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黄昏,高欢军也在做饭了,突然战鼓齐鸣,陈庆之命令步卒正面突击高欢军营,吓得高欢军连忙放弃做饭,赶紧来应对。
“怎么回事?”高欢前军将领高运提刀冲出来,远远看到推着楯车架着盾牌靠近的敌军,脸色凝重:“敌人来攻,准备防御。”
前军擂鼓,准备应敌。
气势一下肃穆。
不过高运并不在意陈庆之强攻自己营寨,反而觉得可笑。
哪有直接用步兵冲营的?
到底会不会打仗?
结果跑到两箭之地,陈庆之军阵突然鸣金收兵,丢下了一堆的楯车撤退,完全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
“斥候!”高运命斥候出去探查情况,然后全军就这么紧张的等着。
直到十五分钟之后,有斥候满身是箭的逃回来说:“将军!有埋伏……啊!”
斥候在阵前被追上来的骑兵射杀,高运脸色凝重,下令军队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不过,阵前一片死寂。
如今天色渐渐黑下来,高运又派斥候出去探查。
但很快又有斥候逃回来说他们被埋伏了,兄弟死伤惨重。
高运更加警惕。
连饭都没有去吃。
军中士兵开始有点躁动,忍饥挨饿。
结果一个多时辰对峙下来,他们跟着空气对峙着,敌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很伤士气的。
前军的动静,很快被中军的高欢知道。
他皱眉想着一切可能。
“前军还有战鼓之声吗?”
“没有了,前军的斥候来报,说前军现在很浮躁,敌人似乎在刻意逼着我们的出营。”
“嗯……安排人过去,让高运将营地轮防,不过要让下边的人随时准备应敌,若是敌人趁着轮防来袭击,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高欢隐隐有点不安,对手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他什么战策、战法、两眼一抹黑。
面对这样的对手,也是高欢这些宿将最害怕的。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的章法啊!
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情太多了。
当初的太子第一次出道,就是靠着一手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战术,直接发动闪电战强袭柔然王庭。
当时谁能想到,一国太子,居然这么猛的!
尤其是世人皆知太子文雅,只是一个柔弱的读书人而已。
现在也一样,摸不清陈庆之意欲何为,那就会陷入被动。
当然,高欢不会出兵增援前军,因为这样做自己的中军兵力就会不足。
陈庆之手中有骑兵,宇文广和刘章,这两个家伙虽然不如宇文泰他们骁勇,但也是中级军官之中难得的宿将,他俩要是来趁机劫营,自己兵力不足,有可能会翻车。
所以,摸不透陈庆之,就得摸摸中级将官们的作风。
他俩有可能来劫营,那自己就不能分兵,前军只要固守营垒,一般情况之下,不是问题。
高欢看了一眼天色,下令下边多多安排暗哨,然后就去睡觉了。
而前军,可就没有那么安稳了。
下边才刚换防一半人,鼓声就雷动,陈庆之的军队推着所有工具,从二箭之地,逼近一箭之地,然后用沙袋覆盖了楯车,等高运将所有兵马召集之后,双方在一箭之地静静对峙了足足半个时辰。
陈庆之才鸣金收兵。
“妈的!这是消遣某家啊!”高运红着眼,气得直跳脚。
不知道现在什么天色了?
你丫!
“将军,楯车还是烧掉为佳,不然下一次对方推进来,或许就直接进攻了。”有人来提议,高运看着一箭之地的楯车,下令让八百骑兵出去烧掉楯车。
八百骑兵带着火油来烧车,刚刚步入一箭之地,四面八方突然同时传来弩箭飞石。
“敌袭!!!“
八百骑兵应对着流矢飞石,在付出了三百多人为代价,让一半楯车燃烧起来,这才逃回了营地。
看着燃烧的楯车照亮的战场,能看到一对弓弩手快速靠近,然后将还有战力的骑兵伤兵狙杀,接着将堆在楯车边上的沙袋割开,就地倾倒沙子覆盖火焰,战场瞬间恢复了漆黑。
做完这一切,借着月色,弓弩手又一次消失。
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该死!该死!”
高运气急败坏,难怪他的斥候一出去,总是满身都是箭的逃回来,太子军又开始玩弓弩洗地了!
除了重甲骑兵之外,轻骑兵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很容易就会暴毙。
敌暗我明,斥候也出不去,自己又聋又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沉了多少人在战场附近,太可恨了!
“将军,继续轮防吗?”
“轮!”高运压抑怒气,“对方就是想要疲惫我们!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上当!让骑兵出两翼,轮流防御,防止被劫营。”
“是!”
各个将官下去推行命令。
而相关的消息带到陈庆之手中。
陈庆之只是稍稍看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说:“请宇文将军强袭高欢军的中军营垒,战至半数方可撤离。”
“半数?这……”
“这是军令。”陈庆之拍了拍腰间的宝剑,“如果战不至半数,杀无赦!不管结果如何,如果半数伤亡能扰乱高欢军上下的运转,这也值得!
就算不能。
这一战,也会让高欢军丢掉近万人兵力。
弱敌,就足够了。
另外派遣斥候前往当阳,看看刘章将军的战果如何。”
“是!”
传令官硬着头皮去跟宇文广说了军令。
宇文广一听,呵呵笑道:“这群读书人,一个赛一个心黑手辣!一半伤亡就为了扰乱高欢的营寨运转,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宇文广了?!”
“这……陈将军必然不是这个意思。再者高欢确实不好对付……”
“哼!”
宇文广闷哼着骑上马:“回去告诉陈将军,高欢的中军不打个对穿,我宇文广提头来见!走!!!”
千余精骑快速离开。
只留下传令官一脸茫然,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误会了啊!
……
可惜,宇文广的军队,已经离开了。
高欢中军,屯在龙泉湖西之地。
此时冬季,盛行西北风,加之冬天冰冻,湖面通常会被军队砸开冰眼,一是方便取水,二是用来钓鱼补充粮食,顺道给士兵找点事情做,省得闲出屁搞出幺蛾子,三是防止劫营。
万一天气不够冷,冻不结实,你强闯湖面,就容易把自己沉了。
因此军营的进出,为东西向。
但军帐为坐北朝南,以防被强闯的骑兵,直接横穿一锅端。
所以,踩着望山南麓的冰冻湖沼,逼近黎明时,宇文广的军队已经出现在高欢中军的东南方。
“前头有暗哨。”
宇文广洒出去的斥候来报。
“休息,马上要拂晓了,高欢的斥候队这个时候会换房,暗哨也会更替。等他们换防的时候,我们再出手。”
宇文广拿出马奶酒,又取出口袋里冻得梆硬的肉干含着。
下边所有人都下来,开始准备。
“这一片沼泽落脚下营,该说高欢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太过自负了?”宇文广跺了跺脚下的冰面,呵呵笑着。
“这附近就这块平坦开阔,近年来此地有所围堰,所以理论上算是一块不错的水田,不算沼泽了。”
随军的斥候介绍本地的情况。
“嗯,不错,不过也只适合冬月折腾一下,开春雪化,这里就是泥沼,不论马步军都会难以行动。所以,开春之前解决战斗,才是关键。”
宇文广吃完了肉干,天色拂晓,斥候来报:“将军,高欢军换防了!”
“通知下去,第一个打穿高欢军营者,老子把自家的一千亩地,全送给他!这一战,干死高欢!”
“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