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会不会睡得有些多啊?”若薇将冰盆放在珠帘后,才和含琳一起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二人转了个弯,坐在廊檐下。
“小姐这几日睡得晚,左右又没什么事情,就多睡会儿吧。”含琳拿起帕子绣了起来,冲若薇笑笑,“我在这里守着就好,要不你去休息一下?”
“也好,夫人吩咐今天给小姐炖两道药膳补补身子,我先去准备。”
“嗯。”含琳笑着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后方的窗户,想起方才服侍小姐就寝时瞧见她唇上淡淡的樱色口脂,不觉掩唇轻笑。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窗户“咔哒”一声,窈窕身姿被抱了满怀。今日萧允昭穿了件雪青色暗纹长袍,以同色锦带束发,怀中粉白色烟纱长裳垂落身前,与雪青长袍自然的交织着,仿若山涧水雾一般。
二人恰好落在含琳的目光中,宫落云羞得将脸埋入萧允昭怀中不敢再看。
萧允昭则勾了勾唇,看着含琳向他曲膝行礼,唇角挂上一抹认可的笑意,在她耳边不知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宫落云又将脸埋得更深了些,他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含琳细心的将窗子关好,虽不知太子之于小姐而言是不是良缘。小姐虽总是拒绝太子,但跟随了小姐这么年,自然也能察觉每每见到太子时眼眸深处的一抹欣喜,眉目之间的那抹亮色。
太子俊逸,小姐柔美,若不考虑旁的,这世间除了太子,也许再不会有配得上她家小姐的人了。
含琳如是想着,在帕子上行线走针,徐徐绣出了半朵山茶花。
长长的朱漆画舫划过莲田,船头立着三两个女子,纱衣罗裙,团扇半掩着芙蓉面,藕似的指尖执着白瓷酒杯,偶尔几缕混着酒香混着瓜果香飘散了出来,稍稍抿一口,迎来带着荷香的夏风习习,很是舒适。
粉色的纱帐被缎带绑在船柱上,船舱中或有女子凭栏远望,或三两人围坐在小桌品茶作诗,衣裙斑斓,笑声温温如铃。
临近船尾处,矮桌上茶点未动,两杯茶也早已凉透,两女子分别对坐两旁,一人身着粉紫色刻丝素雪娟裙,另一女子一袭珍珠蓝缕金百蝶滚雪细纱裙,苍白着唇,眸色有些暗淡,与这画舫中的欢快之声格格不入。
“你找我来做什么?”韩安茹看着柳可嫣,都城中的传闻她即便足不出户也有所耳闻,心中更为不甘。如今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而自己竟落得如此境地!
当初若非柳可嫣出那馊主意,她如今也不必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庶子,更不会沦落到被一个妾室下了脸面。
“自然是告诉你好消息。”柳可嫣倒是心情大好的咬了口茶点,眉目舒展,“李家的事听说了吗?”扫了韩安茹不可置否的眼神,唇角微挑,“前几日在宫里听说李家有意将李浅雪送去给四皇子,如此一来李大人也可平安,不过浅雪也是个心大的,谋算着要当四皇子妃,若真能拿得住四皇子,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韩安茹眼中怔然,下一瞬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着了一般,置在身前的手狠狠攥紧了帕子,扯开的唇角有些僵硬,“如此便要恭喜她了。”
“是啊,按着皇后娘娘的话,似乎有了些眉目,不过那李姑娘身份还是有些低了,根本配不起正妃之位,可谁让四皇子喜欢呢,说不得还真就成了。”
“那是她的福气。”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喉中苦涩,眉间又凉了几分。
呵,当初她们推她出来,如今她们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一个是皇子正妃,真是好得很!
映月湖是都城郊外最大的湖,此处的莲田或绵延一片,或成团成簇,一个个芙蓉花如碗那么大,除却常见的粉色、黄色,亦有罕见的紫色、雪青色,甚是喜人。
一到夏日便有总有人在此处游玩,虽大部分是女子,但仍不乏书生墨客、世家公子,平常百姓虽不能向他们一样租华丽的画舫来游湖,但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也会租小乌篷船游湖。
岸边也会有母亲带着孩子、祖父母带着幼孙玩耍。
宝蓝色的画舫停在湖的东北处,船上两层的纱帐垂落,这纱手法、用料极为考究,旁人无法通过纱帐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却可一览景色。
湖边一排起伏山丘,青草茵茵,大片树荫落于湖面恰好可遮住烈日。
萧允昭从食盒中拿出白玉瓷盅,里面的碗和勺子借用冰块冰着。“尝尝这绿豆汤,用荷花入了汤汁,孤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宫落云跪坐在软垫上,外衫下摆随意在身后铺散开,看着被支出去的婢女,面上微红,方才还有些忐忑这样随他来游湖是不是太轻浮了些,如今心中却是暖意融融。
“臣女、臣女自己来就好。”小桌上的茶炉“咕噜噜”的沸着,宫落云伸出手却被握了个正着。
“云儿乖乖等着就好。”萧允昭说着,动作虽有些生疏,偶尔惹得碗盘叮当,却也未曾让汤汁洒出来半点。
如此一来,宫落云面上更红了,唇角却不知不觉盛了些蜜。看着萧允昭将绿豆羹舀了小半碗,放到她面前,只得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萧允昭瞧着过分羞涩的宫落云,面上柔了七分,斟了杯蜜酒一口口的喝着,这酒并不烈,不易醉人带着丝丝甜味,多符合女子的口味。
定是因着今日带着她来游湖,夏信才特意准备了这酒。虽并不符合他的口味,但此刻也觉得这甜味不那么扰人。
宫落云喝了口绿豆汤,瞧着萧允昭,面上如芙蓉盛开一般,“这蜜酒偏甜,想来不合殿下口味,女子虽多喜欢蜜酒、果酒,但松叶酒不仅男子喜欢,女子也是喜欢的。”让他一个男子饮这蜜酒,想来是有些为难了。
萧允昭一愣,看着宫落云笑开了来,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下次便让夏信准备着。”
“我···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口绿豆羹呛在喉间,剧烈的咳了起来。
“小心些。”萧允昭放下酒杯,急急的起身,立刻坐到宫落云身边,抽了她腰间的帕子替她沾取汤汁,见她总是如此爱害羞,便不再逗她,只是心里默默想着以后总是来日方长的。
见宫落云将绿豆羹喝了大半,又吃了两块点心,这才道:“母后是属意柳可嫣当太子妃,这些日子孤也确实与他走得近了些。”
稍一抬眼,不意外的瞧见她拿着杯茶拨弄茶叶的手一顿,复又盖在茶碗之上,喉间滚动了几番,依然垂着眸,不曾看向他一眼。
“柳姑娘是太傅之女,殿下受太傅教导,与柳姑娘想必更亲近。”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带着微微雾气,身子一侧,躲开了萧允昭的手,“想必不日就要有好消息了。臣女恭贺······”
萧允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喜欢温婉柔顺,迷恋她她在她怀中的娇媚楚楚,喜欢跟在一起的岁月静好,却也气她的不肯争。
拇指按上她的唇,与她又贴近了几分,“云儿吃醋了是吧?”
虽然想好了要对她君子,可仍是忍不住伸手环住她的软腰,想要沾染上她身上的淡淡香甜。
“才没有!”好似什么东西被一下子揭开,宫落云咬着唇,小声嘟囔着,面颊眼红,眸中亦闪烁着被拆穿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