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和虞晚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一动。
一个朝着裴季同扑了过去。
而虞晚则是抬手,指尖飞射而出无数银针。
紫光潋滟,幽光泠泠。
银针朝着那些蛊母,飞速而去。
一根接着一根。
“裴砚!”
被裴砚抬手勒住了脖子的裴季同,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间密室,脸色顿时沉冷了下来。
他那悬挂眼窝的眼球,外凸而出,就像是随时要从眼眶脱离一般,狠狠地瞪向裴砚。
“你居然联合这个女人,想要背叛我?!”
“哈哈哈哈……你真以为,出了这密室口,就能逃离我的掌控了?”
他咬牙切齿,立即催动了蛊母,想要将周围分开在两侧的蛊虫,爬到他们身上,将他们吞噬成白骨!
意念一动。
可周围的蛊虫,却并未听从他的命令。
而是一只只静默在原地。
原本蠕动爬行着。
此时竟一只只翻了个身,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四肢朝天,胡须和触角全都胡乱的挣扎爬动着,却是无力动弹。
他的蛊……
他的蛊虫!
裴季同瞳眸都剧烈的收缩了起来。
他顾不上裴砚对自己的钳制,僵硬的扭动着脑袋,朝着虞晚的方向看过去。
那张皮包骨的脸,都被勒出了充血的红。
便见他的那些蛊母,竟是被虞晚一根根银针,全部钉死在了地面上。
她那些银针,显然是稀有材料特制打造而成的。
之前她便是用她的银针,扎死了他好几只蛊虫。
“你……你不是对蛊,根本不了解吗?”
她究竟是怎么从这么多的蛊虫里,找出了所有的蛊母?
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利用银针,精准无误的,将银针扎入了蛊母的体内!
虞晚指尖修长,夹着银针,再度落在了剩下几只蛊母的身上。
她没答。
但,突然……
那扇原本紧闭的密室口,在这个时候缓缓打开。
一道无比熟悉,却有些陌生久远的声音,传了进来——
“因为,她是我的徒弟。”
“我蛊师王的徒弟,懂一点蛊,怎么了?”
“咋滴,我蛊师王教徒弟教了什么,还得向你汇报?”
密室门口。
几道身影,逆光而站。
为首的,一袭白色长袍,道骨仙风,一头花白长发还学古人编了个发冠。
倒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而在那老者的身后,四道颀长身影,投影而下,将密室传来的光线,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啧,小师妹,两年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混的这么惨了?”
其中一个模样邪佞的少年,插着兜,双目落在虞晚的身上。
嘴上,明明是嫌弃的话。
可面上的神色,却是微微沉冷了几分。
当然,这冷,是针对于裴季同的。
在看清那几人面容时。
虞晚身体陡然一僵,面上一片怔然。
她无比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喉咙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有些沙哑:“师父……师兄……”
是师父!
还有四个师兄!
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虞晚心情无比复杂,既震惊又惊喜,但此时自己又陷入这种被蛊虫包围的窘境,还没有办法直接扑过去,倾诉自己对他们的想念。
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想要问他们。
“大师兄……”
“不,虞傲天!”
裴季同在看到虞晚的师父时,面上的神色,猛地一变。
他瞳眸收缩,身子都开始发颤:“你终于肯出来!我找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他奋力地挣开了裴砚。
整个人朝着虞晚的师父,也就是虞傲天……扑了过去。
说实话,虞晚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师父的真实名字。
虞傲天……
也难怪师父不愿提及自己的名字。
虞晚看着自家师父的脸色,明显都绿了。
然后抬起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裴季同的脸上,差点没把裴季同那两只看上去就像是悬挂在眼窝的眼球,给拍飞出去。
裴季同“哇”的一声,就喷出了一大口血。
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他双目依旧死死地盯着虞傲天:“你要是能早点出来,玲儿可能就不会死……是你,是你害死了玲儿!”
他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的境界。
他也顾不得那些被虞晚扎死的蛊母,也顾不得周围其他在场。
他眼里,只有虞傲天一人。
他迫切的想要从虞傲天的嘴里,得到这么多年来,他想要知道的疑问。
“喏,这就是我不愿意见他的原因。”虞傲天扭头,看向了身后几个师兄,撇了撇嘴。
四个师兄一脸复杂的看向裴季同,无比理解的齐齐点头。
难怪师父在知道这人已经发现他们藏身之地的时候,就带着他们马上跑路,东西都不带。
这疯子,真要被他找到,能磨死人的!
裴季同的确磨人。
他即便是跪坐在地上,也依旧冲着虞傲天在发疯。
嘴里骂骂咧咧,全都是怒斥他的冷血无情,怒斥他才是真正杀了巫玲儿的凶手。
虞傲天没理他,而是直接走进了密室。
他目光在四周扫视一眼。
看着满地四脚朝天的蛊虫,皱了皱眉。
然后啪嗒一声,将密室关上,以免那些蛊虫跑出去。
“师父!”
虞晚眼眶泛红,看着许久未见的师父,鼻头都有些酸意。
师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不是让你哭鼻子的时候,得先把这人解决了,之后师父再抱着你哭。”
那口吻,就和哄小孩子似的。
虞晚咬住下唇,忍下了满腔的疑惑。
师父和师兄们的到来,现在局势已经彻底逆转。
裴季同压根没有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毕竟,裴季同在面对虞晚的时候,因为虞晚不懂蛊,所以多少还能利用蛊虫,压虞晚一头。
但是在师出同门的师兄面前。
他的优势,荡然无存。
尤其,一个身强体壮,一个因用自身骨血喂养蛊虫,身体早就颓败不堪。
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裴季同看着周围的蛊虫,被虞傲天挥一挥手,就全部驱散,不见半点虫影。
他颓败不堪,面色苍白,跪坐在了地上。
可那双眼睛里,依旧是满腔浓烈的不甘。
“虞傲天,从一开始你就不愿意帮我,我自己帮玲儿,为什么你还要出来阻止我!”
“我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成功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替玲儿报仇?!当初,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他嘶哑着嗓音,哭诉着自己的怨恨,也哭诉着虞傲天的出现,毁了他辛苦这么久以来的所有算计。
虞傲天眉眼沉冷,淡淡地看着他:“我对小师妹,永远都只是亲情,她当初选择爱情,我没有阻止,就是因为,我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快乐。”
“我明明看到你,好几次都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小师妹!”裴季同根本不信他的狡辩,“而且……小师妹选择爱情之后,过得根本就不开心!不快乐!”
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眼底疯狂,再一次肆虐涌动:“玲儿被囚困在那个金丝笼里,她怎么可能会快乐?”
“明明,当初你有办法救她的!只要你肯出手,玲儿根本就不会死啊!”
虞傲天垂眸俯视着疯狂的人:“这就是我一直躲着你的原因。”
裴季同为了巫玲儿,已经是彻底的疯了。
当初知道巫玲儿远离苗寨会死的消息后,就想尽办法想要保住巫玲儿的性命。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认定虞傲天身为未来苗寨的债主,身为这一代蛊师里最有天赋的人,师父曾教给了他一份蛊族的禁术。
而那个禁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所以,裴季同一直在寻找虞傲天,就是想要追着虞傲天,催动禁术,来复活巫玲儿。
虞傲天怎么解释,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起死回生的方法。
而且,就算真的有,这也是逆天改命。
靠着巫蛊救回来的小师妹,真的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师妹吗?
但裴季同压根听不到虞傲天说的前半段,自己没有能复活小师妹的方法,只听到了后半句“就算真的有”。
于是,他无比偏执的认定,虞傲天就是有能复活巫玲儿的办法,但是虞傲天就是不肯。
他就无所不用其极的,骚扰着虞傲天,甚至是绑架了虞傲天的徒弟,也就是虞晚的大师兄,威胁虞傲天去复活巫玲儿。
虞傲天最后是彻底烦了。
直接带着小徒弟们,就消失,隐姓埋名了。
甚至他连蛊都不再接触,直接改为行医济世。
省得被这个疯批师弟追着,伤害到他身边的人。
直至十四年过去了。
裴季同都还无比坚定的认为,他能复活巫玲儿。
虞傲天都已经不想和他解释了,他也根本听不进去。
“把我徒婿的蛊母拿出来。”虞傲天直接踹了他一脚,开口要蛊母。
徒婿……
虞晚愣了一下。
然后扭头看向裴砚。
“!!!”
误会大了!
该不会刚刚她和裴砚抱在一起演戏的时候,师父就已经看到了吧?
师父都误会裴砚和她真是一对了?
徒婿都给叫上了?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反观裴砚,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那张矜冷似仙的面容,瞬间如繁花盛放,眉眼柔和,唇角扬起了谦和的笑容:“多谢师父。”
他倒是……应得挺爽快。
这些是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而师父搞不清状况,随意的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道:“不客气,晚儿的老公,那就是我徒婿,都是自己人。”
裴砚眉眼的笑意更甚。
但跟在师父身后的四个师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师父!怎么能这么早就承认他的身份?他想要当咱们小师妹的老公,那还得过咱们这关呢!”
“就是啊,小师妹可是我们宠着长大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便勾搭走的!”
“想追小师妹,也得看咱们这些长辈同不同意!”
虞晚:“……”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问题吧!
虞晚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连忙用力咳了两声:“对!你赶紧把裴砚体内那只蛊的蛊母交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裴季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笑声变得愈发放肆和疯狂。
“想救裴砚啊?”
他瞥了眼裴砚,然后又扬起了自己攥着蛊母的手:“就算我把蛊母给你,你也没任何办法啊。”
“我是用自己的骨血,在喂养这只蛊母呢,而且……裴砚是我亲哥哥的亲儿子,和我也有血脉至亲的关系……”
“就算裴砚体内的那只蛊虫引了出来,那又能怎么样?”
“只要我死了,裴砚也别想活!”
虞傲天面色一凛,猛地攥住了裴季同的衣领:“你疯了?”
裴季同还在笑着,笑得癫狂:“反正我也没打算活着,就算是死,我也要将裴砚一并带下去……”
“玲儿那么疼他,那么爱他,让他为了玲儿去死,有什么不可以?”
“哈哈哈……终究我最后还是为玲儿报了仇!我还是为玲儿报了仇!”
虞傲天看着他的笑,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而攥着他衣领的五指,则是愈发加重了力道。
他双目冰冷,眼底一片失望。
“裴季同,如果师妹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她肯定会后悔……自己曾认识了你。”
虞傲天用力将他甩在了地上:“你知道,师妹为什么不喜欢你,反而在见到你哥哥的第一眼,便爱上了你哥哥吗?”
这两句话,完完全全就是在刺激裴季同。
裴季同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巫玲儿对自己的感情。
这个问题,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他得不到答案。
“因为,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师妹,可是你真的爱师妹吗?”
虞傲天毫不留情,撕碎了他所有的遮羞布,也将曾经的那些过往,全部摊开在明面上了。
“你从头到尾,都是将你自己的主观想法,强行加在了师妹的身上,却从来没有问过师妹,究竟想不想要。”
“你永远在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觉得自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她却根本不领情,反而爱上了别人。”
“可是……你所有的付出,根本就不是师妹想要的。”
“师妹想要一碗面,你却忽略师妹的要求,不断地为她提供鸡鸭鱼肉,给她端上各种美味佳肴,东西再好再贵再美味,可那都不是师妹想要的面。”
“而且,师妹嫁到裴家,她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命运悲惨,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
“是你,一直用自己的思想,去认定师妹的想法,是你认为她不幸福,是你认为她后悔了自己的选择,是你自以为是的想要为她报仇。”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自以为,而不是师妹的想法。”
裴季同的瞳眸,一点点瞪大。
身体,也开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他抬起双手,那白骨森然的手,抱住了自己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你在胡说……”
他无法相信自己做错了。
也无法相信,自己对巫玲儿的爱,对巫玲儿而言,是个困扰。
他明明那么爱着玲儿啊!
他所有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玲儿好。
任何人都不应该质疑他对玲儿的感情!
虞傲天从袖袍里,直接摸出了一封信,扔在了裴季同的脑袋上:“你自己看吧。”
裴季同双手颤抖,缓缓打开那封信。
那信不算很长。
但裴季同看得无比缓慢。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一直在静静看了十分钟后。
裴季同的手,才缓缓地抖了起来。
那封信,是巫玲儿写给虞傲天的信。
信上表明,她在苗寨,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囚困的蛊虫,一个赖以苗寨生存的蛊。
她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成为苗寨的圣女而努力,而奋斗。
可,这并不是她的梦想啊。
她想要过自己的人生。
后来,遇上裴父。
她才终于明白,人活着的最大意义是什么。
她在遇上裴父后来所有的日子……
都是轻松快乐的。
她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即便很清楚,自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换取这短短的幸福。
可她,从未后悔过。
在信中,她还提及过裴季同曾经想要带她离开裴家时,问过她一个问题。
“选择裴父,会不会后悔?生下裴砚,会不会后悔?”
她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是——不会。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只后悔,自己和普通平凡的人不一样,她无法拥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
而这封信,也是她写给虞傲天,则是因为……她很清楚,裴季同的偏执。
她害怕裴季同会因她的离世,对裴砚下手。
所以,希望这个大师兄能看在曾经同门的情分上,往后能帮忙多多照拂一下裴砚。
当看完这封信之后。
裴季同的信念,已经彻底崩塌。
他无法相信,直至巫玲儿临死之前,都是在忌惮着他,害怕他会伤害到裴砚。
但……事实上,他的确伤害了裴砚。
他的确是做出了伤害裴砚,伤害到玲儿的事情。
“哈……哈哈……”
他抓着信纸,再一次大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无比苦涩。
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切,所偏执的一切,其实全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深爱的女孩,直至死,都在害怕他。
“噗——”
他终究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了大口的血水。
他攥着装有蛊母的玻璃瓶,又笑得癫狂无比。
“是我错了……”
“是我做错了啊!”
“原来,玲儿从来都不稀罕我的付出……”
“原来,我就算死,也真的没有颜面,去面对玲儿!”
他笑着笑着。
突然伸手,直接戳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也将他手中的玻璃瓶,染上了大片的血水。
“裴季同!”虞傲天拧眉,看着裴季同的动作,想要阻止。
可裴季同摇了摇头。
“这是我……最后赎罪的机会了,我只想真的……为玲儿做一点点事,即便这是因我而起。”
裴季同声音已经逐渐虚弱了下去。
他猛地一用力。
玻璃瓶碎裂。
他攥着蛊母,塞入了自己已成血洞的心脏。
与此同时。
裴砚突然闷哼了一声。
身子一软。
虞晚连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他催动蛊母,想拉你一起死?”
“不……不是……”
裴砚靠在虞晚怀里,抬手捂住自己心脏:“我感觉……一直以来压在心口处的东西,消失了……”
消失了?
裴砚体内的蛊虫吗?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解开了和徒婿之间的羁绊。”
“用自损的方法,将徒婿体内的蛊虫,连同蛊母,一起死了。”
虞傲天看着裴季同瘫软在地上,那鲜血淋漓的身体,面上的神色格外复杂。
他没想到,裴季同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开裴砚体内的蛊虫。
但……这又的确是这个疯批的行事作风。
现在的裴季同,信念全毁。
即便让他活着。
他也宁愿去死了。
“小叔……”裴砚闻言,有些复杂的看向裴季同。
对于裴季同。
他的感情,是矛盾的。
“裴砚。”
裴季同声音已近乎无力:“对不起……原谅小叔吧……”
话落的一瞬。
他嘴里再度喷出了一口血水。
旋即,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
再无任何声息。
他最终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几人离开了密室后。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这栋独栋楼全部烧毁,不留任何痕迹。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
裴砚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一开始……
裴季同就没打算过独活吧。
从他们闯入那栋独栋楼开始,他就已经在策划自己的死亡了。
“没事没事,你还有我不是吗?”
虞晚就见不得裴砚这种仿佛失去一切的表情,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狗。
实在有些惹人心疼。
裴砚枕在女孩纤弱的肩膀上,鼻息间萦绕着的,是女孩身上那股清新郁雅的冷香。
“真的吗?”
他哑声问:“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那声音,更加楚楚可怜了。
虞晚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不陪着你,谁陪着你啊。”
“你答应的,一辈子。”
裴砚忽而抬起头。
那张矜冷似仙的容颜,在虞晚瞳眸中放大。
下一瞬。
虞晚只觉得唇瓣覆上一片柔软。
她,被裴砚亲了!
虞晚瞪大眼睛。
好小子!
胆子这么大!
她抬手,正想一巴掌按在男人的脑袋上。
那吻上他的男人,却忽而睁开了眼睛。
湿漉漉的眼眸,清贵间又漫开了几分可怜的感觉。
虞晚:“……”
妈个鸡!
她下不去手!
算了!
她也不讨厌他这么做就是了。
-
在回到一品苑后。
师父又亲自为裴砚检查了一番,确定裴砚体内的蛊虫,彻底消失不见了。
但毕竟蛊虫在他体内十几年的时间。
师父给裴砚开了三个月的药。
让虞晚给裴砚熬药,驱除体内残余的蛊毒。
之后,裴砚身体就和正常人没两样了。
虞晚看着摆出道骨仙风姿态的师父,和中医协会那小老头简直一毛一样。
装!
她气鼓鼓瞪着师父:“你们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我没回我们家,我都不知道你们消失了!”
师父把脑袋扭到一边。
虞晚就去瞪师兄们。
大师兄扶了扶眼镜,清冷禁欲,缓缓开口:“因为,不想去打扰小师妹和亲人团聚的美好生活。”
二师兄连忙点头:“对对对!小师妹,你回去之前我们调查过那个安家,家里有钱有权有势,我们就觉得,你回你自己家,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大小姐的日子,过得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所以我们也没敢去打扰你啊。”
三师兄一把勾住虞晚的肩膀,唉声叹气:“我也没想到,小师妹你居然在自己家,把自己混得这么惨,要不是我们从电视上看到了你那个节目的直播,还不知道原来这两年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小师妹。”四师兄温润如玉的声音,压下了其他师兄的声音。
他走过来,一把推开三师兄,将虞晚解救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也是得知你和安家断绝关系,便猜想你可能是回了我们的家,我便回去看了一眼,发现家里的东西,你都整理了一遍。”
“我们猜测,你定然是和师叔见过了。”
“师父担心师叔会为了找他,而对你下手,我们便赶来了帝都,没想到师叔没为了师父抓你,你倒是为了那小子……羊入虎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师兄还瞪了裴砚一眼。
虞晚扁扁嘴:“我又不全是为了他,你们突然消失,就留下那样一封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安全,我好不容易通过他找到了你们的线索,那肯定得从他嘴里,探听你们的下落啊。”
“你们明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你们要是想知道我的电话,很容易不是吗?”
“是是是,是师兄们错了,师兄们们和你道歉,好不好?”四师兄无奈却又温柔的笑了笑,低醇如玉的嗓音间,是令人无法拒绝,也无法忍心拒绝的蛊惑。
虞晚:“……”
“那你们以后,不许再一声不吭,就抛下我跑路!”
“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四个师兄齐齐举起手:“以后,我们一家六口,永远永远在一起。”
虞晚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但身后的男人,却不满意了。
他缓步走到虞晚身后,一只手揽住了虞晚的纤腰,眉眼微微轻抬,谦和无比的看着四个师兄,缓缓勾唇。
“不,是一家七口。”
师兄们:“七你个头!你还没通过我们的考验!”
“放开你的手!谁允许你搂我们小师妹了!”
“臭小子,过来,单挑!看我不打死你!”
-
安家。
更准确来说,是安家租的一个狭窄的小单间里。
安父坐在轮椅上。
安母躺在单间唯一的木板床上。
安家五个兄弟,脸色难看的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那是一段,在中医协会讲座大会时拍下的视频。
除了安博彦之外。
其他四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
这是他们的几个好友发过来,询问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甚至,有人都在冷嘲热讽,问着他们和安清依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个视频,正是虞晚说安清依一副纵欲过多的样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和十个以上的男人,发生过关系,现在还感染上了那方面的病。
这原本是在郝会长休息室发生的事情。
却不知道怎么传的人尽皆知。
而中医协会的会长也亲自出面表示,虞晚是他师父,他能有现在的所成,全都是虞晚手把手教出来的。
虞晚的医术在他之上,她对安清依的诊断,并没有错。
有郝会长亲自下场承认。
安清依私下乱来,以及感染了那病的消息,根本没有人会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是,那些曾经吃瓜安家几人和养妹不清不楚的纨绔子弟,就纷纷将视频转给了安家几个兄弟。
想要看看,身为假千金鱼塘里的鱼,他们该不会也被安清依传染了吧?
几个兄弟破口大骂。
那些人思想龌龊至极。
安清依是他们的养妹,他们怎么可能和安清依发生什么关系?
但,想到那个在他们面前表现的纯洁如茉莉花一样的养妹,背地里居然这么乱。
他们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现在安家这样的境地,就是拜安清依所赐。
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少爷,各方面各领域的佼佼者,沦为现在人人喊打的存在。
他们都把安清依给恨死了。
现在还要因为安清依,被曾经看不起的那些纨绔子弟嘲讽,和八卦。
他们气的要命,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而老五安程野,身体一僵,手机突然从手机里滑落在地上。
他瞳眸剧烈的收缩,满脸的恐惧。
“大哥,给我钱!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几人看向他。
安博彦最先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安程野掉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里还在播放,虞晚判定安清依染上那种病的视频。
他脸色一沉:“你……你和安清依之间……”
安程野这个时候要去医院,能是为了什么?
还这么惶恐不安的表情。
不就是害怕自己会被感染?
那为什么会怀疑自己被感染?
除了,他和安清依发生过关系之外,还能是为什么?
其他几人也反应了过来。
安父眼珠子都瞪得老大,直呼家门不幸。
安程野连忙解释,自己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他对安清依虽然是有那么点超出了兄妹情的感情,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怎么也不可能逾越。
他就是……就是在安清依卷走安家东西逃走那天,被安清依给亲了!
当时,他不记得是否有咬破他的嘴唇,是否有过血液感染。
即便没有和安清依发生过什么。
他还是很害怕啊!
但任凭他怎么解释。
他刚刚的反应,已经让人觉得,他居然丧心病狂到,已经和安清依有那一层关系。
难怪在安清依卷走了安家所有东西之后,安程野还在帮着安清依说话。
安家人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安程野和安清依的预谋。
而就在安家水深火热的一个星期后。
穿着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安清依,躺在他们的小单间门口。
谁也不知道,安清依是怎么出现再他们家门口的。
但看到这个害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后。
安家人哪能轻易放过她?
当即就把人,直接扛回了家。
安家几人这几天,可是天天跑去一品苑,或是裴家那边,想要蹲虞晚。
想要求虞晚原谅,求虞晚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虞晚压根不搭理他们。
甚至还被其他的人各种嘲讽。
甚至让他们为了钱,而对着曾经那些看不起的人,卑躬屈膝。
安家人所有憋着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安清依的身上。
-
听到安清依被折磨死了的消息时,虞晚正在试婚纱,准备和裴砚拍婚纱照。
对于这个消息,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这,在她意料之中。
安清依就是她送过去的。
因为安家人,不就是喜欢他们的宝贝妹妹,宝贝女儿吗?
一家人,当然得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啊。
当唐程程又说起,安程野因为过失杀了安清依,已经被逮捕。
安母刺激之下,心脏病又发作了。
现在没了原来安家的财力,安母连急救的费用都没有,估计是熬不过今天了。
又说起安家其他人,最近如何如何。
虞晚没有心思再听。
安家如何。
于她而言,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消息。
虞晚并不甚在意。
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真正要守护的家人。
有了自己,要共度一生的家人。
上一世,以及过往的一切,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虞晚放下手机,站起身。
身后,灿金色流光照耀。
她的五个家人,站在阳光之中,笑得满脸温柔。
“师父。”
“师兄。”
“我漂亮吗?”
她勾唇,提起裙摆,跑向自己的家人。
也奔向,幸福的未来。
-【全文·完】-
-
-
这一章,大章9000字。
-
【完结感言】
最后还是要说再见啦,能陪大家走到这里,已经是拼着我对这本书的一腔热情,和对追到这里的宝宝们一腔热情。
从没想过,我有一天真的会纯纯为爱发电,写完一本书。
我是全职作者,需要靠稿费吃饭,但是这本书,一天的收入,最多只能买一杯蜜雪冰城。
曾经中间一度好几次崩溃的想要放弃,但是想到还有支持我的读者,我不想让你们失望。
我咬牙坚持,写完了这个故事。
我知道结局可能不是那么完美,但是这已经是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善所有故事了。
六月初开的文,九月初完结,三个月的时间,将近40万字,我已经尽力啦。
下一本,我会努力调整好所有剧情,努力让大家满意。
花有重开时,人有重逢日。
希望下一本书还能再相遇,我会用最好的姿态,迎接你们的到来。
最后,和大家说声再见啦。
我是墨辞辞,无论怎么样,都会努力填坑,稳定更新,写完故事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