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双节过后,这个小镇,她再未见过一朵卡萨布兰卡。
关于它的秘密焦灼着人心,隐隐有星火燎原之势。
他们吵架了。
万年发现京墨手臂上的卡萨布兰卡消失了,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没有处理,糜烂溃脓了。
他居然像一个疯子把那不详的花连皮带肉剜了下来,告诉她,“娘子,不要害怕。这朵花不详,为夫已经把它除掉了。”
那沉重扭曲的爱如泥石流,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万年喘不过来气。
吵完架后,他就走了,顶着淋天大雨,至今未归,也不知道会不会归。
隐瞒、猜疑、沉重、扭曲、抛弃、等待……
那年冬天,南方的雨下得很大,薄蓝香草镇也不例外,一连就是好几天。
夜里“呜呜”的风像厉鬼的哭泣,把窗户吹开,大雨斜倾进屋子里,很快聚集成一滩。
起床关窗户时,院门外传来了“嘭嘭嘭”的敲门声,指甲从门板上刮拉的尖锐刺耳声,沉重的呼吸声隔着雨幕都能听到。
那敲门声不停,越来越急促,犹如雨点砸在了响鼓上。
万年寻思了一番,她不出去,那个敲门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停歇,这里偏僻,没有其他什么人家。
万年披上披风,挎上木剑,打伞出了门。
灯笼一出门就被湿灭了。
她爬上梯子,站在墙头,往外看。
一个戴着斗笠蓑衣的男人,脚底下一大汪血,似乎受了很重的上,看样子是个江湖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一抬头,眼睛一亮,“十月!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十月,万年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人,“你来干什么?”
“我是青世繁花呀!”
繁花立刻把腰上的一把剑解了下来,双手奉上,“这是你的佩剑九月,这一把我天天带着减肥。你这一走让我好找。”
虽然那个江湖人说得乱七八糟,但万年直觉他们以前认识,并且关系应该不错。
佩剑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够交付。
她的夫君究竟隐瞒了她多少秘密?
……
屋里。
繁华把九月剑扔过去,万年退后一步。
剑“哐当”一声就砸到了地上。
万年一只手,继而伸两只手去捡剑。
繁花一惊,“你的武功怎么了?”
“不知道。”
看了周围一圈,这里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一应俱全,看来她活得很平静祥和。那个人对她似乎没有多大恶意。
前100的杀手就这样被废了武功,骄傲的鸟被折断了翅膀,喂养在了金丝笼。
繁花他也看出来了万年对他的陌生,“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
“你先包扎伤口。”
“不了,我讨一杯热茶就走。”
无论什么原因,她放下了,就是放下了。他不能再打扰。不过作为朋友,他不会放任不管。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又带着伤走了,留下了一颗丹药。
“这颗要叫前世,对于中毒导致的失忆,一粒见效。”
“选择在你自己手里。”
万年看了那枚丹药很久,默默伸出手……
京墨回来时,看到断断续续的血迹,猛推开院门,一把丢了伞,边跑边喊,“十月!”
可没有人应他。
他做了二十几年的杀手,早就心如止水,可此刻他从未有如此惊慌过。
屋子里漆黑一片,打开的房门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像巨兽的嘴巴,又像空荡荡没了眼珠的眼眶,无端地令人发寒。
京墨在黑暗里一通好找,点起灯火。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像一座雕像安静、孤单,沉默脆弱的令人心痛,又像一个无情无心的杀手,压抑地让人心肌梗塞,陌生地很。
随着灯火明起来,那个陌生人影的轮廓慢慢浮现,被填充上有温度的颜色,变成了他的娘子。
“夫君。”
“怎么不点灯?”
“刚刚,有人讨热茶喝,走了。风把灯火吹灭了。”
京墨失而复得地把万年抱在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明明是他在安慰万年,他反倒更像是被安慰的那一个人。
后半夜,万年发起了高烧,身体忽冷忽热,不停抽搐。
“姑娘你怎么做一把重剑?”
“我戾气重,重剑杀人不方便。”
“姑娘你要取个什么名?”
“九月。”
“这名字不吉利呀姑娘。人背着九,不就是仇吗?”
京墨连夜抱着怀中烧得稀里糊涂的人,一会像抱着火炉,一会像抱着冰块。
到了镇上的医馆,服了药,又把所有的药都呕吐出来,中途人一直不醒,后来才睁开脆弱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声“夫君”,睡着了,温度降了下来。
连夜的雨,两层四合院客栈。
当京墨给万年买了一身衣服回来,刚走到客栈楼下,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有一道黑影踩着瓦片疾走如风,抱着一块长长的东西。
糟糕!
京墨飞到楼上,推开门,屋顶破了个窟窿正漏着大雨,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瓦片木头不停地往下掉。
心如刀绞,肝胆欲裂,眼珠里的毛细血管瞬间爆裂成一朵一朵红色的梨花。
“十月!”
衣服一把被扔到地上,提起一口气,冲天而起,裙摆一个锋利地旋转,雨滴四溅,人就已经从屋顶飞了出去,追了出去。
等人都打着伞跑去看热闹,隔壁门被推开,两个披着斗笠蓑衣的人一高一矮,搀扶着出来了。
“你这样子能行吗?”
“走吧。”
“靠谱吗?”
“我花花办事,你放心。第二杀手够用。”
雨夜里,第二杀手被第一杀手追地狼狈地到处飞,身中数剑,血流了一地,身形很快就败了下去,双方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接着。”
第二杀手把长条形的东西往第一杀手身上一砸,仓皇逃命去了。
京墨接住,面目狂喜,突然眸色如冰,打开被子一看,一个人偶,乱剑飞花,寒光如针。
棉絮、布料、木渣漫天飞。
调虎离山!
昏暗的屋子里,一扇窗户漏了点光,呜咽声,打砸声,安静下来后,有水滴声不停响起。
繁花背靠在门外,皱着眉头,手里握着剑,安静地等待。
“吱嘎!”
门打开出来了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甜美女孩子,皮肤白到似乎能看到血管,面无表情像一个假娃娃,“好了。”
繁花这才收剑,看着连唇色都几乎无色的道友:“感觉如何?”
“还行。”
断续丹顾名思义,主要作用是修补断损的筋脉。
而化功散很是阴毒,只化功,不断筋脉,无解。
两人前脚消失,不一会,就有人追了上来。
推开门,一股巨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团蝴蝶当头罩了过来。
片刻,蝴蝶残肢断臂,落了一地,黑色的衣角滴着水,白色的剑尖淌着血……
繁花:“我从未听说过,化功散还有解药。这断续丹还有这番作用?”
前面走着的人一晃就栽倒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