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穿着藏蓝色劲装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公子请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田园园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去行吗?”
那男人冷冷一瞥:“不行!”
田园园只好跟着这位酷哥走进了偏街上,随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出现在前方。
“请!”男人神色不容拒绝。
田园园叹了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发现里面是个许久不见熟人,刚才悬着的一口气也瞬间落到肚子里。
“请坐。”马车里的男人温声道,等她坐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尝尝,云山的雾明茶,贡茶。”
田园园拿起一杯,小口小口啄了几口,入口微涩和其他的茶叶没什么区别,违心的夸赞:“好茶,王爷,今天您找我来为了何事?”
周廷祎打了一个响指,马车便启动了。
“王爷,您这是带我去什么地方?”田园园问道。
“请你吃饭,如何?”周廷祎坐直身体,身为王爷的王八之气大开,田园园见此也不敢造次,连连点头:“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车厢内再次沉默下来,周廷祎看见田园园不时的偷看他,温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问吧!”声音温柔加上他温和无害正直诚实的脸。
“噢,那啥。大壮…一臻怎么样了?”田园园一看见他这块大黑炭就想起自己的小黑炭,也不知道他在富贵窝里怎么样了?
周廷祎想起自家倔驴一样的逆子就头疼,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养的。
田园园垂下眼睑:“那孩子又贴心又孝顺还特别听话……”
周廷祎挑了挑眉,经常拔他皇爷爷胡子的儿子确实孝顺,说他两句能顶回三句好像和听话相差甚远,贴心吗?有待考究!
“这孩子养在本王母后膝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不必挂怀!”
田园园应了一声,天潢贵胄的孩子再怎么样也比跟着一个农妇强,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又过了一炷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珍馐楼到了。”
珍馐楼是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听说随便一顿饭就得花上百两银子,百两银子够他们府里两个月的开支了……
田园园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心里腹诽: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了,还有钱跑到珍馐楼里吃饭!腐败!真是腐败!
一进珍馐楼就有衣着干净整洁的跑堂将他们往二楼带,二楼都是雅阁包间,装修豪华大气,一看就是高档场合。
两人落座后,跑堂的小二上来一壶茶和两碟茶点便下去了。
“王爷,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啊?”田园园殷勤的给两人倒了茶笑问道。
这又是请吃饭还这么客气,恐怕是别有目的,不用掐指一算,这个渣男肯定是想问孟星惟的事情。
田园园心里纠结起来,该不该把酒坛的事情告诉这个男人呢!
周廷祎将茶点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温声道:“侯爷如何?”
田园园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高御医不是来了吗?您问他不就什么知道了。”说完将糕点一口吞掉。
周廷祎眉头一皱,不知道是因为田园园粗鲁的吃相还是她的话,下一刻,小二将定好的饭菜的送了上来,他也没再说什么端着茶碗浅酌。
三个小二将五个食盒一一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小二笑道:“客官,您订的八宝宴已经全部打包完毕。”
“月黑!”周廷祎唤了一声,一直在雅间外面等着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拎起四个食盒向外面走去。
田园园疑惑了,不是请自己吃饭嘛?怎么还打包带走了呢?!桌子上还剩一个食盒,田园园乖乖的拎了起来,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桌子上送的茶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包…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周廷祎的面要求打包人家送的东西。
上了马车,田园园托着腮帮子看着脚边的食盒。
“今日原本与你叔父约好来珍馐楼品尝一下八宝宴,可惜他来不了。你带回去给他尝尝吧!”
“那,那您怎么不直接送去呢?”
周廷祎叹息:“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我。”
田园园:“你去了?你都没去怎么知道他不想看到你?”
那荒唐的一夜过后,他也没办法面对相交许久的好友,听到田园园的反问只能沉默以对。
田园园恨铁不成钢,不过人家是王爷也不敢明目张胆。小声的说道:“你应该去看他的,出了这档子事他比你还难受的!”
“你知道?!”周廷祎目光直接沉了下去,凉凉的看着她,“你偷看我们?!”
田园园心头一凉,说错话了!看着他幽冷的目光,只好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不说是我叔父说的?”
“以他的性格怎能会轻易告诉他人!”周廷祎对孟星惟的性格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相信他会随便告诉别人,这个秘密若是他不说,孟星惟可能直接带进棺材里。
“……我可没有偷看你们,是看他反应猜的。而且海纳说那夜你也在,所以,所以不难猜出是你那啥他了。”
“咳咳!”周廷祎咳嗽了几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她是女人吗?说话如此的直白。
沉默再次蔓延,两人也不在交谈,直到到了候门口。
田园园和五个食盒被扔到了侯府门口,豪华马车绝尘而去,吃了一嘴灰的她朝着马车比了一个中指……
孟星惟烧已经退了,他也给伤处上过药,身上松泛了许多,他穿着里衣歪在床头看着书,可是脑子里很乱什么也看不进去。
这时孟季提着食盒给他送晚饭来了,他将饭菜一一摆在外厅的桌子上。
“叔父,吃饭了。”
孟星惟慢吞吞的下了床,慢吞吞的挪了过来,慢吞吞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行动缓慢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孟季想去搀扶他,孟星惟冷冷得看了一眼,他便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孟星惟看着桌子上的菜色,脸色阴沉极了。
“怎么了?叔父?”孟季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蔬菜关心地说道:“您平时得多吃些蔬菜才行。”
孟星惟冷冷看着他一眼,孟季立刻噤声还不忘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这是珍馐楼送来的?”
看着桌子上珍馐楼八宝宴的几道菜,他想起今日原本是与周廷祎约好品尝八宝宴的日子,可是出了这件事,他又如何面对昔日好友呢?
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那日两人像往日一样在一起夜话喝酒,不知怎地莫名其妙的浑身发热然后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关键是一次不够还来了两次、三次……
孟季给叔父盛了一碗汤,刚放下便看到他的脸通红,惊讶出声:“叔父,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又发烧了?”
孟星惟回过神,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家侄子反问:“你是不是盼着我不好呢?”
孟季摇摇头:“绝对没有!叔父您吃。”
吃完晚饭后,孟季伺候他休息下才带着食盒离开。
落樱园内,田园园刚刚洗漱完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炭盆前烤头发。
这几日气温降的快,府里便买了炭烧上炭盆。
忽然外面起风声,芳好连忙将门帘放下来。刚才才知道她竟然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也从今天开始她正式成为田园园的手下了。
“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芳好福了福身体:“奴婢告退。”
等她离开没多久,孟季带着一身的寒意进了屋。
“还没睡?”
“叔父怎么样了?吃晚饭了吗?”
田园园摸了摸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手脚麻利的编了一个大麻花辫子甩到背后。
孟季坐到炭盆前,田园园想靠到他的肩膀上,他挪到一边:“身上冷别冰着你了,等我身上暖和了再过来。”
田园园微微一笑点点头,孟季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可是细节上还是很暖的。
两人望着炭盆里绯色的火炭出了神,许久孟季开口:“我昨日用叔父的帖子为你请了宫里的御医,到时候为你好好调理下身体。还记天一冷你的手脚冰冷,我一直觉得你身体寒气过重需要好好温养一番。宫中的御医都曾看顾前朝的妃嫔,想必医术了得。”
说起御医,田园园便想起高御医的事情来,他也姓高肯定和高氏兄弟有关系,就是不知道关系好否,明日写封信给他们提前通通气。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若有所指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孟季闷闷的点点头:“今天上朝时九川告诉我,他的娘子已经有了身孕,我也想要与你有个孩儿。”
他的目光温柔卷缩,伸过来的手掌温暖粗糙……
翌日一早田园园便起床梳洗打扮,今天长公主府的宴会是要在那里吃午饭的,下午才能回来。
芳好梳头手艺确实不错,她给田园园梳了一个时下里比较流行的倾髻,头顶着一个像是蝴蝶结的发髻。
“少夫人您今天穿的艳丽,首饰还以玉色为主可好?”
田园园这次还穿着上次的真红大袖衣,无论是袖衣还是里面的襦裙颜色都是比较鲜艳,记得上次她选了珍珠发饰,也是为了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张狂。
光凭这一点,这个芳好也是有几分审美在里面的。
“好,你来选。”
芳好选了同色的白玉首饰,连脖子耳坠也选的玉石的。
田园园看了一下头上的发簪、步摇见还可以便开始化妆了。
她的眉毛粗黑看起来确实不柔美,便让芳好去净室拿孟季的刮胡刀。
芳好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刮胡刀?”
田园园也吃了一惊:“没有刮胡刀,他们怎么刮胡子的?那有没有刮眉道?我想把眉毛修修!”
镜子里的自己那两条大黑眉毛堪比蜡笔小新,实在有碍瞻观。
芳好笑道:“夫人别急,奴婢会挽面。”
“挽面?”
只见芳好衣柜上的小簸箩里拿出一卷棉线,用剪刀裁出一截,约莫有二尺长。她又从妆盒里拿出妆粉轻轻抹在田园园的脸颊和额头上,然后将棉线对折,中间的棉线在右手拇指上绕两匝,她把一头拿在左手上,另一头用牙咬着看着田园园。
田园园仰着头闭上眼睛。
芳好将棉线紧贴在她的脸部,随后双手一弛一张上下左右交叉绞动,田园园感觉脸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于是脸上多余的小毛毛被拔下来了。
就在感觉脖子要被压断的时候,头顶传来芳好的声音。
“少夫人,可以了。”
田园园坐直身体,铜镜里的自己眉毛又细又弯……特别像86年红楼梦里王熙凤的眉毛……简而言之太过复古不适合她。
芳好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您不喜欢吗?”
田园园拿起眉笔,在眉毛上加工一下,道:“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能修修!”
她画好眉毛后,芳好赞道:“您画的眉毛自然又好看,比柳叶眉更适合您。”
田园园刚化完妆,小晴好就把食盒送来了,早饭有清粥、小菜和面点。刘厨娘手艺不错,面点做的十分可口。
吃过早饭后,田园园便和芳好坐上马车去长公主府了。
这次宴饮与上次的戏会不同,邀请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夫人或是未成亲的小姐,除了围在八卦外,还有让各家夫人相看小姐们的意思。
这些名门望族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没有此类的宴饮那才是盲婚哑嫁了。
马车上芳好浑身僵硬,脸色木讷,手指无意识的绞着。
田园园笑着宽慰:“你紧张什么?你一会儿跟着马车回去下午来接我就行了。”芳好还穿着自己的粗衣,堂堂一个候府丫鬟穿的还不如外面的普通人家,这一点候府的脸面还要的。
芳好松了一口气,人也不那么紧绷了。
“芳好,你老家哪的?”
“回夫人,奴婢老家郉州开源县的。”
田园园:“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七岁了。”
“按道理你该成亲了,怎么你爹娘把你卖了呢?”
在古代朝廷十分注重人口,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该成亲做人妇了,田园园当时是名声不好才给耽搁的,而芳好模样俊俏不该会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