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如自山巅滚落的碎石般让她手脚发颤,还来不及发出求救声,便被抓进了一旁的山洞中,身子被抵在石头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男人略显粗糙的虎口处,却听得头顶上方一道关切,“云儿莫怕,是我。”
借着月光,宫落云怔怔的看着垂首瞧着她的萧允昭,忽而就生气起来,粉拳不轻不正的砸在他的胸口,“你干嘛!吓死我了!”
任她打了几下,这才将那只粉拳包裹,拥了她入怀,“抱歉,这里人多口杂,见着你本就不易。”哄小孩儿似的轻拍着她,拇指轻抚着她的眼下,为她擦去泪珠儿,“在这里住得可习惯?可缺什么?他们伺候的可周到?”
宫落云“噗嗤”一笑,“都很好,难不成他们还能冷落了我们不成?伯父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哪里就能被冷眼相待?”
萧允昭一笑,确实是他关心则乱。若是云儿一人倒有可能,可是与宫相一起,倒显得他的担心多余了。只是忍不住仍叮嘱道:“若有什么不舒心的,不习惯的,且跟我说,万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宫落云浅浅的勾了勾唇,仰头瞧着他温润的眸子,“嗯。”侧眸瞧着照进来的一缕月光,又道:“我听说鹿鸣山的萤火虫很多,这行宫可能见到?”
“云儿喜欢萤火虫?”拇指捻着她微凉的耳垂,萧允昭手臂撑着她身后的假山,身子稍稍前倾,让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
“就······没见过嘛。”宫落云忍着羞涩,环住他的腰背,枕在他的胸前,方才还因着柳可嫣而烦闷的心绪,却被萧允昭有力的心跳安抚不少。
“萤火虫在山林间,行宫里不易见到。”萧允昭转头瞧了瞧月色,“只是今日若去了少不得会叫宫相生疑,千秋节过后还会在停留一晚才回都城,后天晚上带你去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宫落云也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两人私会难免会引人注意,没想到他竟应了下来。一双眸子晶亮得好似盛了星星一般,看到萧允昭点了点,面上的笑容便是那天边明月也比不得。“阿昭,你真好。”
萧允昭一把抱住跳进他怀中的宫落云,抚着她仿若能掐出水儿来的腰肢,凑近了带着淡淡甜香的唇,耳语般的道:“然后呢?”
宫落云扇子一样的睫毛轻颤了颤,樱唇微动,原本松松的环着他脖子的手臂又近了些,粉雪一般的脸蛋儿慢慢的凑近,羞怯中仿佛又带着女儿家坏心眼儿的都弄,磨得他心口燥得慌。
直到他的好性子都用尽了,用力箍住她的腰,宫落云轻呼一声,樱色的唇微弯,低低的柔声道:“臣女谢殿下怜爱 ······”
方才斜斜照进洞口的月光向西沉了沉,宫落云双腿发软的被萧允昭拥进怀里,眸色潋滟,悄悄的抬眼窥着若刀裁般的面庞,不经意对上他玩味的眸子,瞬间害羞的埋首在他肩窝,不敢再看。
萧允昭得意的勾着唇,胸腔震动,他的云儿,怎有如此多面,又如此有趣。可偏偏爱极了她羞窘的模样,薄唇贴着她的耳尖,刻意被压低的嗓音带着叫人面红心跳的玩世不恭,“待下次来这行宫时,怕是可以对云儿肆意妄为之时。”话音未落,便听得女子倒抽一口气,抬眸时的娇嗔瞬间融进了那一片如墨般的幽深中。
这里虽幽静,却非完全无人经过,含琳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与夏信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时不时往假山张望一眼。
夏信瞅了眼身旁的婢子,不禁被她过分小心的样子逗笑了,莫说她家小姐并非正经相府嫡女,即便是宫相的亲生女儿,殿下若想要便要得,又何须如此如此小心的只为见一面以解相思?即便真的在此要了,顺势纳进东宫便是,她一个婢子又能如何?
正在二人心思各异时,萧允昭便拥着宫落云走了出来,含琳急忙行了礼,正欲上前查看自家小姐,便被萧允昭一个冷眼瞪了回来。
夏信极有眼色的拽住含琳,低声训斥道:“宫姑娘自有殿下看顾,你抢着做什么!”
羞涩未退的宫落云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任由萧允昭搂着在幽黑的小径上走了一段,直到隐隐可见前方宫灯的亮光,这才分开来。
“今日早些休息,莫要太累。”萧允昭忍不住又摸了摸宫落云的脸,直到她乖巧的点点头,这才放她离去。
······
宫人们早已在几日之前便将金阳殿布置完好,七月十六这日,行宫内更是喜气洋洋,一大早从膳食开始,都是极为精致的。
随着皇上一同而来的朝臣亦不敢懈怠,虽然宫宴是在晚上,皇帝也免去了晨起的参拜,但朝臣们仍是早早的起来,能伴驾一同而来,皆是莫大的荣耀,对于子女来说更是莫大的机会,纵使皇帝恩准他们随意些,又岂能真的随意?
因此几乎是每个人都将儿女叫到面前好生耳提面命一番,又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梳洗打扮,特别是自家女儿。
如今包含太子在内的四位皇子皆无正妃,虽不敢肖想太子妃之位,但即便是侧妃也是莫大的荣耀。
柳可嫣在今日亦如是,还亲自做了点心,待晌午时便送去给皇后娘娘。
宫落云今日醒得稍微迟了些,刚刚起身,若薇和含琳端了梳洗的东西进来,若薇笑嘻嘻的从袖中拿出一只长长的木盒,“小姐您瞧,这是殿下让夏信悄悄送来的。”
宫落云将盒子里的首饰拿出来,是一只白珊瑚嵌明珠步摇,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此可暂作萤火。
顺手合起床帐,心儿更是“砰砰”直跳。只见着银色的簪子上白珊瑚被打磨成流云状,葡萄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白珊瑚上,像极了海上初升的明月,下面几串流苏同样也镶嵌着水滴状的明珠,优雅又清灵。
合拢的床帐遮住了光亮,步摇上的夜明珠便隐隐散发着光芒,可不是萤火?
若薇好奇的将头探进来,“哇,奴婢还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呢。”目不转睛的盯着宫落云手上的步摇,还不忘将含琳也拽了进来,“你瞧,今晚咱们小姐一定是最美的。”
含琳的性子虽然比若薇稳重许多,但也忍不住出神,能得殿下如此爱护,相信天上的老爷夫人定能安心了吧。
这一日的傍晚在各色的心思中很快就来了,今日含琳专门为宫落云梳了堕马髻,点缀着只蝴蝶流苏簪,蓝白色的缨子同额角的碎发一起垂落耳边,配上那只白珊瑚嵌明珠步摇,再以两只嵌着碎玉的簪子妆点,更显柔婉大气。
若薇梳了梳她披在肩后的及腰长发,不由得感叹道:“小姐好像仙子一样,怪不得殿下······”
“好了,也不看看是在哪里。”宫落云浅笑着,言语之中亦不掩告诫之意,“你这张嘴,迟早要惹麻烦。”
“不说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若薇紧紧的捂着嘴,瞧着自家小姐和忍着笑的含琳,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里并非相府,人多嘴杂,你们二人都要注意。”已经梳妆好的宫落云一边交代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