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楚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全都跟若元交代得一清二楚。
从一开始,他就想赌。
赌他强行娶了她。
她不会走。
赌她舍不得看见他被全天下人耻笑。
赌她心里,有他。
所以他设了这么一个局。
他早早的就跟新帝请了旨,并且是自己来宋府宣读皇上旨意。
宣读的时,只让宋云呈一人前来听旨。
与他交代了所有的事后,才离开。
所有人都以为玉楚要娶的人是宋府的嫡女,是这整个荆朝的第一美人宋湘。
殊不知,他要娶的人,是这宋府寂寂无名的五小姐。
他也是知道若元恢复了内功,要她上花轿、拜天地,定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送出宋府的人,和与他拜天地的人,都是另行安排的奴婢。
真正的若元,早已经被送到了新房内。
听完这一切后,若元握紧双手,眼眸更是染上了一层冰霜:“你竟瞒了我这么久,你就不怕我发怒吗?”
“若元,比起你发怒,我更想你活的轻松自在。”
玉楚的目光,灼灼清亮,那眼眸中的倒影,满是她的身影。
她的心,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瞬间抚平了所有的怒气与不安。
她缓缓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放软了语调:“这么说来,你接人上花轿,与人拜天地,都不是我。“
“是。”
“那我亏了。”
若元叹息,缓缓站起身来:“我爹爹很早就抛下我走了,我娘很多年小时候,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今日月夜正好,你需补我一个天地礼成。”
说完,她指着门外:“以天为爹,地为娘,再陪我一次。”
玉楚扯过床帏,将染着金丝的床帏扯成长长的布。
随后,将布的一端交到若元手中:“好,听娘子的。”
他站了起来,抓着布的那一头,走到了门栏处。
此时月圆正美,清冷月光透过层层云雾洒落在整个宣宁王府。
树影斑驳,凉风穿过了长廊的尽头,卷起他们的衣袂。
若元美似仙人般,眉眼含雪,深深凝望着玉楚:“玉楚,我曾说过,我重活一世,不会再重蹈覆辙,可天意如此,让我遇到了你,我愿意与你成亲,做你的宣宁王妃,可你需记得,我若元不走回头路,若你有天负我,我绝不会回头找你,还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玉楚衣袂翩然,玉冠于发髻,青丝垂于胸膛,右手紧紧握着床帏,掷地有声:“天地可鉴真心,忠表终生,若有伤卿之处,剐吾身,伤吾心,无怨无悔。”
若元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万里河山不及卿卿一笑。”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于耳后。
“一拜天地。”
两人对视着,对着天地,完成了该有的礼数。
礼成后,玉楚牵着若元的手走进屋内,再将门给关上。
“若元,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话音刚落下,若元的袖中便飞出一条细长的绳索,紧紧缠绕着玉楚的腰。
下一瞬,玉楚就被若元的绳索给拉扯到了软塌之上。
玉楚衣袂翩翩,犹如漫天白雪般,轻柔的躺在了软塌上。
若元则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的凝望着他。
玉楚实在是生的一张好皮囊。
眉间似剑、眼眸似霜,往下看,他的衣襟已与鲜血融为一体,腰间的腰带也极为精致,上好的绣工配上了蟠螭纹,纹理清楚,很是好看。
他的双手垂放于两侧,衣袂一角落在了若元的手上。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袂,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玉楚,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若元的人了。”
玉楚轻笑:“求之不得。”
床帏落下。
月光渐渐躲入云层之中,隐匿了所有的光芒。
……
宋府。
今日,被送入宣宁王府的人,本该是宋湘。
可是宋湘却还躺在软塌上沉睡。
翡翠屏风外,诸葛柔脸色极其难看的坐在椅子上,右手紧握成拳。
坐在她身侧的便是宋云呈。
烛光微弱。
两人已经在此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许久,诸葛柔才颤抖的说:“老爷,若不是湘儿此时还在这躺着,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想瞒你。”
宋云呈痛苦的解释:“你以为瞒着这样一件事,对我来说是开心的吗?我也想嫁入宣宁王府、做那宣宁王妃的人是咱们湘儿!”
“可是你还是做了隐瞒,让整个宋府,让全天下人嗤笑湘儿是个弃妇!”
诸葛柔浑身颤抖的,将桌面上摆放的茶杯摔在了地面上。
顿时,茶杯碎得四分五裂。
她踉踉跄跄的扶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颤抖的指着宋云呈:“湘儿自小到大,老爷你便是最疼爱她的,将她捧为掌上明珠,可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看她这一阵如此欢喜,在那几房面前,更是无数次说起嫁与王爷之礼,你现如今让她如何面对众人?”
听着诸葛柔的职责,宋云呈也痛苦的闭上双眼:“你以为我想吗?那是宣宁王爷,是王爷亲自开的口,要我保密,你以为我看到湘儿那般高兴,我忍心吗?”
宋云呈睁开眼睛,双目猩红:“七品官员,一个七品官员,如何与执掌朝政的摄政王对抗?你真以为王爷平日里温柔和善,就真的不会对我们下手吗?”
他抓着诸葛柔的手,一字一句的说:“他是荆朝最尊贵的摄政王,新帝年幼,皇权都握在他的手中,一月之内踏平北隽的山土,是他,下令屠杀北隽上万俘虏和家属的,更是他,你说我一个小小七品官员,如何与其抗争?如何?!”
“可是……”
诸葛柔绝望又痛苦的看着宋云呈:“可是王爷为何独独爱上了那个五丫头,为何?就算是这府内其他小姐,都比那五丫头好……”
“许是……”
宋云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许是一早,王爷就看上了她,那五丫头,像她娘,长得不比湘儿差。”
诸葛柔听完,眼神恍惚。
随后便发出了轻笑。
紧跟着,便是癫狂的笑声。
“傅锦啊傅锦,你别得意,我还留了底,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的女儿爬到我湘儿的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