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为了让小舅子死心,黑着脸又等了一盏茶时间,只要午时一过,就要让这小子再次尝尝鞭挞的感觉。
随时午时的到来。
“轰!”
一道轰鸣的炮击声过后,一发炮弹飞速划过苑林的半空,砸进了金水河里,炸起无数水花。
崇祯拿着千里镜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身子一僵,飞速拨动的太祖念珠骤然停住了。
崇祯满脸难以置信,立即下令:“你们几人去金水河看看,炮弹是不是真的落进了金水河。”
锦衣卫们全都被远处惊世骇俗的一幕震住了,直到听到了陛下的命令,这才回过神来。
欣然领命,赶紧去金水河里寻找炮弹。
过了许久,锦衣卫终于回来禀报好消息了,神色大喜:“启禀陛下,末将等人在金水河里捞到了佛郎机大炮射出的铁蛋。”
翘首以盼了半天,崇祯身躯一震,脸上再也难以掩饰喜上眉梢了,不停的拨动太祖念珠。
甚至都不觉得歪脖子树让他不自在了。
有了此等利器,还怕孙传庭争不过袁崇焕?
崇祯满面红光,怅然的盯着周永宁:“妻弟这一脑子的歪理,真就派上了用场,朕甚是欣慰。”
“皇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会喜极而泣的抹眼泪,弟弟终于能争口气了。”
崇祯很快又板着脸:“这件事谁都不许传出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等全家的性命不保。”
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或许有东林党的人,跟在崇祯身边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全都是信王府的旧人。
担任了多年的信王府仪卫,绝不会有半点背叛信王的心思。
崇祯最后给周永宁说了一句尽快让孙传庭来京城,满怀期待的回宫了,期盼着东林党吃瘪的那天。
周永宁知道这事不能拖,又让长随拿着周奎私印去了一趟驿馆,勒令他们通知沿线的驿馆,给孙传庭提供最好的辽东大马。
做完这一切,安心回府睡大觉了。
父亲周奎等到放衙以后,又一次蹭着同僚们的官轿回家了,可谓是京官里的独一份了。
他还不以为耻,美滋滋的取了一个雅号。
百家轿。
他这哪里还有半点京官的体面,更像是话本里的贪婪扒皮。
同僚们的官轿在东江米巷要分开了,用说笑的口气让他回请一次酒水,周奎心疼银子,果断拒绝了。
“本官从不喝酒,回家喝粥多好,又顶饱又省银子。”
想到家里煮的粥,周奎不禁感觉有些饥肠辘辘,吧唧了几下嘴,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府里跑去。
东江米巷不是同僚的京官,都是坐着一顶景泰蓝圆顶官轿,或是绿呢官轿,只有周奎一人是走着回府,成为了京城里一件奇事。
周奎看着一顶顶官轿从身边走过,贪心的斤斤计较起来:“不是属于一部的同僚就不让本官坐了,着实小肚鸡肠。”
“没有半点京官该有的风度。”
就在周奎快要走出午门的时候,王恭厂掌印太监突然停下了官轿,满脸堆笑着打着招呼:“国丈且慢走,一百斤的硝石木炭硫磺可还满意。”
“不满意的话,下官再让王恭厂送上一些。”
周奎糊涂了,什么硝石木炭硫磺,还一百斤?
他从来没去过王恭厂,何况是要走了一百斤的东西,就算是想要也不会去找王恭厂的掌印太监,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占便宜。
谁要了他一两银子,他能从那人身上赚走二两银子。
周奎没有理睬掌印太监,闷着头赶紧离开了,速度快到超过了官轿。
只留下更加糊涂的掌印太监,愕然的停在原地。
掌印太监想到了周奎的抠门,只能咬牙切齿的认栽了,心想着哪天一定要让周扒皮掏出一大笔银子。
周奎回过头没有看见掌印太监的官轿,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大口呼吸,心里得意极了:“想从本官手掌捞走好处,门也没有。”
“栽赃本官,你更是痴心妄想,也不打听打听本官什么时候吃过亏。”
周奎还没喘匀了气,身边突然又停了一顶景泰蓝圆顶官轿,又有一名官员掀开了轿帘。
神机营指挥使笑容满满的拱了拱手,态度十分亲密:“国丈带走的佛郎机大炮不用还了都没事,摆在家里当个影壁。”
“本将回头直接报损,给兵部的官员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周奎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对了,虽说他不止一次的心疼佛郎机大炮白白放着没用,不如当做废铁卖了。
可他只是想想,从来没去索要过摆放了几十年的佛郎机大炮。
栽赃!赤条条的栽赃。
肯定是他们自己偷偷卖了换银子,隐瞒不下去了,只能嫁祸给陛下不好怪罪的国丈。
倘若分了银子,这口黑锅也就背了。
可是,一厘银子也没见到啊。
周奎冷着脸,一句话不说的扭头就走,留给神机营指挥使一个后脑勺。
神机营指挥使懵了,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周奎,让他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当初拿着私印去神机营借火炮可不是这个态度。
神机营指挥使心里一凛,难不成........周扒皮把借来的佛郎机大炮当做废铁给卖了,想到周扒皮的种种抠门行为,八九不离十了。
神机营指挥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愁眉苦脸的回去想办法填补亏空了,实在不行就自己掏银子重铸一门火炮。
周奎忐忑不安的来到府邸门口,庆幸着总算是到家了,不会有官员找上他了,还没等迈进府邸,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国丈慢走,下官放衙回家刚好路过国丈府邸门口,顺便说一句累死的那几匹辽东大马就不用赔了,下官会想办法遮掩过去。”
周奎身子僵硬的转过身去,瞪着这名车驾司郎中,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
一匹辽东大马就价值上百两银子。
还几匹!
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不过,从接连过来的几名官员可以看出,好像不是栽赃。
周奎小心翼翼的问道:“本官何时借过辽东大马,这几日事情多,有些记不住了。”
车驾司郎中可不想借了东西,还没落下人情,赶紧说道:“国丈贵人多忘事,贵公子的长随拿着国丈私印去了一趟驿馆,说是要用快马请来孙传庭。”
“为了不耽误国丈的要事,下官可是勒令驿馆人马不歇的赶往代州,已经累死了几匹辽东大马。”
周奎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周永宁偷拿了他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