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慎序回眸,渐深的衣袂如雪花般纷扬,也是在暗空的注视下,他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颜氏祖宅。
今夜有太多的事要做,但与日后相比,今夜也只是开胃前菜。
既下定决心回来,必然是要做些什么的。
他再次出现,是在朱雀街区一处民宅里,这是近几日新近购得的宅院,宅子不大,胜在位置优越。
必得离他们近一点,方能及时洞察消息。
该卷起的浪潮,马上就会到来,这整个京都,便是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少爷!”
颜慎序一进屋,站在庭院中的少女便看见了她。
她在宅中等了许久,在空庭中亦是久久地出神,可她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颜慎序的动静。
渐白的外衣,满银长发,绛红的朱唇,她如雪般矗立在四方庭院中,若是这副模样外出,定会在奉邺城中引得无数人围观。
毕竟她这模样,太稀有了。
单凭少女加银色长发这两点,便是极少数的,加之……
她的眸色……
是翠绿的。
翠绿的眼眸?
如此看来,倒像是出自碧水寒宫。
颜慎序怔了怔,不知为何,往日在魏国,颜慎序倒不在意,如今回了奉邺城,对她十分惹眼的外表,颇有微词。
“阿璞……”颜慎序想了想,终究下定了主意,“乔装一番吧,在这,我需要隐藏身份。”
少女阿璞听罢,面上的表情未变,仅回复道:“少爷想我乔装的普通一点,是吗?”
她美而不自知,但胜在冰雪聪慧,从颜慎序透露出话便可预知。
“嗯。”颜慎序边应声边提步,这坐座民宅不奢华,但该有的家具摆件一件不少,颜慎序此刻需要重新审视一番,以便日后有客上门拜访时,察觉不到异常。
“暗空你可听过?”颜慎序想起方才的情景,便问。
“少爷所指的是暗夜组织?”阿璞未有直接确认,却已能够表示她知晓此人。
“暗空,再过两日将会成为我新招的侍从。”
阿璞眸子转了转,闪过一丝诧异,又了悟一般地道:“明白,少爷需要我注意什么?”
能放在颜慎序身边伺候,自然可以证明他对他的信任,那么剩下的……
“准备那么久,我们即将迎来第一关——”
“柳府大公子柳复诚大婚日,是第一波考验我们的时刻。”
颜慎序对阿璞可谓毫不隐瞒,这份信任对他而言是奢侈的,这世间有许多人可以为他卖命,但那或许是出于利益或权力,阿璞不同,她冰清玉洁之心下,是忠于他的、绝无任何参杂的挚心。
这或许就是阿璞给人的那种纯粹之感,这份纯粹绝不傻。
因为,颜慎序曾救过她的命。
仅凭这一点,阿璞便对他死心塌地。
“少爷放心,我们部署周密,计无遗漏,这奉邺城……”她抬眼看向颜慎序的侧颜,他的轮廓她已深入脑海,气息平稳地道:“会如您所愿。”
阿璞能懂一切世间礼法,这是她跟随在颜慎序身边后,渐渐学习起来的,而她在此之前的记忆像被封锁起来,以至于回忆不起昏迷前的事。
颜慎序的足迹走遍民宅的任意角落,亲自察看房间布置,其实他所要检查的,便是不能留有任何他国的痕迹,有些习惯,时间久了渐不自知。
而他确信,那位昔日同窗——柳心诚,定会前来,他的眼神一贯毒辣,于微不可查处亦会细心观察,但凡令他心有起疑,日后在对付柳家一事上,都会加倍困难。
“少爷今夜在这休息吗?”跟在身后的阿璞问。
颜慎序摇头,回道:“今夜仍有事,你锁好门,我大概回不来。”
“嗯。”阿璞点头应,她早就预料到这点,连晚饭都没留。
交代完毕,颜慎序重新出得大门外,这时,门外准确无误的停了一辆马车,颜慎序毫不迟疑地蹬了上去。
阿璞默默注视着他的离开,将大门关上,落上木栓。
只是她走到中庭时,仰起头看上黑色天空,那双眸子一眨不眨,犹如看透了什么一般。
……
她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后,方扭头回到屋内。
颜慎序所坐的马车看上去极为普通,也难怪,如今他所要的仅是低调求稳,他的谋划渐渐启动,却不适合大张旗鼓,敌人——
不能小觑。
朱雀街的夜晚不似大地上的那般安逸,奉邺城没有宵禁一说,这或许是那位高高在上者,唯一被百姓乐道的事了。
只是,眼见的,行驶的马车去往城外……
待他们闭眼再看时,夜空下传来打斗声,听这阵仗,人数不少。
正是出城门后的颜慎序在路上被伏击了。
照理说他势单力薄,可伏击者被打得应声倒地,这些……可不像杀手。
有人从大树后冒出来,吼道:“颜慎序!狗娘养的,入了奉邺城,我跟你的账没完!”
他满嘴粗话,模样倒是斯文。
颜慎序背对着他,那些击倒在地的者还没有敢起身的,只听他说道:“冯少从魏国一路追随,不累?”
冯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调戏良家妇女,而他被颜慎序三番五次坏了好事,反而入了奉邺城也不怕,谁让他有位舅舅在京都做官呢。
“累?呸!”他啐了口唾沫星子,满脸的怨气,“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难消本少爷的心头怨恨!”
怪就怪在回京的路上颜慎序打抱不平救了一位被他劫虏的姑娘,并且顺道将冯少脱光了衣服绑在大街上,贴了张大纸,上面写道:我罪大恶极!
冯少被这番羞辱怨念难平,发誓一定找到颜慎序加倍奉还。
这一路,冯少没歇过,对颜慎序的事便听说了不少,隐隐约约觉得,他这次回奉邺城,有更大的谋划,自己若能将他的计划摧毁……
啧。
这次,便是他故意引他出城的一招,原打算乘着人多,可惜还是没打过,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招……
“哈哈哈!”他霍尔大张旗鼓地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还像前几次那么蠢?知道打不过,还硬往上凑?”他十足自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