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南梁使臣司马弛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人。”陈昭将自己手里的棋子落下。
“何以见得?”陶若海听到这话手中的棋子顿住,又问了句。
“他来找我时,只是表现出一副文人的样子,带着骨气和不屈,可是呢,他的儿子不会那么的不懂礼数,偏偏那么多的女子不去招惹,就招惹与你我有关的,怎么会那么的碰巧,恰巧我又将他抓了。”
既然他们一个在姑苏府的歌舞坊去过,一个又在金陵城里的歌舞坊去,看起来都只是在寻花问柳而已,如果查一查,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陈昭请高守带人去歌舞坊里暗暗的查一查,查一查狄槐来到金陵城后有没有去过歌舞坊,还有那司马轩,他们各自在歌舞坊里的姘头又是谁。
歌舞坊是朝廷办的,所以上面便会要求他们做事的暗自登记好每个人,包括和那个女子走的近,做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说了什么话,都暗地里让人记下。
所以,只等高守回来,一切便会有个大概的知道。
陶若海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没有吭声,对于这些事,他没有陈昭那么大的胆子敢去猜测什么,索性也不说话。
看他平日里都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陈昭也就不在多问他什么,随他去。
女人家的话总是很多的,陈昭和陶若海也就一并去了皇城,留下程绮烟和陶夫人她们三人在陈府里叽叽喳喳乐呵去了。
因为是入夜的缘故,温度比晌午冷了不少,两人坐着轿子向皇城里走去。
靠近皇城门口的地方已经在四周搭起了挡风帐子,工匠数百名在搭建各国那日临时的座位,不少的座位前已经搭建好,有的将大旗已经安插好。
陈昭走了几圈,发现文朝的大旗并没有看见,他以为是因为座位要先宾客后主家的缘故,所以大旗没有做好。
便对旁边的工匠道:“我们文朝的大旗做好后,立即挂上去,不能让光秃秃的竹竿在哪里顶风,没有大旗。”
陶若海摇摇头道:“陈大人你太心急了些,这旗子想必还没有让人做好,所以未挂,不要急才是。”
正在这时,那个工匠走过来对陈昭行了礼道:“小的见过侍郎大人,这旗子我们最先让师傅们做的就是咱们文朝的,只是小的也不知道为何没有悬挂。”
“最先做的?”陈昭突然就来了情绪,最先做的,到现在也没有挂上去,别的国君看到,会觉得这文朝连旗都竖立的如此缓慢,一点也不敬畏文朝。
那么文朝人自己都不注意,别人会怎样看待,这大旗在战场上便是精神,便是一种信念。
陈昭心里突然莫名有了火气,走到放着大旗的地方,弯下腰将写有文字的大旗拿出来双手递给管事的宫人道:“你,你去,立刻将大旗竖起来。”
那宫人平日里都是没有注意过这个事,现在被陈昭一说,立即跑过去拿起旗子:“是,陈大人,小的这就去。”
跑了几步,又被陈昭喊住:“去把它竖在所有的旗子的最前面,一定要是最高的,这万朝会的东家是我们文朝,别把宾客和主家给搞错了,现在去。”
宫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随后写着“文”的那面大旗被立在皇城最开始的地方,在寒风中随风展开。
陶若海觉得他的这做法有些大题小做了,没想到陈昭却不以为然的道:“并不算。”
“老夫认为,为文朝多培养些栋梁之才,这才是最该做的,而不是搞些虚的,只有朝廷多些能文能武之士,管它十个异族,百个异族也奈何不了我们。”
听到这个观点,陈昭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叹了口气,对陶若海道:“我原本不想和大学士有这口舌之争,但是今日却还是要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陶若海倒没有生气,他平日里便喜欢和众人探讨,所以也没有什么生气,反而是来了兴趣,想要看看他能说出个天来。
说的事情能比文人孺子还要厉害三分,文朝自古以来便是靠着文治国,这是不可动摇的。
“文朝自开国百年,便是靠着文人士大夫治国,怎么到了陈大人这里就成了可有可无。”
“陶大人误会,我并不是有轻视文人,只是觉得文武同样是最重要的事情,今日我为何要让这大旗竖起来,它在战场上,不仅仅是一面旗帜,是文朝的魂,是千万将士的主心骨,是希望,旗永远不倒。文章救不了,也抵抗不住那些异族入侵。”
“我看未必。”
“我举个例子,若是文朝对狄人国开始对战,你觉得谁会赢?”
陶若海打了个哆嗦,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敢妄下断言,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妥帖的。
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太唐突了,陈昭换了个说法:“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自然是多者胜,可是若是一个为了自己活下去而跑来作战,一个只是防卫,那么谁才是胜者,这个不敢说,也不好说。
人的脊梁骨断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所以旗帜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断的。陶大人明白否。”
“略有感慨,不过老夫不得不承认的是,陈大人对这旗帜也能解说出来如此多的言论,作起文章来定然文采不凡。”
“大学士,我并不是作什么空洞文章,若是有一日,我有幸见得文朝的千军万马,我第一件事便是要告诉他们,旗在人在,人不在,文朝的大旗也要竖起来,哪怕脚下血流成河,旗也要完好无损,它是将士的脊梁骨,是信仰。”
陶若海听到最后这句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下,他们平日里在朝堂只是为了一些政事,意见在那里争执不堪。
这一刻,他突然顿悟,对陈昭说道:“我不如她,我终于知道陛下为何说她是文朝第一,而我只能当个第二了,心服口服。”
陶若海突然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有些蒙,正想要问时,看他已经走远了。
夜色将陶若海的身影渐渐的没入进去,留下灯光里的陈昭站在灯火处,两眼很是坚定无比的望着文朝的那一面大旗。
离朝会开始的前一日,陶夫人又来感谢程绮烟,说是这几日陶若海埋头苦读,她只好亲自跑来感谢她们。
与此同一日的,还有司马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