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落云今日起的比平日晚了些,展了展身子,颊上染了一片红晕,映着朝阳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娇艳。
昨日床榻之间热烈地拥吻、紧到几近窒息的拥抱,落在她肩头的轻吻都叫她羞涩又眷恋,也让她本打算放下心思又再度活了起来。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夜探香闺,窃玉偷香竟是一个太子做出来的事,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这样依了他。
纵然香闺暖帐叫人免不得生出了几分旖旎的心思,但终究还是蜻蜓点水,不曾深入。
几度拥吻之后,他拥着她细细耳语,将她放进薄被之中,隔着衣衫和锦被叫她躺在他的怀里,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腰背,直到沉沉睡去。
“小姐睡得可真沉。”含琳听到响动,赶紧端了水进来,果然看见她家小姐双颊坨红的坐在帐中,只以为是久睡方醒的红晕,“不过夫人吩咐叫小姐多睡会儿,说女子最惬意的日子大约就是在闺中了,小姐一日大似一日,怕是也纵不了几日。”
果然,此言一出,宫落云面上又红晕了几分。
几日之后,李升泰的信也送到了李府。
“你看看父亲说的,不是父亲和哥哥不疼你,如今只有你能救父亲、救李家了!”
李浅雪看着自家兄长,豆大的泪珠儿一颗颗滚落,面色惨白,微抖着唇瓣,“救父亲?救李家?所以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你们是男子,遇到事情不知自救,难道就只会推女人出去吗!”
“放肆!”李南星一拍桌子,茶杯震动,茶水亦洒了出来,李浅雪也是身上一颤,几乎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千秋节之后,我会请四皇子过府,到时候你好好准备。”李南星冷哼一声,蠢笨的丫头,也不想想,若没了李家,她算什么!
承嘉侯府
韩安茹嫁进承嘉侯府已经数月,可这几个月中,见到霍长风不过寥寥数次,更没有一次与他同房。
本来区区一个庶子,同房只会让韩安茹觉得污了她的身子,只是这阵子爹爹连着办坏了好几件差事,在朝堂上屡屡被打压,虽仍任着礼部员外郎一职,却已见颓势。
以前还可以靠着爹爹、靠着李家来为自己撑腰,但如今李家已不能为她挡风遮雨,既然嫁进了侯府,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丈夫,如今倒也想明白了。
韩安茹不禁开始后悔,当初是昏了脑袋才听了柳可嫣的话与相府作对,说是皇上已经开始打压相府,宫落云亦高高在上不了多久,但好歹是做了多年的丞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脉和手腕那也是非凡的!
当日没害成宫落云不说,还折损了自己!独守空闺时每每想起,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但更恨的是柳可嫣和李浅雪!明明她二人都有参与,可都置身事外,只有她一个人如此凄惨!如何能不恨!
还有霍长风那姨娘,看似低眉敛眼的,在房中还不知是如何一副狐媚样子,勾得男人下不来床!
否则,他又怎、怎会一次都不来她房中!
如此想着,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心头笼上浓浓的怨气,叫她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
直到掌心传来刺痛,看着掌心渗出的红珠,才放平了心绪。
幸而承嘉侯府的奴才教养得不错,对她亦是恭敬,即便是庶子,也是主子,但恭敬之下的轻蔑她又岂能不知!
“二夫人,莲子汤好了。”婢女将一盅冰好的莲子汤端了进来。
韩安茹揭开盅盖,看着干净的汤羹中隐隐透着莲子的清甜,勾了勾唇。又做到梳妆台前细细打扮了一番,挑了只步摇待在发间。
“夫君这几日读书甚是辛苦,去瞧瞧二爷。”
精致的妆容,得体的笑容,在被霍长风小厮挡在门外的那一瞬间便垮了下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带着翡翠镯子的手腕高高扬起,清脆的一声过后,守在房门外的小厮脸肿得老高。
那小厮的脸又粗又硬,韩安茹甩了甩手,果然是庶子,竟配了这么低等的奴才!眼中的鄙夷又胜了几分,还不待她继续训斥,身后便传来一阵抽气声。
“媚儿见过夫人。”款款上前,福了福身,倒是十分得体。她虽是婢子,却是承嘉侯府的家生子,规矩自然也学得极好,即便韩安茹想挑刺儿,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来。
扫了眼站在媚儿身后婢子手上端的汤盅,韩安茹不自觉拧紧了眉,狐媚手断!
“如今科考在即,夫君亦需要全神贯注,你没事就好好在你房中待着!”
“可不是这话?”用帕子沾了沾唇角,掩住笑意,“爷可怪着呢,越是暑天越喜欢吃些温补的东西,这不,昨儿还让妾熬了乌鸡汤来,不过大夫也说,这东西温和,夏日喝一些也不妨事的。”
上前两步,将韩安茹带来的汤盅掀开,“难得夫人贴心熬了莲子汤来,也必定······啊!”说着,袖着兰草的袖子一带,竟将那汤盅打翻在地。
“你······”脸瞬间黑了下来,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竟敢打翻她的东西!“来人啊,拖下去!”
侯在门外的仆从一惊,按理说夫人在这么说也是正室,处置一个妾室理所应当。可谁都知道媚儿是自二爷十岁起就伺候在身边的,爷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房中人,如今又抬为了姨娘,且日日都歇在她房中,如此一来,自然是没人敢动的。
“都聋了吗!”本就因着媚儿的挑衅而恼羞成怒,如今自己竟连仆从都指挥不动,一瞬间怒气蹿到了嗓子眼,“你们这些······”
“咚”的一声紧闭的房门“哐哐”打在门柱上,廊院里除了韩安茹,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只是比他们更快的是媚儿。
韩安茹厌恶看了眼媚儿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嘤嘤低泣。
“都是媚儿笨手笨脚,打翻了夫人给爷的莲子羹,请夫人责罚媚儿一人就行,切勿牵连他人······”
霍长风拧着眉,出来便见得这一副韩安茹仗势欺人的场景,几个大步扶起了媚儿,语带关切,“没事吧?可有伤到?”
“她有什么事!明明是她······”恨恨的瞪了眼那贱人,讥诮道。
“够了!”一把将媚儿护在身后,“你既入了侯府,便该懂得侯府的规矩!莫要把你那小家子气的做派带进来,搅得鸡犬不宁!”
“你······”生平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明明是那贱人挑衅在先,他身为她的夫君非但不帮她,反而责备他,“是非不分!怪不得是个庶······”
冰锥般的眼神让韩安茹心中一抖,立刻闭了嘴,只是仍不服气的瞪回去。
霍长风冷冷一笑,牵起了媚儿的手,“我是庶子没错,可你扬言嫁了庶子就去死的韩大小姐,如今不也好好的活着?”
“你敢······”从未被人如此羞辱,冲上来就要抓花霍长风的脸,霍长风拉着媚儿一闪,瞬间韩安茹就被几个仆从制住。
一时间妆容花了,金钗掉落,打理得当的头发也散了,狼狈至极。
“天气酷热,夫人定是心浮气躁,这几日夫人就留在房中好好的抄佛经静心吧!”言毕,便拉着媚儿进了书房。
“你瞧你,惹她做什么?就不怕她处置你。”按理说,今日这情况,就算韩安茹真的要处置的媚儿也并无错处。
“妾身只是心疼爷,本来世子已经要为您引路,可就因着夫人,这路也断了,你与李家小姐的缘分也断了······”媚儿抱着霍长风的腰,将耳朵贴在他胸口,这样的贴心可人儿,叫人如何不疼?
抬手搂住了她,微微一叹,“若她能安安静静地,给她一个孩子傍身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是陛下指婚,和离不得,更休不得。“如今她如此跋扈,只怕不得安宁。”
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媚儿,她自小伺候在他身边,虽无情爱,但也是极会伺候的人,又能事事为他所想,倒也让他觉得不那么辛苦。
思及此,心念一动,勾起了她的下巴,“今日我会早些回去。”媚儿面色一红,点了点头。
那日韩安茹回去,摔碎了一屋子的瓷器,伺候的奴婢们看着满屋的碎片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只是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以后还不知得过怎样的日子。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落魄至此!明明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簪子扎进了被褥,将那一床被子当成了那对狗男女!
原本还有几分颜色的面上尽是可怖的苍白,布着血丝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狰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