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司徒易峥很快收回目光，仿若信了她的话，放下戒备，淡淡地道：“既然来了，那便好生伺候着吧。你若伺候好了，本王必不怪罪任何人。”
那侍女面上扬起欣喜：“多，多谢王爷！”说着，便殷勤地上前，瞧司徒易峥穿着衣服沐浴，大抵是刚下水，便意欲上前替司徒易峥宽衣。
她半跪下来，手里捧着的衣物轻轻放到一边，抬手时候手中便多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看准司徒易峥的后心便刺！
主子说了，若是有机会杀了易王，那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原本她就是安插在秀女中的细作，使了些手段让贤妃看上，挑选出来给了易王。
可是易王不仅不多看她一眼，反而直接就让人把她们送回宫去。这么久了，她为了能留在易王府，成日里在王府里修剪花花草草，做了多少杂活，却连易王的影子也没见着几次。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她自己想办法靠近了！
殷如歌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才要出手，但见司徒易峥薄唇轻勾间仿若什么都掌握在手。下一刻，司徒易峥就那么轻轻一抬手，那侍女刺向他的匕首便在一寸开外定住，那侍女无论如何怎么用力也动弹不得！司徒易峥竟以内力成墙，生生阻住了她的匕首！
原来司徒易峥早就发现她了！侍女心中大骇，怪不得司徒易峥放任她过来，便是想近身之后将她擒住！
侍女才欲换招杀人，怎料司徒易峥行动更加果决，下一刻不等那侍女思考如何抽身，猛地将手中力道一带，那匕首便仿若生了翅膀一般飞到了他手中！
再下一刻，在侍女来不及消化的惊恐眼神中，那匕首换了个方向回击侍女，空气中带起一声炸耳的“嘤”声，匕首划过侍女细嫩的脖颈，钉在身后的木柱上，“咚”得一声，沉闷却仿若自带回响。
侍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到死也没看懂司徒易峥究竟是怎么出的招。侍女倒地，很快有暗处的隐卫前来将人拖走，连同匕首一起带走。片刻后，浴室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仿若方才的一幕，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一条人命，就此陨落，却轻轻巧巧消失得像一朵花一样。
司徒易峥依旧平静，似乎并不介意暗处的殷如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语气淡淡地道：“既然殷大小姐是个有钱人，不知殷大小姐准备用多少钱来买殷大将军的命呢？”
若是片刻之前，殷如歌必是轻松应下这句话，无论多少钱，她都给得起。但此刻目睹这一幕，殷如歌越发觉得她面前的男人，实力不容小觑，城府还极深。和他打交道，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既然已经来了，也做出了选择，那便继续走下去。至少此时，此人还不愿意将她当做敌人，还愿意同她周旋。
“王爷开价，民女必无二话。”殷如歌从暗处转出，面色上也看不出她的心理活动。漠然，亦是她一贯使用的伎俩。旁的事与她无关，活得，才会越久。
“果然不愧是殷老板，爽快人，”司徒易峥悠悠地道，“殷大小姐富甲天下，想来这个数对殷大小姐来说，不是难事吧？”
说着，司徒易峥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两？”殷如歌想起玉扳指一事，韩老板用她的名义向司徒易峥要了两万两白银。难道，他是为了报复？
司徒易峥却摇摇手指：“殷大小姐难道真的以为，殷大小姐的命只值两万两吧？”
“那不知王爷想要多少？两百万？”殷如歌心想这也是个记仇的男人么。
“非也，”司徒易峥道，“本王的意思是，你需得答应本王两件事。一么，明日还请殷大小姐将两万两白银送至本王府上，五十两一锭的官银，整整齐齐码好了，缺了一锭本王都不答应。这是请本王上门的第一个条件。至于第二个条件么……”
司徒易峥顿了顿：“若本王替你引出了寒夜，解了殷大将军的毒，本王再提也不迟。”
果然是亲兄妹，连和别人交易都一样喜欢给对方提条件。殷如歌心里暗暗地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
*
翌日清晨，殷如歌才起身，青禾便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进来：“小姐，不好了。”
“爹怎么了？”殷如歌第一反应便是父亲病情有变。
“不是老爷的事，”青禾面上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大小姐您前阵子其实不是风寒，而是中了蛇毒。而且中了蛇毒之后，并没有服下任何解药，就自己好了。还有，说您当日替太后挡下冷箭，不出一日箭伤便不见了。更有人故意说，说大小姐您是妖女降世……”
青蕊正替殷如歌梳头，听到这话便气不打一出来：“又是哪起子多嘴的把这事都传了出去？这事儿可没几个人知道。”
“咱们定是不会往外传的，”青禾道，“倒是不怕这事情被外人知道，就是那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吧。如今老爷生死未卜，那些看不惯殷家的人，还不趁机把这事儿传出去？更有人传，说小姐做生意的时候，用的是妖法摄魄人心，别人才答应和小姐做生意的……”
殷如歌面色愈冷。这事不过发生才几日而已，便已经这样沸沸扬扬地传出去，又传进她的耳朵里，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不可能这么迅速传播。
“想起来了，”青蕊忽然道，“昨日易王殿下来咱们府上的时候，问过奴婢这事。当时奴婢觉得易王殿下可以信任，便多说了两句。可是……”
青蕊皱眉：“可是易王根本不会是传这话的人啊。”
殷如歌拿梳子的手亦是一顿。若说这件事，除了青蕊几个近身的，连她娘都不知道。如果是青蕊说给司徒易峥的，这事倒是有泄露出去的途径了。但是司徒易峥没必要这么做。而且她也同意青蕊的看法，他不可能这么说。否则，他又何故答应以彻底暴露自己雪庐公子身份为代价来替她引出寒夜呢？
“对了，”青蕊忽然一拍手道，“是了，昨日奴婢同易王殿下说话的时候，梨香院的百合就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了，”青禾气道，“也不知道梨香院的人是怎么想的，咱们可都是殷家的人，她们若是弄臭了小姐的名声，再影响了殷家的生意，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
“殷家的生意？”梨香院里，林氏看着镜子里梳妆精致的自己，对身后殷如雪的奶娘道，“你以为殷如歌做的，真的是殷家的生意不成？”
奶娘将一串精致的珍珠耳坠递到林氏面前，林氏瞧了瞧，点了点头，奶娘便替林氏将耳坠戴上：“难道不是？”
“哼，”林氏冷哼一声，“外人都道她殷如歌做的生意是殷家的，也称呼她为‘殷老板’，不过就是她沾了个殷家的血脉罢了。她当年奉旨行商，年纪未有又是女子，便拿了老爷的名号注了商籍。可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生意，哪一样是真正属于殷家的？不过都是她殷如歌名下的罢了。”
林氏顿了顿，又道：“而且她及笄那年，便将殷家商籍之上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我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许是当年皇帝的圣旨起了作用，总之，若不是管家昨日告诉我，我都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殷如歌那么好心，要养活整个殷家呢！”
“这么说，就算咱们殷家出了男丁，继承家业之时，也分不到她殷如歌一分钱？”奶娘忽然觉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殷如歌是那般有心计，有算计。
“如此想来，怪不得咱们每每到铺子里去赊账的时候，她殷如歌眼都不眨一下，但账面上却做得足足的，”林氏眼里闪过几分气愤来，“五十万两？她殷如歌的心也是够黑的，明知道咱们拿不出那些银子，还不告诉咱们，光是雪儿每个月去她铺子里要的脂粉，就够咱们还的了！”
“所以……您昨日故意让人散布那样的谣言……”奶娘似乎懂了些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哼，谣言？”林氏冷冷地哼了一声，“若那是谣言就算了。这些，可都是百合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她殷如歌不想让我的日子好过，就别怪我不给她留情面！”
“可是夫人，”奶娘疑惑，“就算这件事情传出去，别人会信吗？对大小姐能造成什么影响呢？大小姐做的生意，一向口碑极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毁的。”
“还没呢，”林氏道，“当年她祸国煞女的名声虽然被压下去了，但如果现在重新提起，加上别的言论，总会有人要附和咱们。如果只靠咱们的力量，自然是动不了殷如歌毫分。可是，殷如歌这么多年来树敌众多，树大招风，多得是有人要趁机对她下手的。咱们，只不过是放出些火星子罢了。你可听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说着，林氏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还真是个温婉可人的江南女子呢。
*
“影响了殷家的生意，对她们来说没有好处，却也没有坏处，”栀影院里，青蕊倒是看得明白，“许是昨日小姐让人送去那五十万欠债的账簿，林氏也晓得了殷家的产业如今都在小姐名下，一怒之下才这样故意报复小姐，想搅黄小姐的生意吧。”
“可是她也不想想，”青蕊顿了顿，道，“小姐与殷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老爷中了毒生死未卜，若是小姐也倒了，她们哪儿还有屋檐去躲雨？真是蠢货，目光短浅得紧，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
“可不是吗？！”青禾不如青蕊沉稳，有气便直接都说出来，“咱们小姐让二小姐不过是跪三天祠堂而已，就这样那样地装晕装病。二小姐在咱们殷家，什么贡献没有，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儿不是小姐供着吃穿用度的？若不是她们勾结高家陷害了小姐，小姐至于将账本拿出来吗？她们不仅不知悔改，如今还做出这样的事来，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还不简单吗？”青蕊笑道，“那位看上了晟王殿下，不过是晟王殿下多瞧了她一眼，她便觉得自己已经是四王妃了。和高家不过说上两句话，便觉得自己已经攀上高枝，马上就要变凤凰了。殊不知高家那样的，最擅长利用别人，最后弃车保帅……看阮一贤便知道了。那位却还看不清楚，一味地替别人做嫁衣裳。好在她这点小伎俩，根本不足挂齿，倒让咱们看清了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若说看清，从前便看清了，”殷如歌起身，让青蕊替她将斗篷穿上，“只不过，从前她们都是小打小闹，咱们也不必同她计较。既然她们想同咱们划清界限，咱们也不必手下留情。这件事可大可小，她们不过是往外丢了个火种罢了。若是暗中无人助长，只怕不会有这样的声势，不过一日便已然传得这样厉害。”
殷如歌又道：“咱们一向谨小慎微鲜少有把柄在人手里，如今这样传开去，多少有些人会保持围观态度。保持中立的人，多半会有一边倒的。而本来一边倒的，如今只怕会趁机越发中伤咱们。若只是这所谓妖女的流言，倒是不怕，怕的是被有心人利用，还有别的动作。”
“小姐是担心……”青蕊似乎猜到了什么。
殷如歌道：“你可记得当初放毒蛇的妇人说了，她的孩子在他们手上。若是她不照做，她就见不到她的孩子了。她说的是，他们，可见对方是一个团体，并不只是一个人。咱们不是查出那些人都和一个黑衣女人有关系吗？如今只等梨花将那个黑衣女人的画像送来，然后找到这个人，便是一个极大的线索。就是不知道，这个黑衣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殷如歌总觉得对方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但具体是什么，她现在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一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她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一切都需要靠对方的行动来布置。
这就比较被动了。
殷如歌穿戴整齐，便去看了看殷梓凯。殷梓凯不过还是冰块一样躺在床上。殷如歌便出了门，到各处钱庄兑了五十两一锭的官银，整整码了几大箱子，凑足了两万两白银，这才往易王府进发。
而彼时殷如歌这个凑钱的举动，也引来了诸多人的围观。当她凑足两万两白银往易王府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默默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殷如歌坐在前往易王府的马车里，忽然晓得了司徒易峥的用意——他原来并不是为了消遣她才故意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是为了帮助她造势。若她只是拿着两万两的银票甩到司徒易峥的脸上，就不会有这样的声势了。
“殷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呢？”
殷如歌听到街上有人窃窃私语。殷如歌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引人注目这一点，原来是件这样好的事——从前她觉得厌烦，不论自己做什么，第二日必定成为这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今日她上易王府接司徒易峥到殷家的事，明日便会飞速传遍整个京城。再加上她的殷家人有意宣传，不出几日，想必就能传入寒夜的耳朵里。到时候，只需要她再加几把火，就能开始钓鱼了。
*
易王府司徒易峥的书房里，司徒易峥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梨花木书案前“看书”，可是只有绥峰知道，司徒易峥坐那儿整整一盏茶的功夫了，书是没翻过一页去，反而动不动朝门口看。
绥峰能不知道司徒易峥是啥意思？昨天和殷如歌约好了，今日殷如歌上门来请他，还要带着五十两一锭的两万两银子前来，所以今日比往日起得还要早。瞧他今日穿的上等云锦袍子，特意让人熨得一丝褶子都没有，坐那儿许久了也不动个姿势，好像生怕动了，衣服上就能多几个褶子似的。
再看他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还有特意选的羊脂玉的簪子，拇指上擦得铮亮的玉绿扳指，腰间佩戴的麒麟玉佩，等等，无不显示出他今日是特意着重“打扮”了一番的。
还有他那想了想揣在怀里的，当初殷大小姐替他包扎伤口用的绣了栀子花的帕子，谁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嗯，殷大小姐看不出。绥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司徒易峥立刻放下书本朝门口看去。马上又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了些，又把书捡了起来，继续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目光盯着书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听门外的动静。
绥峰摸了摸鼻子，这才算掩饰住自己的偷笑。自家主子也有今天，真是难得一见。
不多时，官家吴笙慌慌张张地进了来：“王爷，殷大小姐带了两万两银子在门口，说是来咱们府上请什么雪庐公子，去殷家替殷大将军诊脉，引得许多人围观，声势大得很呢。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府上，可哪儿来的雪庐公子啊？！”
显然，官家吴笙都不知道自家的王爷主子，就是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庐公子。
“嗯……”司徒易峥却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地道，“请她进来吧。”
“这……”吴笙显然越发看不懂了。没有雪庐公子，请殷大小姐进来，可怎么招架？在吴笙看来，殷大小姐是个不大好惹的角色，三番四次夜闯易王府，也不知道想干什么，王爷竟然还不生气？
这会子来府上找什么雪庐公子也就算了了，搬着那银子惹得围观人群堵得门口是水泄不通。王爷素来喜欢安静，什么时候竟受得了别人这样的放肆了？
“去吧。”绥峰给吴笙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吴笙那可怜的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也真是着实可怜。若他知道其实殷大小姐闹的这一出是主子和殷大小姐一起商量好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惊得下巴都惊得掉了吧。
不过，严格说来，其实二人也并没有商量那么多细节，主子也不过是同殷大小姐说了两万两银子五十两一锭而已；但显然殷大小姐已经领悟了主子让她带两万两银子的精髓，还将戏都演了个十足。
吴笙一脸惊魂未定，才要犹豫着出门去请殷如歌，司徒易峥忽然改了主意：“慢着，本王出去。”
吴笙越发不理解了。
不过司徒易峥并没有要和吴笙解释的意思，径自出了书房，直奔易王府门口而去。
快到门口，果然听到一阵阵嘈杂的议论声。转过影壁，司徒易峥才出现在门口，便听到殷如歌响亮的声音传来：“民女殷如歌，恭请雪庐公子出山，为家父解雪花之毒！”
殷如歌是对着司徒易峥行的礼，围观的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易王殿下竟然是雪庐公子？！”
“也是啊，雪庐公子不就是身在轮椅吗？”
“是啊！易王殿下当年不就是在药王谷疗伤的吗？雪庐公子就是来自药王谷的呀！”
“雪庐，好像听说易王殿下在药王谷就是住在雪庐的……”
“天哪，想不到易王殿下就是妙手回春的雪庐公子啊！当年在边城，他可是救了几十万人啊……”
“是啊，原来咱们日日找，日日期盼的雪庐公子，竟然就是易王殿下。真是造化弄人啊，若易王殿下能重新站起来，多好啊！”
“是啊……”
……
各种各样的议论和评价一下子炸开了锅。
另外还有一些言论恍然大悟：
“这么说倒是说得通了，几个月前殷大小姐前往药王谷寻寒冰草，不是就去的雪庐吗？所以当时殷大小姐便已经知道易王殿下是雪庐公子了，怪不得……”
“是啊，怪不得殷大将军一出事，殷大小姐就上易王府来请人，原来是这样啊……”
“那易王殿下和殷大小姐之间的交情到底怎么样呢……”
……
总之八卦之音也不在少数。但暗处有一拨人，暗暗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转身走了，赶着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主子。
在众多人的簇拥下，司徒易峥跟着殷如歌前往殷大将军府。可以说，也算是一路被人们敬仰和拥护的目光送到殷家的。
这一段路，走得那叫一个轰动。许多人闻风而来，不过是请司徒易峥到殷家而已，却走出了一种接亲的仪式感。在这个下着冬雪的年末，怕是今年又一个大大的热闹了。
殷家，崔氏显然也蒙在鼓里，听到身边嬷嬷说殷如歌请到了雪庐公子，而雪庐公子就是司徒易峥，崔氏还愣了好一会儿。
但片刻之后，崔氏便起身，往门口而去。若司徒易峥就是雪庐公子，她这个殷家的将军夫人，就必须立刻出门迎接，做足了阵仗，才对得起这两个孩子的大动干戈。
虽然她不知道殷如歌和司徒易峥想做什么，但以她敏锐的感觉，她就是觉得这当中有事。
思定，崔氏带着殷如懿，一起来到门口，就等司徒易峥到达。殷如懿不过十来岁年纪，见母亲这般，便也梳洗了，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就等着雪庐公子上门。
原本殷如懿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跟在崔氏身边，看崔氏成日家体弱多病，总是喝药的，她心里很是心疼，心里总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学医。
不过母亲说了，她是将军府的女儿，必须从小学武，所以她便不敢同母亲提这个事。听说雪庐公子要来，她心里顿时雀跃不已。
又听说雪庐公子就是易王殿下。易王殿下她见过，那日在太后寿宴上，远远地看过一回，走的时候他还叫住了姐姐，不过没说两句话姐姐就走了。她当时对易王殿下的印象便是满有风骨，好看得像仙子一样。
又听到下人们说，易王殿下和姐姐小时候就认识，易王殿下还很喜欢姐姐。在她看来，如果有易王殿下这样的姐夫，那姐姐肯定会很开心的。
那日易王殿下也来过殷家，好像是来探望爹爹的，可惜当时府里来了太多外人，她被母亲叫去回避来着，并没有看到。今日，她定要好好看看。
不过，殷如懿终归是殷家的小姐，并不能在人群前面迎接，不过在人后悄悄看着罢了。
司徒易峥到时，便见殷家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大门口人山人海，都是来看热闹的。殷如歌恭恭敬敬地将殷如歌请进府中，崔氏亦亲自上来迎接。一直到司徒易峥的身影消失在殷家大门口，门口看热闹的人还久久不肯散去。
这雪庐公子进了殷府，是不是就代表着，也许殷大将军当真有救了？
*
钟粹宫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司徒易峥亦入了殷家。
“殷如歌和司徒易峥想干什么呀？”皇后端着最爱喝的茶，却忽然觉得一点都没有想喝的欲望来。她将茶盏重重一搁：“他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司徒易峥是雪庐公子不成？他们就这么急着给司徒易峥造势？”
皇后气的是，本来他们以为发现了司徒易峥是雪庐公子，便是知道了司徒易峥一个天大的秘密了，之后便可以暗中对付司徒易峥了。可是司徒易峥却反手来了一计，直接借着殷梓凯中毒一事，索性将这身份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人们便都会歌颂他司徒易峥的恩德了。
雪庐公子，那是救了多少人命的活菩萨啊。如此一比，她的皇子，倒是没有多少光环了。
司徒晟在一边也是一脸阴沉：“原本按着舅舅的计划，该是让他离京游说各国的，如今这层身份出来，父皇就不会让他走了。他们俩，果然狼狈为奸了。”
殷如歌终究还是站了队，而且站到了与高家敌对的位置。从前她不声不响，现在一站队，便是全城轰动。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便是她吗？如此，昨日刚放出去的，她是妖女这件事，就像是有人刻意中伤她的——今日的动静，更是提醒京中人，现在是殷家有难的时候。
*
殷家，殷如歌为司徒易峥准备的院落，不过一夜之间，殷如歌便让人将整个院落收拾出一种干净利落之感。屋子里，该有的物件一应俱全，多余的摆设一件没有，颇有易王府布置的风格。
绥峰在司徒易峥身后，悄悄地看着自家主子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偷偷地拿拳头挡住了偷笑。瞧主子这满意的样子，可算是与殷大小姐有更多的交集了。瞧他昨天知道小侯爷和殷大小姐走得近之后那坐立不安的样子。
昨晚殷大小姐到易王府上亲自请主子前来，主子不知道有多高兴，都顾不得自己在沐浴，直接就请人进了去。若是换做旁人，早打出去了。至于在浴池里发生了什么，主子不说，他们也不方便问。
他只知道，后来主子足足精神到了后半夜还不肯睡。嘴上说什么公务繁忙，但坐那里良久都只微笑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今日一大早天不亮就醒了，大打扮得那叫一个前所未有的精致。
可惜，自家主子对殷大小姐满心满眼都是怜惜宠溺和欢喜，殷大小姐对主子却总是毕恭毕敬保持距离。
比如此刻，殷如歌按着规矩行了礼，客套道：“王爷，殷府简陋，比不得易王府富贵。若是王爷还有任何需求，请尽管吩咐。”
司徒易峥似乎早习惯了殷如歌的疏离，又似乎没有习惯，只是因为此时心中的欣喜，超过了殷如歌的淡漠带来的落寞。
司徒易峥面色亦淡淡，故而在外人看来也并无什么别的情绪。他说：“已经很好了。感谢殷大小姐费心了。本王喜欢清静，此处院子，深合本王心意。只是有一点……”
“什么？”殷如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