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今天是双节,姐姐和她夫君逛街去了。”
“乖,这块冬瓜糖还是给你。”
“谢谢,叔叔。我一定会保密的。”
第九冰阳定在原地,看着小孩子远去,唇角挂着温雅的笑意,两墙壁之间,突然看到那个被人举起来坐在石凳上吃着冰糖橘子的人后,笑容越发的温柔如雪花落下时淡淡的阳光,散发着微热和凉意。
他的身体慢慢地开始衰竭,似乎他的皮肤上都有淡淡的光漏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只要她没事就好,就好。
故事总会到那一天,他拿走她所有的命数补全自己,可他希望那一天能久一点再来。
“事情办得如何?”
“回禀主人,第十批已经安插进营。和宫里也接上了头。皇帝病危,目前讨伐千贵妃谏争如流。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保住六皇子一人即可。”
六皇子江庭玥是千水家族主支唯一的血脉。当年,千水家主千水千鹤信守承诺还恩于他,他如今就再帮他一次,就当偿还多年的养育之恩。
“是。”
“主人,夫人来了。”
背后的黑衣人提醒着。
他的夫人,权利交易的纽带。
冰阳脸上的温柔有一丝的冰裂的前兆,转身又是折扇一摇,风流儒雅,无懈可击的微笑。
若说,京墨的不露声色是本性,万年的是坚强,那冰阳的就是完美的面具。
“夫君。”一个年轻貌美体态丰腴的女子撑着伞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第九冰阳:“天气热,酸梅汁。”
女子接过一水囊酸梅汁,在冰阳的视线中,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苦涩的话:“谢谢,哥哥。”
女子刚试图给冰阳遮挡阳光。
黑衣人先一步撑开伞,罩在了第九冰阳的上空,两人一起离开。
女子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发白,转眸,视线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石凳上眉眼弯弯的人。
别无其他,只因为她一站在那里,就像所有的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一颦一笑娇俏张扬,刹那间如百花齐齐跃然绽放在心尖上。
女子目光有些伤痛,在看到一个黑衣冷漠男子抱她从石凳上下来时,多了一丝羡慕和厌恶。
女子回头,见冰阳主仆二人在不远处微微停顿,收敛心思,赶紧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万年被夫君从路边屋檐下的石凳上抱了下来,乱舞几下把嘴巴擦干净,抬头“买到鸡蛋了吗?”
京墨把一把樱花小扇子步摇插到万年头上,左右看了看颇为满意:“嗯,买了,待会去拿。”
万年的眼睛大而明媚,凑地稍微近点都可以看到黑眼珠上深褐色的细纹,眼尾上翘有几分慵懒妖娆,一笑就像只猫咪,眉眼弯弯十分可爱,春花遍野。
不过,京墨见过她曾经拿剑的时候,这双大眼睛里冰霜密布,专注无情,上翘的眼尾不再是可爱妖娆而是凌厉如刀,一笑就是铁树开花,要么棋逢对手,要么就是谁要倒霉了。
樱花小扇子和现在的她很衬,繁华清新。
万年从袖子里神秘兮兮掏出个盒子,“夫君,给你的。”
“情人节快乐!”
盒中是一枚发簪,发簪通体像一把剑,造型古典大方优雅,尾端上翘起一个峥嵘像一只翅膀,翅膀上一颗蓝宝石像一颗眼睛,清幽雅致。
京墨弯下腰,等万年给他戴上,触摸一下,就看到万年掏出一面小镜子,“夫君很喜欢。”
“怎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万年玩着京墨长长的手指,抬头,正色:“那个发簪,还有个其他用途。”
“发尾锋利如刃,应该可以杀鸡。”
原来,她是想多给他一种武器防身。
京墨颇为感动。
大街小巷都是卖花的人,男子买花送给心爱的女子。
京墨知道他家娘子懒:“等着我。”
万年果然乖乖地点头。
等夫君一走,万年就走到对面去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卖花,还剩几朵红花,她都站了好久了,好几次都背过人群弯下腰悄悄捶腿揉揉膝盖,衣服穿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好看。
“奶奶,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卖花?”
“小娘子,卖花的人呀,下辈子也长得好看。”
“那这些花都卖给我吧。”
“小娘子长得好看,心也善。”
万年付过钱,那些花,嗅了嗅,“奶奶,我给你别朵花吧?”
情人节这大街小巷都是别着花的人,男女老少。
万年给老奶奶别了一朵,自己也别了一朵,“下辈子我也要卖花,等我到了奶奶这个年纪,我还是个漂亮的小老太婆。”
老奶奶笑着,红色花朵银色的发丝,犹如一个娇艳高贵的美人,眼角的鱼尾纹抖洋溢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
万年刚拿起一朵花,手上的动作一顿。
刚刚还和蔼可亲的白发婆婆,怎么变急躁了?
“小娘子,快把花扔了,不吉利。”
“哎哟,你这小姑娘,赶紧把这些花都扔了。”
卖花的小姑娘拿着花,眼睛红红的,茫然无措。
她今天一下午,就只卖出去了一朵花。
现在,有个人要把花全买下,又被人阻挡了。
万年有点懵:“奶奶,这花怎么了?”
奶奶压低了声音:“不吉利,不吉利的花。这是……卡萨布兰卡。”
万年失神,一片花瓣落在地上。
奶奶赶紧一脚踩扁,还碾了一下,“小姑娘你卖了几朵花出去?”
“一朵。”
“哎哟,造孽哟。”
“小姑娘,把钱拿着,赶紧回家去。”
奶奶把一些钱塞到小姑娘手里,拿过小姑娘的花,就跑到角落里把花全部踩扁。
卡萨布兰卡,死亡之恋,每个见到此花的情侣无不以死亡而告终恋情,是一种悲剧之花。
情人节,卖给别人这种花,不是造孽又是什么?
听过奶奶的解释,万年拿着花,就在奶奶以为她要执迷不悟时,她笑着一伸手就把花瓣撸完了。
花瓣落到地上,一老一少两个人又在角落里把所有的花瓣踩扁。
卡萨布兰卡,她的姐姐,她的心头之爱,她的心头之恨。
一张迷离不清的脸在说着:“它的花语是以死亡为终结的爱情。遇到了纹有这种花的人,如果不想死就立刻远离,因为那人不祥。”
那夜灯火下夫君手臂上的图案!
“嘶~啊!”
万年脑袋里的神经似乎突然被一只冒着闪电的铁爪收拢,眼睛一黑,一头撞在了树上,扶着树,重重地捶了脑袋几下,才让她慢慢清醒。
一念之间,就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
这个时候,万年才惊觉自己脑袋似乎有些问题,她遗忘了好多事情,打过脑袋的手正痛,看到京墨在寻找她,擦干净额头的汗,迎上去。
“夫君。”
京墨手里拿着花,一眼看到万年,慌乱恐惧烟消云散,眼睛微微发热,拉着万年的手不放,“娘子,刚跑哪里去了?”
“额头怎么了?”
万年捂着额头傻笑,“嘿嘿,刚刚走路,撞到树了。”
京墨就开始搜索是那棵树,好决定晚上去把它砍了。
“花给我,走啦。”
……
万年头顶上是一个小丸子上面插着樱花小扇子,侧面蜈蚣辫上几朵花,红的,粉的,和京墨交握的手上还拿着一朵。
京墨也自然免不了毒手,耳朵上别着一朵红色伊兰卡,让整张冰冷精致的脸都变得生动起来,引得不少女子抛着媚眼,调笑着说甘愿做妾。
万年不怒反而乐呵呵地看着,调皮地眨眨眼睛,“老婆好,老婆们好。”
“叫声夫……”
万年话还没说完被一条手臂揽住了柳腰,脚下一空,踩过无数人头,下面不停有花瓣飞起来,他们就像世外高人一样踩着花瓣发丝飞扬,飘飘欲仙,一时羡煞旁人。
场景一转。
底下不是群众演员的羡慕鼓掌和欢呼,而是民愤一片,口水到处飞。
“谁这么没公德心?”
“啊!我才弄头发。”
“会飞了不起呀?有本事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你以为你是主角呀?”
“浪漫是他们的,而我这条单身狗什么都没有。”
“用花瓣给老子砸下来!”
第九冰阳看着从伞上飞过的人,指间的花一折,慢慢拔掉刺,“送你的。”
第九夫人瞬间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哥哥,谢谢哥哥。”
黑衣人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同情。
夜。
“夫君你手臂上是什么花?”
声落,灯火熄灭。
京墨吻吻娘子汗湿的额头,埋在颈窝里嗅取着芬芳馥郁,听到一句话,浑身一僵,似乎他的血液突然凝固然后逆转,寒痛了心脏,指间都在发抖。
“是卡萨布兰卡吗?”
“我看到了。”
万年得到的回答是,她夫君近乎惩罚的怒吻,他捂住她的双眸。
“为什么要知道?你不知道该多好。”
卡萨布兰卡,他的恨,他的爱全都刻在里面。
“你会离开吗?”
他不想,不想她离开他。
“娘子,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可惜她无论是推搡,还是哭闹,并没能阻止京墨失控的行为。
他像一个疯子,被人突然揭穿了秘密,曾经有多压抑,现在就有多么歇斯底里。
他不想成为被诅咒的人,他不想给他的爱人带来灾难。
“娘子,你知道了,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你不说出来多好,这样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大红盖头,手腕上流出的鲜血,匕首刺进心脏的痛,哭泣的脸庞,百合花,那些沉痛的经年往事,时隔十三年又再次翻涌上心头。
他不要听,不要听那些荒唐传闻。
“娘子,不知道,娘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别问了。”
粗鲁的行为,低声下气地哀求。
“我不回去,我们就在香草镇过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
“我们会白头到老的,一定会。”
第一杀手,千金难求,可为了爱情,他放弃了所有的荣耀和剑,跑到这里给一个小门小户的公子当保镖。
他处心积虑了十三年给她服药,得到了现在在幸福和安宁,如今却被她一语道破。
恍惚间,所有的美梦都变得摇摇欲坠。
“十月,十月……”
万年听着这个陌生又熟悉名字,滚烫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身上,难受地皱着眉头,“夫君……我不叫十月……”
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千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