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自然是茫茫黑夜，霓虹灯装饰的街道有些少为人知的纸醉金迷。
邢正非朝后方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女人听话，快速点点头，然后捂住嘴。
“爸爸？”
女人听到这个称呼，视线飘忽不定，竖起耳朵想听电话内容。
电话那头谢寅的话犹如一桶冰水，浇得邢正非心凉体寒：“她之前的话，你记在心里就行，别来打扰。”
邢正非脸色一下子掉下来，但他对爸爸很尊重，运气调整呼吸后才缓缓道：“妈妈在你身边吗？”
姜姝引在车上等他，看谢寅往这边看，向他投个疑惑的眼神。
谢寅眉目舒展：“在。”
“记住我说的话，有事先跟我说。”
他会当没看到，但她不会。
谢寅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占据她目光的人，目光和精力一样有限，他不想分享，克尔顿本就是一群自私的种族。
邢正非的心啊，一下子从冰天雪地跳到了六月天，乖巧又恭敬地柔声道：“谢谢爸爸。”
看了眼外面黑下来的天，又贴心地补充：“晚上开车小心，路上注意安全。”
“嗯。”谢寅挂断电话上车后，姜姝引问他：“给谁打的？”
“小邢。”
“感觉你喜欢他多一点。”
谢寅突然看她：“你误会了，我喜欢你是最多的，其次是绯桃。”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让姜姝引愣了下，想起许久没有见面的三个孩子，问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苏醒？”
谢寅说：“快了。”
从长老的推断来说，再有半年就能陆续进化完成。
车上的疫苗装载完毕，谢寅开着大货车，姜姝引开来时的私家车，手机放在支架上导航，前后驶入回去的路。
邢正非这边，在事情被打断之后，也突然不想杀了。
地上那群被绑的羔羊惊吓过后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再挣扎叫嚣，只是神经异常绷紧，看邢正非走过来就跟看到死神临近一般。
但他一开口，死神就成了救赎的神，只听他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一人给我...两万，就放了你们。”
这群人闻言松了一小口气，肯商量就还有活下去的余地。
但仍然不敢放松，给钱之后撕票的案例大把，两万任务点大家都能拿出来，其中一个男人率先报出家里的电话。
邢正非拿他手机打过去打过去，备注是老婆两个字：“李江河！你今晚不回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跟那些狐朋狗友鸡鸭过去吧...”
“......”邢正非掏了掏耳朵，看地上的男人一眼，然后淡淡地对电话那边讲：“准备两万给我，不然就剁了你叫的这个人。”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女声微哑：“你让李江河跟我说句话。”
邢正非把手机凑过去，李江河使劲伸脖子说，眼角滑下一行浑浊的泪：“老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出来玩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确定真是绑架后，李江河老婆很快冷静下来，邢正非听她说：“钱怎么给你？”
这的确是个问题，邢正非脑子真的不算太聪明。
先挂了对方电话，敲敲自己的头，辗转几步就听到另一个女声。
“要不，转到我账户上吧。”
浑身赤果的女人双腿蜷着，从双膝之间仰头看他。
她是这样想的，事后收钱的账户一定会被查，她反正是烂人一个，无父无母没有教养的东西，只要这个人肯给她容身之地，哪怕只有巴掌大，她就愿意做他的狗。
邢正非找到她的手机，知道她叫王菲菲，把她的二维码用短信发过给李江河老婆。
对方回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邢正非不觉得对方有谈判的余地，他也不想多做事，有李江河开头后，后面的人就松口了，纷纷说了家里人的电话，不是给老婆打，就是给女儿打，还有离婚的让给原配打。
他们能混到这个地位，自然不是一般的聪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脑子冷静下来就明白这时候应该找谁。
儿子他们不止一个，怕是巴不得自己死了继承位置，助理也不可靠，说不定就被谁买通了，思来想去就只有平时嫌弃恨不得对房去死的另一半。
个个都打完后，邢正非这才点开李江河老婆的信息看，对方发了好几条过来稳住他。
邢正非编辑：先打钱。
其他人家里他也是这样说。
一个小时内，王菲菲陆续收到钱，核对数目一共十四万，七个人头，对了。
她又看向地上那个凉了的死尸：“那个不管了吗？”
邢正非看都不看：“我要回去睡觉。”
他还戴着口罩，王菲菲看不清他的脸色，想了想，站起来拿地上的衣服擦了擦死尸的脖子。
“监控拍到了，还有外卖软件。”
王菲菲顿住，像她这种下九流的身份，多少知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较安全。”
“好。”邢正非从外卖软件上看了眼现在的地址，复制粘贴给每一个电话对象，然后拎着王菲菲后面的衣领，提着她从窗户跳出去。
“啊——”
邢正非一拳给打晕了，把人扔到楼下，收拾好东西发消息给跟管理说自己不干了。
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拖着人，走在凌晨四点到夜里。
这个时间段路上人最少，夜猫子熬到也该睡了，早起晨练的大爷也要等到五点才出门，邢正非走到公园，踢开长椅上的流浪汉，把王菲菲放到地上，他坐上去。
邢正非踢得不轻，那流浪汉在地上滚了好远，捂着腰走过来，等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楚了魂都快吓飞了。
地上死一个，行李箱里不会还装着碎石吧？
这哪还敢找麻烦，这是活阎王。
流浪汉甩飞了一只鞋，躲到湿冷的下水道，闻着恶臭味才觉得安全。
早上八九点的太阳晒在身上，周围都是欢声笑语，王菲菲感觉好不真实，嘀咕着：“这是天堂吗？”
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早上的太阳，过得像蝙蝠一样的生活，昼伏夜出。
背后有人踢了她一脚：“拿钱去买牛肉，然后去找地方住。”
过年期间，邢正非被养刁了嘴，发现牛肉最香甜，就换了口味。
王菲菲撑着身子坐起来，抓过头惊愕地看他：“我还活着。”
邢正非半睁着眼看她，有些不耐。
好在王菲菲反应地快，想起来昨天的事情，知道他是谁了，赶紧去办事。
横过马路的时候揉了揉肿胀的头顶，被打的地方一碰就天昏地暗的疼，不过想到自己跟了能人，她又忍不住笑。
账户里有钱，案板上剩下的牛肉她都要了。
瘦得跟细竹竿似的手臂，拎起四斤牛肉，走得摇摇晃晃。
“买到了。”
邢正非接过来看，闻到香味心情好了点，把自己的食物接过来：“什么地方，带路。”
他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惜字如金，这一点邢正非自认为跟爸爸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