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继续说,开始时不单是不画眉鸟,什么鸟也捕,都拿回来,悄悄藏在房间里,可是捕到的鸟渐渐的多了,众人就拿来当菜肴下酒,由于没有锅灶,只好去叫酒家给他们加工。
酒家开始见捕获得的鸟雀很多,就开始怀疑这些衙役不是上山搜寻盗贼的下落,而是上山捕鸟去了,等白天衙役们一走,他打开众衙役的房门一看,见除了做菜肴的鸟雀之外,还捕了不少画眉,也不去县衙揭发这些衙役在玩忽职守,相反,还给他们介绍了凤城一个专门倒腾画眉鸟的商人,低价收购衙役们捕回来的画眉鸟,卖给那些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和那些富裕而无所事事的老爷们。
衙役见捕鸟赚钱,剿贼又害怕,干脆一心一意的捕鸟去,他们道:“我们虽在沛县几百里外公干,俸禄钱照样累积在县衙的账簿上,他日回去时,仍可以签领,好在这时候在这里混日子能够捕鸟赚钱,虽然一天几个钱,但天长日久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是沛县县衙一日不召回我们,我们也有一日的卖画眉钱,一年不召回我们,我们的画眉钱还要比县衙里得到的俸禄还多。于是,渐渐的觉得手里握着长枪上山去,捕鸟多有不便,干脆拿一半的人抬枪,所以凤城的居民看见了,见他们腰间已没有佩刀,开始时还抬着长枪大摇大摆出城,以为他们发现了乏徭罪人的逃逸躲藏之处,肯定要拿长枪去对付那些乏徭罪人,因为长枪在战斗中,刺杀更容易取胜,觉得他们也不费多日里在山中来来回回的辛苦。
到了后来,衙役们干脆连长枪也不抬了,在腰间缠了捕鸟雀用的网兜,还将街道上买来的镰刀别在腰间,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大家都很奇怪,问题他们何处去,衙役们回答:“上芒砀山捉拿刘季一伙逃役的犯人!”
鬼才相信他们,他们腰间没有佩刀,肩膀上没有长枪,凭什么去抓人?于是,有人汇报到凤城县衙,把疑问告诉了县令。
县令觉得这些沛县的衙役在欺骗自己,就像街道上的无赖那样骗吃骗喝,叫亭长前来问话,亭长诚惶诚恐的到了凤城县衙,面对县令的责骂,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时候,旁边凤城县尉却道:“如是打听不得刘季的下落,甚至还没有发现刘季一行人的踪迹,不带刀枪倒是一个好办法,干脆叫他们脱下衙役衣服,化妆成当地老百姓,悄悄潜到芒砀山去,刘季那厮见他们是老百姓的着装,就没有了警觉心,也许能够探到樊哙的下落。”
他扭脸去对县令道:“我们的目标是杀人者樊哙,刘季在芒砀山上离凤城太近,得罪不得,若是我们惹恼了他,那人是个游手好闲,争强好胜的无赖,手下百十号人,凤城因为王气的缘故,没有城墙,若是他要来攻打,出如入就如无人之境,岂防得了他?如是凤城被他占了去,传到朝廷里去,朝廷里那赵高是个耍奸弄巧的家伙,听说区区百十人就能打下一座凤城来,肯定骂县令大人和我县尉无能,再就闻说盗贼只有百十人,命令泗水郡发兵来,轻而易举就把城夺回来。到了那时候,恐怕县令大人拿城墙来说事,也救不了你我身家性命矣!”
又道:“他们不携带刀枪上山,也是好事。”
又对亭长道:“你们穿了老百姓的衣服上山去,见了逃役人也不要捕了,只是想办法找到樊哙的藏身之地,然后把他诱下芒砀山,出了沼泽地时,再把他捕了,避免惊动到刘季那厮。这事关系到凤城一城百姓的安危,万万要记住了。”
县尉有掌握郡里兵权的都尉罩着,根本不把县令看在眼里,大秦哪一个县城的县尉不是这样?县令平常就对县尉毕恭毕敬,无理也让三分,加之他也说的合情合理,如果惹毛了芒砀山上的刘季,果真下山来攻打凤城,事情和县尉说的结果无外乎大同小异,如此一来,县令和他的亲朋好友,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此,县令道:“原来只是一场误解,抓捕樊哙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了。”
于是,衙役们出城,除了亭长带佩刀之外,衙役们一杆枪刺也不抬,进出凤城大摇大摆,两手空空,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衙役们便乐得逍遥快活,捕到的鸟雀也不害怕进城时有人发觉,因为凤城没有城墙,更没有城门之说,到了晚上,随便那一条路都可以将捕获的鸟雀带回而不被发现。
只是,凤城县令要求亭长进县衙汇报到芒砀山搜捕的情况,就开始频繁起来,之前是三天一次,到后来变成一天一次,亭长覆去翻来的说的那些谎话,一直到没有新鲜的话语来欺骗县令的地步。
萧何微笑道:“人家早就知道你们这些衙役在玩忽职守,借搜捕的名义在凤城周围东游西逛,只是惧那县尉袒护着你们,不好停了你们的吃食,不把你们赶出凤城而已。可是,你们这些痴人,居然得寸进尺,公然在这离凤城西郊只有十里的周围捕鸟,就是那县令不知道,十里亭的亭卒早就看在眼里,早就秘密汇报了县尉,只是瞒着县令而已。”
他说:“如今,沛县县衙已将你们二十人置于死地,如那逃逸隐藏在芒砀山的刘季一样,有家不能回。刘季一家人和吕公一家连坐,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不过,你们稍微比刘季要好一点,家人没有被连坐,还得了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他加重了语气,道:“看来凤城你们的日子也没得混下去,迟早也被凤城县令把你们赶出城,凤城县尉再怎么同情你们,他也犟不过凤城的老百姓和凤城的县令,若是你们胆敢回到沛县,那李归虚和县令岂让你们有活头?就是你们的家人,也以为你们已经被刘季一伙在芒砀山割了头颅,悬挂在沛县南门上之后,被埋葬了。县衙里的户籍登记案卷,已经削去了你们的名字,县衙又重新招募了一批衙役,充任了你们的位置,若是你们一旦在沛县出现,将会被秘密抓捕后又被秘密处死!”
众衙役闻说,乱成一团,都问亭长应该怎么办?
亭长也不知如何是好,扑通一下跪倒在萧何面前,哀求道:“事已至此,二十人丧命在旦夕之间,还望县丞大人救得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