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挑起一抹笑意:“夫君你可真会说笑,可我听说,千水千纱曾经被人侮辱,后来险些上吊自杀,是百里雾救下了她。你若是爱她,又怎么没去了解实情,又怎么没去救她?”
京墨青筋暴起:“不,明明是她先背叛了我,另攀高枝!”
万年笑得讽刺耀眼刺目:“高枝?呵~百里雾和她的父亲可是政敌。她众叛亲离,居心叵测嫁给一个敌人??帝都第一美人她生来尊贵,要攀高枝,嫁给皇帝,嫁给太子,岂不是一步登天?”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别人背叛了你。我就想问夫君,你真的了解过真相吗?”
京墨的手在抖,冒着雾一样的冷火。
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罪该万死!
万年:“她被人侮辱的时候,你在吗?”
“她上吊的时候,你又在吗?”
京墨:“千月!你不要听人胡说。”
万年:“成亲那晚,她的夫君被第一杀手杀死,她以身殉情。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那个孩子的父亲不会是你吧?”
她知道孩子是谁的,可她就是……
京墨:“不,千月,你要相信我,我和千纱之间清清白白。”
这么急着撇清?
她真为她姐姐感到不值。
万年胸中气血翻涌,腹中一阵剧痛,眉心的蝴蝶似乎飞快闪了一下翅膀:“我一直以为我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成想却是一个懦夫。”
而她比懦夫更不如,她是千水家的外人,杀殿的杀手,京墨想要的替身,哥哥手中的傀儡。
京墨:“十月!”
京墨接住从床上滚下来的人,搂在怀里,“十月,你怎么了?”
怀中的人满脸苍白,冷汗狂流,抿着唇瓣,唇边一丝鲜血流下,“嘶~你知道谁是第一杀手吧?”
京墨如梗在喉,跪在地上,抱着万年,满手鲜血。
他杀过好多人。
他却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鲜血!
万年闭上眼睛,一道长泪,感受着温热从剧痛的身体里流逝:“对不起,宝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
“你走吧,我们就当谁也不认得谁。”
她的夫君是姐姐的恋人,逼死了姐姐,她到头来只是一个替身。
她费尽全身内力,来到他身边,却成了替身。
替身。
仇恨。
她好想替姐姐报完仇,再去死,可现在她似乎不行了。
万年无情地推着京墨,“你……走吧,不要让我、恨、你。”
“这么……想要孩子,去找别人生吧。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给你。”
拔下头上珠钗,一把塞在京墨手上,满头青丝,“还你了,我把你的都还给你。”
“我也把心收回去。”
珠钗上缠着一大把青丝,京墨握着珠钗塞到万年怀里,把拆衣服人紧紧抱在怀里,“娘子,娘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万年头靠在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到血腥味才松口,“我把所有的都还给你。”
“孩子也还给你。”
“京墨,我们两清吧。”
“我们到此为止。”
京墨抱着哭泣着几近昏厥万年直奔镇上的医馆,那血流的湿了他的衣袖,就像在他心上挖了个窟窿。
“还不清,还不清,我们不会两清!”
“娘子,你还没找我报仇!”
“不会到此为止!”
“你还要给我养老送终,怎么能比我先死。”
“娘子!”
“我最爱的人是你呀!是你呀!”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万年迷茫地看着天空,眼睛失去了焦距,心脏好难受,呼吸不顺畅,小腹好痛,可她似乎看到了漫天的银杏叶和百合花纷纷扬扬落下。
父亲摸摸她的头,一脚把癞蛤蟆踢飞,抓住她,赏她一个爆栗子:“千月,可不能再调皮了!”
姐姐穿着红衣,偷偷掀开盖头,温柔羞赧:“小月,姐姐要成亲了。”
一会又是,她坐在父亲肩头看父亲的书,睡着了,把口水弄到书上。
一身古板的父亲一脸笑着,拿出一个烤红薯,“快,千月拿去藏着,别被你母亲发现了。”
“千月,到父亲这边来。”
“小月,快到姐姐这里来。”
……
似乎所有的苦痛都消失了,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光,万年向虚无缥缈的梦境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
“父——亲!”
“姐——姐!”
“等等我。”
等等我呀。
千月再也不调皮了。
如果,这样死了也好。她从说起这件事之前,她就没打算活着。她知道她身子骨弱,化功、失忆、冰蚕、费功、被围剿……
她根本就不适合孕育生命,她没有多少年头,也想过她死,给他一个孩子,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一想到自己不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她就觉得自己好傻,傻到为了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他让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她好过。等京墨走了,她就可以回家了。或者杀了他,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她如果终结了,就不会纠结,就不必痛苦了。
她曾说过,杀完所有的仇人,然后就抛弃繁华的江湖回到他一个人的身边。
如今,看来太难了。
这个真相不是她想要的真相。
她无法做出为了姐姐杀死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她太难了。
渐渐地父亲和姐姐似乎等不到她就要走了。
“别走!别走!”
“父亲,姐姐……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大夫:“赶紧,你快叫叫她呀,不要让她这样睡过去。”
“病人现在没有求生意志。你快说一些对他重要的人或者事情。比如,她的父亲母亲姐姐弟弟。”
京墨:“她的亲人都在十五年前都死了。”
大夫:“那她有没有仇人?赶紧说给她听刺激一下她!”
京墨:“仇人也死了。”
大夫:“那你呢?你是他的什么人?”
京墨:“我是她的夫君,也是她唯一活着的……仇人。”
大夫一噎。
这女孩还真可怜,亲人全都死了,仇人差不多也死了,唯一可依靠的的自己的丈夫还是自己的仇人。
怪不得,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了眷恋。
大夫:“那你赶紧想想办法呀。再这样下去就是一尸两命呀。”
京墨点头,看着床上的人满脸焦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唰”抽出寒幽剑。
大夫惊恐:这……这是准备杀谁呀?
“十月!十月!你赶紧醒过来,我买了猪,杀了,给你熬新鲜的一清二白猪蹄汤。”
“十月!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杀了你哥冰阳!”
无论京墨把剑挥地再响,她依旧没有醒,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京墨丢掉剑,搂着气若游丝万年:“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如果你死了,我来……陪你好不好?”
“你别……别嫌弃我。”
父亲和姐姐越走越远变成了虚影,他们对她失望了,无论她如何奔跑,她都追不上……
她奔跑着,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镣铐解开,渐渐地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父亲和姐姐弯下身,微笑着同时对她张开的怀抱……
偌大的房间,伟岸男人,哭得泣不成声,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娘子,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雇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