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战仍在持续,烈火不断从炮膛喷涌而出,火炮颤抖地向后滑行。
双方拼命倾泻炮弹,妄图用铁雨覆盖对方的战线。
数十枚实心弹落向地面,砸起一大片硝烟尘土。
法军火力全开,凭借略微的火力优势,努力夺取炮战的主动权。
“轰——”
一排排硝烟冲向前方,炮声此起彼伏,大地在轰鸣中震颤。
圣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伊丽莎白的山顶阵地。
“元帅,看在上帝份上,我们赶紧进攻英格兰的中线吧,那里兵力薄弱......”副官焦急说道。
他们这里只有七千兵马,剩下一万五千人全在进攻新教联军。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伊丽莎白,整个战局就会陷入僵持状态。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圣安德烈摇了摇头,仍然惦记着英格兰的左翼。
那里形势十分复杂,法国骑兵阵线崩溃、主将蒙特朗西战死、步兵面临包围。
如果这时候改变进攻方向,很可能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失去主动权。”副官不依不饶,仍想进攻中线。
他注视着圣安德烈,希望对方可以看清现实。
气氛沉寂下来,圣安德烈一言不发,默默推演整个战局。
远处逃来一批骑兵,战场形势变得愈发微妙。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一仗将决定法国南部的命运。”圣安德烈抬起头,目光再度落在英格兰阵地上。
只见英格兰骑兵迂回包抄,直奔法军后方。
法国方阵卡在山腰上,前有英格兰火炮、步兵、火枪手,后有英格兰骑兵。
法军局面陷入两难,既不能向前突进,也不能转身撤退。
刹那间,英格兰骑兵宛若一股巨浪,浩荡地冲入法军侧后方。
“不要慌,英格兰骑兵没有太多速度优势。”圣安德烈捋了一下胡子,眉头紧皱在一起。
一旦英格兰骑兵陷入鏖战,他就派出麾下所有预备队。
只要双方陷入混战,火炮、火枪就派不上用场了。
骑兵在山腰上很难展开,无法充分发挥速度优势。
“英格兰骑兵撤退了。”副官踮起脚尖,神情稍微舒缓一些。
只要士兵再坚持一下,一定能打垮伊丽莎白的侧翼。
虽然会死很多人,但与他们这些贵族何干。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打我的侧翼?”安德烈有些疑惑。
他的侧翼十分牢靠,两个步兵团完全可以扛住骑兵的进攻。
周围法国将领面面相觑,实在没看懂伊丽莎白的意思。
要么伊丽莎白昏了头,要么骑兵指挥官脑子抽了。
“除非她想攻击我们中线。”法国贵族轻声道。
“攻击我们中线?难道是奔着我们来的?”圣安德烈眉头一皱,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法军半数火炮都在这里,宁死也要守住火炮阵地。
可他身边只有一支预备队,还有几十个溃逃回来的骑兵。
“让步兵团过来协防吧。”法国贵族咽了咽口水,表情愈发紧张。
他按着腰间的佩剑,袖口蕾丝随风飘动。
“来不及了,步兵团还在山脚。”圣安德烈看了眼预备队,“让预备队顶上去,决不能让骑兵靠近火炮阵地。”
......
“大家看法军中线,他们不会认为我们要打过去吧。”
诺顿勋爵举起佩剑,顺时针挥了三圈。
他不想攻击法军中线,既要扛几轮霰弹,又要正面冲方阵,太不划算了。
还是应该遵照女王的命令,优先解决左翼山腰的法军。
不一会,骑兵部队绕了一个大圈,再度出现在法军身后。
面对新一轮骑兵冲锋,法国方阵顿时乱了起来。
“英格兰骑兵又来了!”法军士兵大喊道。
耳边传来刺耳的流弹声,弹丸掠过半空,重重击穿一个老兵的胸膛。
地面开始不断震动,马蹄声越来越近,骑兵身影愈发清晰。
法军士兵惊恐地转过身,可是大家挤在一起,方向也不统一,很难架起长矛。
“二哥,你怕吗?伯爵老爷刚刚发话了,只要打败英格兰人,我们就能得到两法郎。”金发士兵擦了擦脸上的灰,眼中充满期待。
有了这两法郎,母亲的病就有救了。
有了这两法郎,妹妹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当然怕啊,躲到后面,快!不要待在这!”疤脸士兵推开弟弟,自己挡在最前面。
村里一共来了二十个年轻人,现在就剩他们俩了。
去他的建功立业,去他的无上荣光。
他只想带弟弟回家,只想回去照顾母亲,只想好好安葬大哥的尸体。
仅仅是‘活着回家’,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英格兰骑兵越来越近,枪尖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照顾好母亲!活下去!”
疤脸士兵怒吼一声,话音未落,胸口崩起一滩鲜血,视线顿时变得模糊。
骑枪深深捅穿他的胸膛,扯开一道五英寸的裂口。
热血肆意地涌了出来,他感到阵阵寒凉,后背变得湿漉胶黏。
故乡是千山万水的近,近在咫尺的远。
“弟......活下去......”
马蹄声愈发浓烈,惨叫声、骨裂声、喷血声交织在一起。
金发士兵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握着长矛。
空中洒来几滩鲜血,顿时染红他的头发。
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跑吧!完了!全完了!”
金发士兵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周围人开始四散奔逃。
他丢下长矛,随着大伙逃向山脚,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妈妈!”
声音戛然而止。
金发士兵眼睫扑闪,喉咙挤上来一团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后背晕开一大片血红。
昨天刚刚领了军饷,只怕没机会寄回家了。
他仍记得二哥之前说的话,“你吃饱了吗?不够就说一声,我给你留了半块面包。”
耳边马蹄声越来越远,世界慢慢静了下来。
“撤退!撤退!”法国贵族骑着战马,这才勉强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