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昔年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梁绘词和邱澹在医院照顾她,邱父和邱溶溶云崇三人先回去了。
邱溶溶一路上叹了很多次,到了家躺在床上还在叹气,云崇凑过来问她:“你嫂子怀孕了,你不高兴吗?”
“一般情况下会高兴,可为什么偏偏在我哥他提出离婚之后?”邱溶溶一脸愁苦。
“这样不是更好,有了孩子你哥就不会离婚了。”
邱溶溶呢喃:“为了孩子不离婚,他们两个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云崇的手臂不知何时放在了她的肩上,“你该劝的也劝了,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
邱溶溶纵然再不放心他们也知道她无法替他们两个做决定,只是作为亲人,她没法置身事外。
——
程昔年睁开眼睛时邱溶溶看到邱溶溶坐在她床边,见她醒来展开笑颜道:“昔年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哥呢?”程昔年第一句话就是问邱澹去了哪儿。
“我哥哥他陪了你一夜,回公司去了。”
没看到邱澹程昔年有些失望,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医院,不禁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她和邱澹发生争执,后来她晕倒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她怀孕了。
怀孕了?!程昔年脸色一白,下意识摸了摸她的下腹,满眼震惊地看向邱溶溶。
邱溶溶抿了抿嘴,她知道程昔年想说什么。
“你肚子里的孩子两个多月了,医生说要好好保养。”
“孩子吗……”程昔年苦笑,她并没有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感到喜悦,她记得那晚和邱澹一起参加一个宴会,邱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中了招,她找到邱澹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儿理智。
她把人带走之后,邱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程昔年看着他满脸通红,抗拒欲念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她想过帮忙的,可是邱澹三番四次推开了她,程昔年无法,只能把人带到附近的酒店,喂了点水给他,没想到他突然就把她扑倒了。
那一晚她心绪复杂,她怕邱澹清醒之后怪她趁火打劫,怕他把她看成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怕他对她的最后一点儿情分也没了。
程昔年害怕看到邱澹对她的厌恶,她落荒而逃了,一连几天躲着邱澹。
邱澹过了五天才找她摊牌,诚实得令人心寒,他说那一晚是个意外,并非他的本心,他对她感到抱歉,如果她需要负责,他只能在别的方面负责,用感情补偿是不可能的。
程昔年也有傲气,她故作潇洒地对邱澹说她不需要他的负责,都是成年人,计较那点事就没意思了,况且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她难过归难过,但邱澹没有因此讨厌她,她就很知足了。
比起第一次,他们对待这种事冷静了许多,程昔年还记得他们结婚后本来说好做一对表面夫妻,可由于梁绘词的插手,她开始对邱澹表露爱意,并不自量力地讨他欢心。
邱澹没有丝毫动摇,还是梁绘词找机会把他们两个塞到了一间房里,用了点小手段促使他们结合,邱澹之后非常排斥她的接近,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以前的恋人,连续一个月对她不假辞色。
他们结婚后邱澹对她一直礼貌疏远,突然被冷漠对待,程昔年接受不了,干了很多蠢事吸引他的注意力,反被邱澹讽刺她表里不一,是他看错了人。
后来邱澹知道是他母亲动的手后,一度自责不已,向她道歉后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她体贴入微,带她出去旅游散心,她以为邱澹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了,可是等她再次表露心意后邱澹又和她保持距离,她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
没有人不臣服于温柔,曾享受过邱澹的温柔,程昔年怎么甘心放手,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今天这步田地,程昔年感觉自己活得太糊涂。
她问邱溶溶:“你哥知道我有孩子后,是什么反应?”
邱溶溶小心翼翼地答道:“他……很震惊,也很担心你,你一昏倒他都急坏了。”
程昔年苦笑:“你不用编好话安慰我,我了解你哥,他应该接受不了吧,本来打算和我离婚的,孩子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步伐,他现在肯定很懊悔为什么不早点跟我离婚。”
邱溶溶眉头紧锁,“我哥不会的,他真的担心你,不然也不会一晚没睡守在你身边。”
“那也是因为孩子不是我。”程昔年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洁白的被子,“他想让我把孩子打了呢还是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后再跟我提离婚?”
邱溶溶心急如焚,程昔年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可怎么好?
病房的门打开了,梁绘词提着食盒走进来,“昔年醒了,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煲了鸡汤,你喝点吧,溶溶,把那小桌子打开。”
梁绘词的到来多少让邱溶溶放松了一些,她把小桌子打开后问到了一股香味,她妈的手艺真好,闻着味她都觉得饿了。
程昔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由着她们扶着,机械地吃着东西,梁绘词幽幽叹气,“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小澹一会儿就到,你们好好聊一聊,行吗?”
程昔年抬眸,“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孩子吗?你觉得他想要吗?他不想要,我会强行留下吗?一个不是父母爱情结晶的孩子,谁来爱他,他会变成什么样?”
梁绘词神色淡漠,“但孩子也是一个契机,小澹的责任心有多强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孩子他一定会用心抚养,你们有了交流的话题,还怕没机会产生感情吗?”
“那您做到了吗?”
程昔年这一句反问让梁绘词目光变得幽暗,连邱溶溶也愣住了,心里升起一股酸涩,是啊,她父母养了两个孩子,她长了这么大才知道他们并不像表面那么恩爱。
程昔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讽刺她的婆婆,也许是有恃无恐,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妈你和爸当年是怎么培养邱澹和溶溶的?在邱澹和溶溶面前演戏,私下貌合神离,您不累吗?”
梁绘词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但她没有发火,而是笑盈盈地给程昔年舀汤,“我做不到的事也许你可以做到呢,别妄自菲薄。”
“仔细想想,妈您和我真是同病相怜,丈夫爱着别人,那个人已经死了,牢牢占据了丈夫心里的位置,但您比我幸运,那个人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妹,爸的感情不会移到长相相似的人身上,也没有想过和你离婚,你们还有表面的和谐,我连婚姻都守不住了,您觉得邱澹会因为孩子对我上心吗?他不会,孩子是孩子,我是我,就像男人可以把爱和性分开一样,他们残忍而清醒。”
邱溶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哥哥和程昔年的婚姻,真的已经走到绝境了吗?站在他们的角度,似乎谁都没错,又好像都有错,这个孩子的到来,究竟是好是坏?
她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受不住压抑的气氛逃了出去。
邱溶溶发现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强,如果说父母的婚姻让她对过去的人生产生了怀疑的话,那哥哥和嫂子的婚姻则让她开始害怕未来。
她和云崇的未来。
他们明明说好不干涉对方,想要一段自由的婚姻,可最后都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她不能否认,云崇的喜欢让她产生了一些幻想,令她害怕又不由自主地投入进去。
可是云崇是什么人?他能给予她多少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如果他中途没了兴趣,她又深陷其中,那她会不会和程昔年一样,最后得靠孩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邱溶溶接受不了这样的未来,她不想因为感情变得偏执忧郁,除非她能一直保持清醒,可如果那么简单的话,哪来那么多因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