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因是武将,遂对这里宴请丝竹之事并不在意。又因着长年待在军中,所谓宴请不过觉得大口吃肉、畅快喝酒便是很好。
但今日却是不同,都城之内文臣终究是多于武将,多喜爱文雅之风。幸而永安公夫人苏荷,也就是宫家的二夫人门第虽然不高,但也是书香之家,自然知道该如何安排。
又因着太子的到来,使得宾客们忍不住对宫相以及永安公又恭敬了几分,本应是恭贺永安公,不知不觉也变成了在太子面前各自扬长,以获得太子青眼。
萧允昭饮下一杯酒,侧耳听得偏厅的温言笑语,各家的夫人小姐俱在偏厅,气氛倒是比正厅要融洽的多。
宫落云无疑成为话题的主角,除了恭贺永安侯夫人苏氏,便是夸赞膝下的两个儿子十分争气,日后必备朝堂倚重。
说着不禁又夸起宫落云来,出落得美人一般,以后也不知让哪家公子得了去。
虞氏和苏氏看了看宫落云,嘴上说着哪有这么好,也就是一般模样,性子也骄纵了些,却掩不住的有些得意。
那一日百花宴上皇后对柳可嫣照顾有加自然也被各家夫人知晓,都城的官家夫人们都活成了人精儿一样,自然少不得对柳可嫣恭维一番。
柳可嫣浅笑着,倒是十分受用。
宫落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女眷用的不同于男宾的烈酒,反而是口味偏甜,也不易醉人。只可惜苏岑本来今日要来的,谁知道却忽然着了风寒,夜里还发了热,只好托兄长带了贺礼上门。
宫落云看着伯母与夫人们聊得热络,其实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只觉得无聊。正夹了一口菜吃,谁知话题忽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不知姑娘可说了人家,喜欢什么样的?”说话的是奉天府府尹张夫人,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女儿,“我家寻卿虽然今年才十四,也该相看起来,若不介意,我倒可以帮姑娘留意一二。”
大庭广众的,宫落云羞得低下了头,只道听长辈们安排就好。
苏氏笑了笑,“我与大嫂也给她相看了几位公子,但还未定下。我们想着不求门第多么高,只要人品好,待我们云儿好就行。莫要委屈了她。”
众夫人点头称是,连连道宫小姐是宫家唯一的女儿,宫相和永安公不看重门第只看重未来夫婿如何待人好,这才真疼人的。
宫落云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屏风,想起了正厅的萧允昭,当下便觉得闷闷的,遂只得道自己醉酒,苏氏急忙让若薇、含琳扶着下去休息。
宫落云福了福身,本就身形纤纤,如今面上浮现着淡淡的粉色,眼波流转,不觉染上了几分风情,在场的夫人们不禁都愣了愣。
这等的风流颜色,这般的家势,自家女儿在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若是以后有了夫婿,还不知将夫婿迷成什么样。就连向来被比作池中白莲的柳可嫣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是将她送到东宫,也是配得上的,只是不知宫相和永安公如何打算。
宫落云自然不知里面的作何想,只是款步而出,“咱们随便走走便好。”待出了前厅,便不再需要她们的搀扶,若薇含琳方才一直伺候着,自然也知道小姐并未喝多少酒。
“我给去小姐取件外衫。”方才宴席之间,衣衫上多多少少沾了些酒气,不过幸好,她家小姐出行一般都会多带一两套衣服。
“好,你慢些,不着急。”向若薇点点头,便由含琳伺候在身边,主仆二人在花园的石子路上慢慢的走着,吹着风,赏着花,反倒比在里面要舒适惬意得多。
“宫姑娘。”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却见夏信恭敬的站在三步之外,“请随我来。”
宫落云一愣,看了看含琳,自从上次之后,含琳也隐约看出小姐与太子之间似乎有些不能说出口的情愫,虽然小姐从未对她们明说,但自小相伴着长大,如何能不知?
“这······”随他去,去见谁?不言而喻。
宫落云颇为无奈的咬着唇,他那样的性子,若是不去,恐怕要亲自来寻她,今日这么多人,若是被瞧见了,是有嘴也说不清,怕是因着流言也要被送入东宫了。
含琳看到宫落云为难的目光,只得福了身道:“小姐方才不是想吃芙蓉糕,我去端一些过来。”说着与宫落云交换了神色,这才离去。
夏信撇了眼含琳,她倒是极有眼色的,不用他费事。
“走吧。”宫落云整了整衣衫,夏信赶忙为她引路。
假山后的小亭上,萧允昭负手而立。听得如水般的温柔嗓音,这才急忙转身将她扶了起来,果然闻见了淡淡的酒香。“可是喝醉了?”
宫落云摇摇头,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想到上次自己着实是无礼了些,如今再见面他一如往日那般,自己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云儿可还是在生孤的气?”萧允昭扶了宫落云起来,便没有放开手,反而是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
宫落云摇了摇头,“是臣女不好,再怎么样,也不该那样对殿下发脾气。”这一次任他虚虚的揽着,没有再拒绝,只是心间的起落越发的没有规律,身子是虚虚软软的,也只能倚在他的肩头。
“孤并非不尊重云儿,只是每次见了你,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云儿若不喜欢,以后不会了。”萧允昭抚着她垂至腰间的长发,心口不一的收紧了手臂。
鼻下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和酒香,比席间的烈酒更醉人。
亲近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萧允昭低下头,不自觉的想要落吻在她的颊畔,却想起了那日她的恼怒,只得硬生生的打住。
“孤想吻云儿,可以吗?”话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是抵不住那股欲望。
宫落云心下一紧,抬头的瞬间便陷入了那双幽深的眼睛中,好似那里面盛了叫人一梦千年的琼浆玉液。
扶着她腰间的手掌似乎更为热烈的起来,宫落云只觉得腰间发软,少不得又贴近了他的身子,明明他未曾逾矩,可自己的唇上却是酥酥麻麻的。
也许,她真的醉了。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身子被用力揽住,唇上的温热越发的灼烫了起来。
柔软的腰肢被臂膀过分用力的箍着,好似被折断一般。
做工细致的袍子在怀中人软软的依偎时,生出了好些褶皱,看起来更加解释不清了。
萧允昭垂眼瞧了瞧宫落云,抬头抚了抚她的发间,目光落在似锦的花丛上,低低笑道:“花堪折时直须折。”
宫落云的面上一瞬间好似染上了七分醉意,诱人得紧。
“小姐怎么回来了?可叫我好找。”若薇捧着外衫在绣楼寻到她时,宫落云正吃着一块芙蓉糕,面上的粉色倒比这芙蓉糕更艳一些。
“我同小姐随便走了走,你定是迷路了。”含琳接过衣衫,拿出帕子给宫落云净了手,这才伺候着她将外衫换下。
“虽说迷路,但很快就找到了。”若薇说着,忽然定在宫落云的发间,“这海棠簪子可真好看,不过······我怎么不记得小姐有这根簪子?”
宫落云面上一红,含琳适时拿了铜镜来,这才瞧见发间确实多出了一根簪子,忽而一愣,这像极了那一晚被弄坏了的海棠花。
“小姐的簪子很多,可见你不上心。”含琳在宫落云嗔怪的目光下笑笑,“这簪子真的很衬小姐呢,眼光真好。”
若薇不懂她们之间的话,只觉得含琳是在夸赞小姐,“小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雕琢的这样精致的海棠花我还低第一次见呢,跟真的一样,怪不得小姐平日里舍不得戴。”
“好了,你们两个也去歇息一会儿,等用完了晚膳,咱们还要回去呢。”宫落云头垂得更低了,只怕再说下去便要露馅儿,便将二人打发了下去。
今日的宾客,用完午膳之后就散了,晚膳是自家人一起用,想来要比那宴席上舒适很多。大家也都忙了一天,送走了宾客之后也都各自休息去了。
虽然相府和永安公府只隔了三条街,但以后可不能像以前这般日日都相聚,今日的晚膳便又珍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