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已不需要再说什么,在皇后冰冷又失望的面色中,柳可嫣再次被宫人架到了后殿,宫家众人也都离去。
皇帝面上不快,刚好起来的身子却也因着这场极为难看的闹剧而又不适,夜间传了好几次太医。
皇后往日对柳可嫣的怜爱也一扫而空,毕竟她再好,也敌不过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更何况还是个脏心烂肺的下作之人。
是夜,皇后一夜无眠,伺候着皇帝喝下汤药,毫不意外的在常青殿外遇见了儿子。
冷冷扫了一眼,衣摆在青石板路面上微微拖行着,“罢了,随本宫走一走吧。”
对于皇后,萧允昭向来是恭敬的,即便之前因为宫落云起了口角,但也无损于母子之情。
“对于嫣······柳可嫣的事,其中可有你的手笔?”皇后虽疼爱儿子,却也知道儿子秉性,从来就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更何况是他想要的,便是抢也得抢过来。也因此,自他十五岁之后,她作为母后也很少管他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萧允昭眉头微沉,不隐瞒分毫。“但若没有柳可嫣害人之心,没有她贪图太子妃之位,儿子又如何能成事?”
皇后摇了摇头,“即便你不喜嫣儿,用别的法子就是,又何须······再怎么说,太傅也教导了你这么多年,如今这事情一出,你让太傅在朝堂上有何脸面?”
萧允昭看了看皇后,轻笑几声,“母后莫不是忘了,他是太子太傅,是臣,孤是东宫太子,是君。孩儿虽敬重太傅,可太傅近几年来,在政事上屡屡有说教之意,莫不是还将孩儿当成那学堂之上的黄口小儿。若是以后儿臣荣登大位,太傅也要如此?”
萧允昭淡淡解释着,嗓音却更冷了几分,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母后,即便孩儿的太子妃不是宫落云,也绝不可能是柳可嫣。”瞧了眼皇后诧异的眸子,又道:“况且孩儿也没做什么,只是将计就计,左不过是喝多了酒在外面散会儿步罢了。”出口的声音好似坠了大石般,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皇后叹了口气,她只知道太傅以后或许对昭儿有大用,竟不知太傅的心也渐渐的大了。“那柳可嫣的事,你打算如何?”
“按着律例,设计皇子本为重罪,即便是流放对他们来说亦是开恩。”目光好似冰刃一般,缓缓滑过面前的花木,“只是太傅毕竟是太傅,若真如此决绝,恐天下只会觉得儿臣不近人情,如今让她成为四皇子妃,便是太傅的最后一点脸面。”
皇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若以后能哄好了煊儿,日子便不难过。”只是萧定煊是什么样子,谁又不知?这话只不过是自己哄着自己罢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萧允昭点了点头,送了皇后回寝宫,这才回了自己的居所,只是还未踏进宫门,便见着一女子头发散乱,死死抱着柱子不肯撒手。
原本放松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踏步上前,看着被人紧捂着嘴,又拼命想要将她拉离的柳可嫣,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都下去吧。”萧允昭冷眼看着柳可嫣,饶是心中仅存了对太傅的一丁点敬重,现在也已经荡然无存。
“殿下、殿下!”柳可嫣手脚并用的三两步向萧允昭跑过去,在他冷冷的注视中,硬生生站在了几步之外。“殿下为何如此待我?我只不过是爱慕殿下而已。”她不明白,自认不比宫落云差,所做的这些不过尔尔,哪里及得上宫中妃嫔的一二?她所求的,也只不过是殿下几分疼爱罢了,又何错之有?!
“爱慕?”淡漠的眸子自她的脚尖一寸寸向上,最后定在柳可嫣那张污秽不堪的脸上,“因着爱慕孤就能屡屡污了旁的女子清白?若今日你凭着太傅仍得了庇护,你又打算用几条人命来装点你的爱慕!”衣袖狠狠一挥,面上更是厌恶至极。
“为什么?宫落云她算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才是与殿下自小······”
“那你又算什么!你我可真称不上青梅竹马,我对你与对宫中那些婢女无异!”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以前若碰上还能应付几句,如今是看也不想看,“云儿算什么?云儿是孤心中至宝!而你······连云儿的一根发丝都不如!”
萧允昭的话令她几近疯癫,建生叫道:“可我为殿下付出了那么多!”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十余年的爱慕之情在他眼中竟一文不值,柳可嫣上前欲捉住萧允昭的袖子,却被他侧身闪开。
“谁又要你付出了!”眉头拧在一起,厉声道:“云儿她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好好的在孤身边,孤便能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凭什么!就因为殿下爱她?”柳可嫣失控的大喊,大颗大颗的泪不断的自面上落下,实在不能接受为何她与宫落云竟如此天壤之别!为何宫落云能如此轻易的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自然是如此!”美人落泪,是最能引得男人怜爱,尤其是落魄的美人。但这样的可怜相在萧允昭面前却起不了任何作用,走近了几步,薄唇吐出的低语透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狠,“不然你以为孤什么用此手段,不过是因着你屡屡阻碍孤与云儿的姻缘。柳可嫣,云儿是孤心中所爱,她什么都不做也好,做对做错都好,在孤眼中都是对的!而你······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如今你不仅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断送了太傅往后几十年的安乐富贵,也断了送柳氏一族的前程!”
柳可嫣听着,膝头一软,顿时趴在萧允昭脚边,眼中更是浑浑噩噩的一片。
厌恶的撤回了步子,垂眸看着她好似看着一件破烂玩意儿,“以为攀上母后就能做太子妃?你以为孤能稳坐太子之位靠的是母后?”几声冷笑之后,开口便是睥睨一切的傲然,“若非你是太傅独女,就连着四皇子妃之位也不可能给你,好自为之!”
“萧允昭!”指尖“沙沙”的在光洁的石板上磨出五道血痕,柳可嫣穿着粗气,恨恨的道:“倘若今日做这些事的是宫落云,你又当如何!”还不等萧允昭回答又急急喊道:“可莫说你的宫落云不会做这样的事,后宅争宠手段亦是很辣,皇宫中只会更甚,换若做她,说不定比我更甚!”
颀长的身影定住,回身看着柳可嫣,深邃的眸子比今晚的月色更加的冷寂,“真想知道?”萧允昭向柳可嫣走了几步,微微欠着身,极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倘若换做云儿,孤,定是要护到底!”
柳可嫣身形一抖,如一摊破布一样软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圆睁着眼眸,似是要将眼眶都扯裂一般。
原来,不是因为她有多罪大恶极!只不过,是他不爱罢了!
行宫一事之后,在都城中被看好的柳可嫣被赐婚给四皇子,柳太傅则辞官还乡,自此远离朝堂,再不问世事。
承嘉侯府因着韩安茹心思歹毒,不敬父母、夫君,苛待妾室为由请了旨,将她送去了城郊的姑子庙,不到半年便去了,就近寻了一块地冷冷清清的埋了,亦无人祭祀。
韩安茹的父亲也接连将几件差事都办坏了,被贬去偏远小地做小官,终身不曾调回都城。
四皇子也因着行为不检,惹怒龙颜,被早早的贬去了封地,自此远离权利中心,再无任何机会争夺皇位。
那封地虽不甚富庶,但也不至于多么落魄,只是与都城相比,却是千差万别。
几年之后,听闻四皇子妃流产了几次,疯症也越发的厉害,所居的院落也被封了起来,只留了几个婆子和婢女照顾。
一日清晨,婢女发现时,早已经凉透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