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说是时势造英雄。
萧定恒在湖山春的厢房里,白日无名的话令他想神,那本《当世风云录》搁在桌上,里面是近几年发生的颇为有名的事件与人物。
辰云开径直走上楼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门扉敞开着,这是他一惯的作风,若非就寝时间,他总是开门迎客的。
不待他回身,辰云开瞥见了那本《当世风云录》,起先一惊,继而笑道:“看来你应是也听说了早年间发生的那点事。”
十年之期已满,若没猜错孟军已大军进发,毕竟这些年里,孟阆一直修身养息,养精蓄锐。
萧定恒回转神来,眼神中的漆色分外亮眼,他说道:“若能早些听闻,大约不会选择如今这种安逸的生活。”
他走向他,目视之中,略有惆怅,说道:“今晚而来,是有何事?戟山地区……”
辰云开散散气,扭头瞧了瞧这房间,整齐而干净,同他的为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这些日的相处,两人间的默契不用说就可明白。
“我明日要启程回戟山地区,今晚特意来同你告别。”
“虽然放心不下冯吉安,但冥冥之中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很突然。
萧定恒自然是吃惊的,可戟山地区的局势,已不容有缓,他说道:“我会关注他的近况,你回去注意安全,局势恐不乐观。”
辰云开轻轻应声,一切仿佛已在不言中,他走去了窗户边,那外边,星空不见。
他与他并排站在一起,说道:“你也要小心,还得顾及自身安危,这山吉镇可没那么太平。”
萧定恒移目向他,略有沉吟,说道:“据说南里长要召开议商大会,我看这趋势是要下大雨,明日怕得取消。”
辰云开道:“或许吧,如今泽州出了紧急状况,南里长的议商会议是得延期,你怕还不知道,泽州……泽州长官,被人暗杀,已亡故了。”
萧定恒一惊,问他:“可是那位……在花城之战中打败孟阆的菅陵大人?”
辰云开叹息道:“是他,没错。”
“这又将掀起腥风血雨了。”
两人相互间沉默着,明明才几日功夫,却仿佛隔了好久,如果,有一句诗词能形容的话,那定然是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明日就要分别,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是幼时好友,这番离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呢?
萧定恒折回目光,望着湖山春外那一片黑洞洞的湖,说道:“我叫人送酒上来,你与我喝上一杯,算我替你践行,这一别去,你的归期无法预定。”
辰云开咧嘴笑了笑,他说道:“虽我是离去,但咱们可不是大姑娘,豪气才显男儿本色,我去叫,你待着吧。”
辰云开说完,不待萧定恒开口,自行走了出去。
今夜是不能熬太晚的,两人虽说是对饮,但均是小酌,酒菜上齐后,房间内就显得分外安静。
辰云开道:“商队……或是听见了风声,歇在江州,未有进入泽州界内,看样子,是打算观望一番,若是局势不利,怕是会改道。”
萧定恒借着屋内明亮的烛光,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面容,发现他脸色疲惫,说道:“性命总归比财富重要,商人再逐利,也不能火中取栗,若是能熬过这一番,百姓的生息总会恢复,到时候再来也不晚。”
辰云开灌了几口酒,他率性而为,并不觉得拘束,只是眼前的萧定恒……
他朝他说时,语带笑意:“其实你与庄尔小姐……并不是同道中人。”
“我之前一直未有提醒你,是觉得你俩……成功的几率不大。”
“这会说这些,并非怀有恶意,只是……怕你蒙在鼓里,我这次离去,你也得小心为上。”
“你可知……庄尔小姐……为何在山吉镇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辰云开的话似有深意,而他吞吞吐吐的模样……
萧定恒支着手问道:“是什么?”
辰云开吐出一口气,这等为难之事,怎么让他说出口呢?
可终究,在临别前有些不放心,如实相告,也好令他知晓。
“公老爷你我也已经见过,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辰云开绕道求远,萧定恒心中已有了计较,说道:“公老爷比预想中地容易说话,而且……好似,比较深情。”
辰云开笑了下,继续问道:“公老爷是公府第三十六代传承者,公府的本家并不在山吉镇,移居而来前,他们曾是大熙帝国首府幽州的贵族。”
“如果说别人是家道中落,或是为躲避战乱……那公府的移居,是因为他们在找寻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是他们公府世代传承下来,需要守护的。”
“而曾经,因为消失不见,公府搜寻了几十年。”
“所以,我猜测他们能定居在山吉镇,是因为寻到了他们想要守护的。”
听辰云开所言,似乎还没提到关键点,萧定恒问道:“这与庄尔有何关系?”
辰云开闷闷地喝了几口酒,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这事他迟早会知晓:“你知道公老爷让骊臻当庄乔小姐的师傅,那身为公府大小姐的庄尔,她可有师傅?她的师傅又会是谁?”
是了,骊师傅发生那样的事,直至今日仍无比惋惜,可没听说庄尔有师傅。
“庄尔的师傅?未有听闻。”从未听闻过,即便是大街小巷、热闹集市、茶楼会馆,均没听说。
辰云开道:“这也难怪,世人皆以为,庄尔小姐是公老爷亲授,毕竟公老爷年轻时亦才华横溢,赏悦高品。”
“庄尔小姐的师傅……想来你也听过,就是那位……人称……东西巷陌不见响,从来人所未知的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