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换日?”永嘉侯收到密信后将其靠近烛火中燃了个干净。
他很满意陈国公的决定,这次入京便是要断他妄念。
“通知下去,我方人等任由陈国公调遣。”
永嘉侯一声令下,暗卫领命而去。
永嘉侯在早年间亦有俊逸风采,随着年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年轻时候的俊容变得模糊不清,只在不淡不浓的眉锋下依稀有那精黑圆润的眼珠,任谁也无法猜透他心中所想,而繁衍城内的风云变幻他推演过上百次,早了然于胸。
这点,陈国公绝没想到的。
他以为自己的盟友为的一己之力,为的是世袭永嘉基业,为的是子孙后代。
他想错了。
永嘉侯的野心比之更广,更深,无人能窥见其内里,谁也不能。
陈国公回到驿馆惊觉陈芊芊安然无恙地在等他归来,喜悲交织,永嘉侯所言非虚,那四皇子听懂了他的话!
这给他带来惊喜的同时,亦令他对前路存了希望,不再有孤军奋战的悲感。
“芊儿你……”陈国公左右端详,发觉她毫发无伤,便问:“那四皇子怎肯放你?”
陈芊芊是被打晕蒙住头后自羽凤阁运出,再醒来时便看见了自己的侍卫,她一时半会摸不准状况,便如实说道:“芊儿也不知,醒来后便到了驿馆。”
陈国公深思起来,自顾自地言道:“我方进xx殿面圣,君上一意孤行、毫无改意,定非君上下令放你……”
“永嘉侯曾断言四皇子不会伤你,且他观四皇子为人,或可拉拢,另成明君。”
“父亲……”陈芊芊环视左右,轻语道:“父亲当心隔墙有耳。”
陈国公却道:“我命俊一带人在楼下守着,如今这一幢楼里,就我父女二人。”
陈芊芊听闻方放心下来道:“这便好……父亲怎突兀地同永嘉侯……”
陈国公将她昏迷前后之事交代一番,陈芊芊深虑过一番后,说道:“就算四皇子放了芊儿,亦不能说明什么,皇权纷争自来残酷,早年间他四皇子毫无动静,在陈国如销声匿迹一般,今会儿……要做明面人,不说他是否有胆气与实力,单是过太子殿下那关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兄弟相残,自古以来便被文人唾弃,如若不争,以君上枯朽的身体,怕熬不到我们给太子栽赃。”
陈芊芊这通从实际情况出发的分析陈国公倒未来得及考虑,赞同地说:“确实,还需继续接触四皇子。”
“父亲打算从何入手?”时间紧迫,留给她们的时机太少,“绕过永嘉侯。”
陈芊芊同陈国公一样,对永嘉侯始终无法信任。
“绕过永嘉侯?”陈国公对四皇子了解甚少,“永嘉侯在繁衍城里经营数年,他有现成的人脉与资源。”而这是他们所缺乏的。
陈芊芊想了想便又说:“既是如此,能利用便利用,父亲只可让他牵线搭桥,四皇子那儿却得我们自己接触。”
“好!”陈国公已有了主意:“我亲自去见。”
他们在驿馆已过了明路,任何动作都将被人在暗中窥视,由此私下见四皇子却是件难事。
幸而陈俊一在,他能力出众,交给他去办令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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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正是繁衍城白善兢六十大寿,白善兢原为太子太傅,由此白府寿诞京中贵宾悉数出席。
而四皇子自回京后便借口在追杀陈国公途中受伤,在若隐殿内需养伤数日,这等欢庆场合他不出席倒也没博得过多人的关注。
正因白太傅寿诞,新派在陈国公入京后只在慕府动过一次手,而后几日便偃旗息鼓,看来是为白府寿诞让道。
陈国公在白太傅寿诞上自然不能抛头露脸,一旦他大张旗鼓地祝寿,白太傅的寿宴便会被搞砸吧。
岁星西垂,日晕隐没。
四皇子在天幕未暗之际与陈国公相聚在春采山上,这山上原本有座道观,却因旧都新迁后被人占据,后因那人犯罪入狱充公。
虽为充公,却因无人经营而渐被废弃遗忘。
四皇子挑的这处荒废之地为的是掩人耳目,陈国公因对繁衍城不熟悉,只得任他挑选。
“四皇子。”当日之事陈国公咽不下这口气,虽是他相约见面,可展露的情绪难以抑制。
四皇子沉声道:“陈国公。”他一贯地听不出喜怒。
明人不说暗话,四皇子既敢赴约,就不怕与旧派扯上关系,换言之,已是做好了与旧派结盟的打算。
虽两厢均有意,到底不肯败下阵来,由是一阵山野间的清风吹上鼻尖,沁冷的雾气渐渐弥漫,双方才意识到此为入秋时节,离隆冬不远了。
“多谢四皇子将小女送回。”一码事归一码事,陈国公倒愿意为陈芊芊之事谢过他。
“客气。”四皇子并未放于心上,对他而言,陈芊芊的份量可没陈国公重。
两人伴着夜色站在春采山上,只不远处留着两个贴身侍卫防范未然,是个可以谈秘事的地方。
“咳。”为免尴尬,陈国公用咳声打破双方间的沉寂之声,后方说道:“四皇子既肯赴约相见,必知晓我的来意。”
四皇子就这么定定地看他,那一套劝说之辞永嘉侯早就已说遍,还能翻出新的花样?
“陈国公有话请直言。”四皇子懒得客套。
陈国公本想试探他的心意,奈何四皇子不愿接茬,便只能另辟蹊径,道:“初入京都,我便去见了君上,这事,四皇子该听到了。”
“君上未有更改其意,今日白太傅大寿,新派为此宁静了好几日,待此事一了,腥风血雨将会回归。”
“我想知道,四皇子当时带队截杀我们,归京后,为何改了主意?”这件事陈国公至今弄不明白。
四皇子却道:“与君上一样,我本是个易反复的。”
陈国公知他未讲实话,只得进一步问:“四皇子将我擒获后路过永嘉界,与永嘉侯曾预言胜利的局面会倒向另一方,现可还是如此认为?”陈国公不依不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