练子宁摆了摆手道:“无妨,在皇上身边好好当差就行,对了,国子监祭酒候大人与老夫是同窗,据他说前段时间谷王指名要革除一个姓于的监生的功名,此人是不是于贵啊?”
“叔父英明,正是于贵。”
“哼,真是岂有此理,身为皇室亲贵,竟然行如此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生?徐三小姐说的没错,谷王果然上不了台面,就会耍一些阴谋诡计,小人行径。”练子宁冷哼一声道。
唐锵叹道:“哎,于贵这也是受了我的牵连啊,一切都是小侄的错,连累了身边人。”
练子宁摆了摆手道:“只要光明正大的行事,就无所谓对错你放心吧,老夫明日早朝便上疏弹劾谷王,给于贵讨一个公道。”
唐锵连忙劝阻道:“叔父,不用这么麻烦了,于贵现在就在我家,我问过于贵,他已经没有了出仕之意,准备北上做买卖呢。”
“糊涂,商贾之辈,难登大雅之堂。”
唐锵笑道:“叔父,人各有志,此事不能强求。”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也不多管了,但和鸣你要记住一点,这次于贵是受了你的牵连,无论日后你是否富贵?都不能忘了这份恩情,此乃君子之道,万不可失。”练子宁非常郑重的警告道。
“侄儿谨遵叔父教诲。”唐锵拱手回道。
叔侄俩又聊了一会,便分头去拜访自己的同僚了,无论平常关系是否亲近,在这个时候,只要不是生死仇敌,都要去拜访一下,这便是人情世故。
练子宁去的地方比较多,而唐锵就比较悲催了,他与翰林院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只认识韩克忠与刘仕谔二人。
所以唐锵也只去了这两家,这二人都属于官二代,家庭条件比较好,所以唐锵去了后,被留下灌了许多酒水。
最后从韩府出来后,唐锵连马都骑不上去了,还是被韩克忠亲自护送回来的。
当唐月娘回到家的时候,于贵正在旁边照顾酗酒未醒的唐锵。
见到唐月娘,于贵如释重负道:“弟妹,你可回来了,和鸣发热了。”
“什么?”
“弟妹,别急,老钱已经去请大夫了。”
“多谢叔叔照顾了。”
“不必客气,你留下照顾和鸣吧,我再去催催。”于贵知趣的离开了。
唐锵基本上不生病,但这次的病却来势甚猛,几个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治不了,而唐锵整个人都有些烧迷糊了,梦话不断,唐月娘的眼睛都哭肿了。
无奈之下,练子宁连夜进宫去求了朱允熥,朱允熥禀报了朱元璋,便带着宫里的太医一起过来了。
“怎么样啊?张太医。”见御医诊完脉,唐月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张太医摇了摇头叹道:“心脉虚弱,又感染了风寒,且心中郁结,一切就只能靠天意了。”
话音刚落,唐月娘便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乱成一团,后来在张太医的急救下,唐月娘方才缓缓醒来。
唐月娘步履阑珊的来到唐锵身边,紧紧握住唐锵的手泪流满面道:“相公,你一定要好起来啊,要是你不在了,那么月娘就和你一起去。”
这一番话惹得众人唏嘘不已,张太医摇了摇头叹道:“还请夫人保重身体,您已经有了喜脉。”
“什么?来人啊,赶紧带月娘回去歇息,这里不用她照看了。”听了这话,练子宁连忙吩咐道。
唐月娘摇了摇头道:“叔父,我没事的。”
练夫人轻声劝道:“好孩子,听话啊,你现在有了身孕,若和鸣真有不测,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唐家唯一的血脉,要是这孩子有了闪失,你就是到了地下也无脸去见唐家的列祖列宗啊。”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最终唐月娘还是无奈的离开了。
看着病床上的唐锵,朱允熥不禁暗暗祈祷道:“和鸣,你平常总说我心胸不够宽广,怎么自己还有这么多心事呢?上天保佑,你快点好起来吧,到时候我们兄弟再去安丰楼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