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就像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记的过去,右岸是值得控制的现在,两头飞速流淌的,是少年隐隐的伤感。
今日是洪武三十年的最后一天,时光飞逝,唐锵来到大明也已经快一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父母还在催着自己抓紧找对象,一股难以控制的伤感便涌上心头。
忙里忙外的唐月娘并没有注意唐锵的存在,等她终于忙乎完,却在祠堂里听到了一阵阵低沉的哭声。
已经快一年了,唐锵很希望父母能够忘记自己,重新生活,但谈何容易啊,自己可是他们的长子啊,这个时候他们也许也在悲痛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唐月娘轻柔的声音:“相公,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跟爹爹说吧,月娘在这里为你守着门,不让其他人打扰你。”
这个傻丫头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相公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灵魂了。
唐锵擦干眼泪,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在大明的父母的灵牌,便离开了,有的时候遗忘并不是解决伤痛最好的办法,只有敞开心怀去面对,方能打破枷锁,重塑自我。
出了祠堂,唐月娘担忧的问道:“相公,你没事吧?”
唐锵宠溺的揉了揉唐月娘的头笑道:“放心吧,咱们出去,今晚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太好了。”唐月娘欢欣雀跃道,现在的唐月娘生活顺心,心性越来越像一个小孩子了。
到了前院,大家看见唐锵出来了,也都放心了,现在的唐锵就是一家之主,他不开心,唐家的天也就塌了。
李灵秀与喜儿两个小姑娘也在家里盖了一座迷你型的温室大棚,等闲见不到人。
两个小姑娘见唐锵无事了,给唐锵打了个招呼,便又钻进去了。
但很快温室大棚内便传来了两个小姑娘的尖叫声,李灵秀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们谁动了我的白菜?”
连升心虚的后退两步,李灵秀张牙舞爪的便冲向了连升。
却被唐锵一把拦住,唐锵无奈的说道:“好了,你那颗白菜是我让连升砍得,这菜不就是用来吃的么?这么大了再不吃,都快烂在地里了。”
李灵秀狠狠的一跺脚,便赌气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连母与钱夫人想进去劝。
只见唐锵冷哼一声道:“不用管她,天生万物以养人,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那要这大棚还有什么用?老钱。”
“老奴在。”
“我让你杀得猪抬来了吗?”唐锵迫不及待的问道。
钱政连忙点头道:“公子,已经抬过来了,正儿八经农家自己养的,就在厨房呢。”
唐锵点了点头道:“甚好,今晚咱们来吃杀猪宴。”
老朱家不像老李家那般霸道,因为自己姓朱就禁止民间养猪,猪肉在明朝之前确实是没有市场,但现在猪肉却走向了百姓的餐桌,老朱就是想禁也禁不了啊。
唐锵印象中,正德皇帝因为几个穆斯林人的影响,好像禁过一段时间,但只有短短几个月便恢复了,不论其它,礼部这一关都难过,自古三牲就是猪牛羊,你总不能换成驴牛羊吧?
在唐锵的指导下,一大锅白菜炖猪肉,还有猪肝、猪心、猪大肠等菜流水般的端上了餐桌。
众人大快朵颐,就连发誓不吃一口饭要活活饿死自己的李灵秀都吃了不少。
吃完饭,唐锵决定带着唐月娘与李灵秀二人出去转转,唐府所在的玄武巷虽然很繁华,但这个时候却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这个位置附近住的大多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国子监监生,这些人家里非富即贵,但大多不是京城本地人,所以放假后这些房子便大多空置下来了。
唐锵等人直奔御道而去,那才是整座南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仕女公子们被自己的仆人前呼后拥着,街边的小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
现在唐锵有些明白朱高炽为什么想将首都迁回金陵了?相比苦寒之地的北平,这里更有一番盛世气象。
不知不觉之间,唐锵等人便来到了秦淮河畔,在这里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于贵在一条花船上喝的酩酊大醉,陪在他身边的正是玉红,自从上次被自己的哥哥狠狠的刺激一番后,于贵便有些自暴自弃了,整日里流连烟花之地,国子监也不怎么去了,连功名都快被人剥夺了。
看着跌跌撞撞来到岸边的于贵,唐锵将唐月娘他们支走,然后来到于贵面前照着他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
这一拳直接把于贵打吐了,多亏唐锵躲得及时,才未被殃及,但他的小厮却沾了一头污秽物。
于贵趴在地上不停的呕酸水,唐锵冷哼一声道:“这一拳醒酒了么?”
于贵摆了摆手道:“你干嘛打我?”
“你欠打,你的老父亲还在家里望眼欲穿的等着你,你却整日在这胡作非为,你对得起他么?还有只要再熬过一年,你就能够派官了,你现在半途而废,又对得起自己么?”唐锵质问道。
“你知道个屁?老子早就被国子监给革除了,我哪还有希望啊,不如醉死算了。”于贵破口大骂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唐锵震惊的问道。
于贵冷笑一声道:“你有这么多人护着,所以谷王动不了你,但是我一个国子监监生,在谷王眼中,不就是一个蝼蚁么,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怪不得最近一直没见你呢,原来你一直在躲着我啊,老于,咱们是朋友,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唐锵叹了口气道。
“哼,告诉你有用么?你能对付得了谷王?”
唐锵摇了摇头道:“不能,但我可以想办法保住你这功名啊。”
“少在这大放厥词,再说我也不怎么喜欢当官,这功名没了就没了吧。”于贵低声嘟囔道。
唐锵拍了拍于贵的肩膀道:“好了,咱们回家再说,还有那个女人,你要是真的喜欢就买下来吧,你爹总不至于连钱都不给你了吧?”
“我分家了。”
“什么?”
“我刚刚没了功名,我哥便闹着分家,多亏老爷子还有良心,把那个烧酒铺子分给了我,其它的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