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空气里充满痒痒的感觉,那是万物成长带来的骨痛。
街角,万年穿着白色的连体衣从头罩到脚,戴斗笠,幕离垂下若隐若现,身体却被遮得严严实实,手里握着一个瓷瓶,“这是冰蚕,可以祛疤。你拿给郁汀锦吧。”
繁花皱眉:“这一年多的时间,三王爷,已经对我起疑。”
“你说的,一起做杀手的话还算数吗?”
万年:“自然算数。”
……
万年走出来,“那就有劳哥哥了。”
谷主也是如此打扮,不知万年为何结识上三王妃,不过他也正要去找三王妃。
……
谷主:“我说的方法,你可都记住了?”
三王妃:“记住了,替我谢谢她。”
谷主接过一张纸,看完,纸结冰化作了一地冰渣,“伊兰卡国,能有三王妃这样的人,实在是整个国家的福气。在下替伊兰卡国国民谢过三王妃。”
三王妃:“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五城百姓,泪焉国,二十多万百姓,我是罪人。”
谷主:“错不在汝身,无需自责。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此番前来,他收获不小,不仅有最确切的天花接种方法,还有人工呼吸等稀奇的方法,正迫不及待要去试验一下。
万年跟在谷主旁边,谷主微微温雅如暖阳,侧身替她挡住了微凉的风。
万年拿着一个精致普通的机关盒,上车后,就放在了一旁,看起来似乎并不上心,只专心抱着火炉打瞌睡,没一会头就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谷主把那神游的头,按到肩膀上,给体弱的人披了一件外衣。
他的妹妹,似乎有人追了。
万年睡着之前,想起繁花得到的消息,有些预料之中,又有些惊诧。
六皇子的确不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居然心甘情愿地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万年觉得极有可能,六皇子是她的兄弟。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会不会是龙凤胎?
可母亲为何会说,姐姐才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如果不是母亲的女儿,那至少该是父亲的女儿。而她的生母就是千贵妃。这样那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千贵妃为何带着六皇子去祭拜父亲。
母亲为何不承认她,透着她看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嫉妒幽怨。
为何,母亲不让她喜欢六皇子。
皇帝为何宠爱千贵妃,不爱六皇子。
她多次偷看到母亲织了好多小男孩的衣服。如果,母亲生她时生了一个死的男婴。也许,这个男婴是个天生死胎,也许他是被人弄死。她又是个女婴,所以当年说是龙凤胎,一死一活。?这么一推,这个男婴就的确存在了,只不过死了。
那父亲为何把他和千贵妃的女儿弄过来,是怕东窗事发,能保一个保一个?
还是怕母亲因为死了胎,而痛苦?
父亲对母亲除了爱,任何东西都给予了。
谁能想到模范夫妻的背后竟然是同床异梦?
父亲、母亲、千贵妃、皇帝沾死了的没能团聚,活着的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听闻爱情轮回十世,就有九悲。
这青世繁花,原来是盗墓家族出来历练的,怪不得消息这么灵通。只是家规不准他们跟皇族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估计还会盗皇家墓陵。
她就帮了他一回,还是有条件的,给郁汀锦冰蚕,他就给她抖了一大堆信息。
原来那几个路人甲也说中了一些东西。
姐姐死的时候的确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繁花说那个孩子肯定是姐夫的,因为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怀着别人的孩子,从时间上推断那个孩子的确是姐夫的。因为姐夫一提亲就把姐姐带走了,保护在眼皮子底下。
这个机关盒子,也是繁花带过来的,说不定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她实在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
没有知道秘密前,父母亲相亲相爱,她还是母亲的女儿,她和江庭玥还是好伙伴,千贵妃还是她的漂亮骄傲的姑妈,姐姐还是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侄儿会死……
想得太多,脑袋累,直犯困,就一路睡过去了。
机关盒子里能有什么秘密?
万年琢磨了很久,几个活动,“啪嗒”机关盒子朝四边打开露出一个新的盒子。
新的盒子更加精致华贵,一大朵一大朵连绵不断的百合花绽开,让原本的清雅变得颇有几分惊艳,只是这个盒子看起来到处都没有缝隙。
一个小小的玉珠子,珠子里有凹槽,珠子里不断有细小的虫子在游动。
一滴血落在凹槽里,珠子迅速泛红,那些小虫子咬着血迅速游动,汇聚成了一个红点,不停下落,落到底部,一只触角从盒子里伸了出来,把玉珠一顶。
“嘭!”
机关盒子从内部顶开,一本篆书露了出来,那条有触角的昆虫见光就死成了灰,肚子里露另一半玉珠,把两半镶在一起,竟然能无缝连接,两面显示出了字迹。
一边是千纱,另外一边是千月。
看来只有她们两个能打开这个机关盒子。
传说,有种叫金乌玉兔的虫,他们以吸收一种特殊的玉珠的灵力为食。两个总是一起存在。一个在这里,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另一个。玉兔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见光就会死。一个肚子里藏珠,一个藏在珠里。两者一旦相遇,就会迎来死亡,那颗珠子就会变成一个完整的珠子。金乌玉兔,一辈子遇见一次,那就是死亡。
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种奇特的虫子。
万年带着手套拿出那本篆书,一个人在山野间隐蔽的山洞里翻阅起来……
“亲爱的千月,当你翻到这本书的时候,姐姐应该已经死了。无论姐姐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不要牵挂,更不要报仇。这本书是姐姐的随记,里面有一些故事,千月最喜欢听故事了。姐姐这就讲给你听。”
“卡萨布兰卡,是一种不详之花,我这一辈子有幸见过一次,就万劫不复……”
“卡萨布兰卡杀死了我的爱人……我杀死了我的爱人……卡萨布兰卡是一切美丽的开始,也是一切悲剧的结束。”
万年看完,把随记放进去,机关盒子立刻层层合拢,锁住。
万年把机关盒子放在自己的屋子里,把玉珠随机藏在了一个地方,藏了之后就迅速强迫自己忘记了藏的位置。
只要知道秘密,那秘密就有泄露的风险。要想骗过别人,就先骗过自己。
卡萨布兰卡,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它讳莫如深?
母亲是,姐姐是,那个刺青师也是……
卡萨布兰卡杀死了我的爱人。
我杀死了我的爱人。
卡萨布兰卡这种花的花语到底是什么?
明明是刺客杀死了百里姐夫,为何姐姐要说是卡萨布兰卡杀死了姐夫,是她杀死了姐夫?
难道卡萨布兰卡有毒?
或者说卡萨布兰卡代表着某个人?
姐姐怀着姐夫的孩子,杀死姐夫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姐姐不是她,姐姐那么柔弱温良。
万年去查资料,但总有人能先一脚拿走或者销毁资料。
就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一样。
这种感觉很糟糕,很不妙。
万年干脆窝在屋里好几天,做出颓废的样子,来给对方制造假象。
她当时本来打算找到第三个人,可是是突然得到了关于冰蚕的消息,所以她才去找冰雪谷。
嬷嬷在药谷的确是说了三个名字,可最后一个名字她没有听清楚……
当年牵扯到姐姐这件事的权贵似乎都没落了,可当年还夹杂着江阴“巩固王权”的活动,一时间没落的家族数不胜数。
她也试过从林广白他们口里套,可那些人就连喝醉了酒,也对于此事闭口不谈里面的人,只说到了诅咒,百里雾留下的诅咒。
姐姐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很多人,一个人的悲剧往往是很多人造成的。
思绪像千万条柔动的线,反锁复杂,但所有的结却又都到了一个点——卡萨布兰卡。
屋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万年的思绪。
“十月,今天中午吃什么?”
万年收敛情绪,“我吃老萝卜酸鸭汤。可我们只有老萝卜。”
京墨:“找酸鸭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屋子里放了东西,给你的。”
万年跑到京墨屋子里一下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三层木盒子。
每一层木盒子都装满了零食。
第一盒,全是各种糖,五颜六色见过的没见过的,每一种都只有一颗,有些糖都有点化了,估计是放的时间有点长。
万年哭笑不得,她不爱吃糖,估计这些都是京墨按着他自己的爱好给她装的。
第二层,是一抽屉的酸梅干、半边梅、话梅、葡萄干。
第三层,是麻辣牛肉干。
万年吃着牛肉干,微眯着眼睛笑得狡黠,她在想京墨要去哪里找酸鸭子。
她太弱了,的确需要补补。在回来的路上,哥哥就已经弄了些补品给她补了。
快要到中午,京墨和谷主回来了。
万年看着京墨:“你怎么打了只鸳鸯?”
听书鸳鸯成双成对的,打死了一只,另外一只就会悲鸣而死。
打死了一只,实在是太残忍了!
谷主:“不会拆散他们的。京墨把两只都打死了。”
京墨:“一起炖吧。”
本来他还打算中午一只,晚上一只,可这样它们就分开了,还是中午一锅炖了,让它们好团聚做对鬼鸳鸯。
棒打鸳鸯这事他不会做,他都是用弩箭双杀的。
万年立刻眉开眼笑:“鸳鸯就要两只才好。”
京墨:十月果然善良。
谷主一折扇敲在万年头上,“你更怕一只不够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