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色的衣摆垂落马腹,时不时的拂过枝叶,弄出轻微的“沙沙”声。
宫落云被萧允昭置在身前,不盈一握的腰身被松松圈住,偶尔自上方枝叶之间洒下的月光使得这蜿蜒山路好似戏本子中的一般。
伴着一两声虫鸣,坐在马背上时不时的颠簸,让夜晚的山路多了些自在,也多了些困意。
“会怕吗?”佳人如月,叫他将嗓音放得更低也更柔了。
将人往自己怀中勾了勾,薄唇拂过她的耳畔,不自觉的磨蹭着她圆润如珠的耳垂。
方才上马时还有些僵硬的身子,如今靠在自己怀中的身子柔软的叫他心生怜惜,忍不住更想要好生呵护。
“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萧允昭虚虚的捏了捏搁置在鞍上的软手,“咱们还要再往深处走一会儿,才能瞧见萤火虫。”
“可以吗?”宫落云腰间一软,将头靠在他的肩窝,“你带我来看萤火虫,我却睡着······”好像怎么看辛苦的人都是他,这样会不会太没良心?
萧允昭低头碰了碰她的唇,惊得宫落云紧皱着眉头,死死的捂着唇,却听他笑道:“先收点定金。”
宫落云咬了咬唇,偏过头闭上眼,不再理他。
萧允昭看着气息渐渐平稳的云儿,勒了勒缰绳,让马儿走得更慢了些。
圈在她腰间的手又往回收了收,任由女子身上的淡淡香甜萦绕口鼻。
如此,真好!
待宫落云迷迷糊糊醒来之时,自己正窝在萧允昭怀里,满目的光点一闪一闪的,一下子赶走了睡意。
夜晚的山间还会更暗些,但月光盈盈,星子点点,还有围绕在周身的小小光点,忽而四散开来,忽而聚成一片,即使在夜间亦觉得熠熠生辉。
何况,身边还有他。
宫落云回头看了看,却见萧允昭手中正躺着一个草笼,样式很是奇怪,她竟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拿在手上反复瞧着,颇为好奇。这草笼很是精巧,但并无盖子,上面只是一个一指多高的细长的口。
“是萤虫笼子,将它们放在这里面,就跑不出去了。”说着,顺手一捉,在宫落云颇为吃惊的目光中放了进去。
“好美。”手上捧着小小的笼子,因着萤火虫在里面,笼子也微微发着光,出神的瞧着一会儿,终是将笼子倒过来,抖了抖,那两只萤火虫便又在夜色中飞舞着。
“将它们关在里面太可怜了。我听说这些小虫子的生命很短,又怎能将它们束缚。不过这个草笼我很喜欢,殿下就送我吧?”
柔柔的嗓音轻巧的宛如夜间叮当的泉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在惑人的月色下,竟再也移不开了。
灼热的掌心捧着她的面颊,白皙的眼皮缓缓抬了起来,不见底的幽深对上似水温柔,微微蠕动的唇瓣引得他鼻息炽热。
“殿下。”羞涩的小手轻颤着揪住他腰间的衣料。
“唤我的名字。”低沉的嗓音混着撩人的喑哑,宫落云面上一红,喉中带着微颤,“阿昭。”
小小的草笼无声的落在青草上,那一片的萤火虫渐渐远离。
越来越暗的林间,脚边的青草“沙沙”作响,忽而地上的软草被压到了一大片,急促的呼吸变成了浓重的喘息,束着发的缎带就这样挂在了还不及膝高的花叶上。
锦袍褶皱,纱衣松散,夜色渐浓。
乖巧的依偎在萧允昭的怀中,瞧着地上的草笼,言语之中难得的带着嗔意,“你瞧,都坏了!”
萧允昭以五指为梳,两指勾起一旁的发带为她系上,唇上还残留着她的香甜。
“我给云儿重新编一个如何?”说着便摘着身旁的草。
宫落云看着修长的五指,只知这一双手可在桌案之上定人生死,抚社稷,安民生,却不知做起这样的事也能如此灵巧。
瞧着瞧着,渐渐的,着了迷。
“如此,可能赔罪?”
宫落云捧着比方才还要精巧的草笼,觉得这比那些难寻的至宝还让她喜欢。
“阿昭能答应云儿一件事吗?”
萧允昭浅笑着捏了捏宫落云的脸颊,“莫说一件,十件、一百件,都依你。”
极快的看了眼萧允昭,敛下眼皮。
萧允昭很是有耐心的等着,知道她几次深呼吸后,才听她道:“那以后,你我二人独处时,不能再······如此没分寸。”
闻言一愣,忍不住托起宫落云的腰身,薄唇含着她如珠似玉的耳垂,直到她羞得不像话,才低声道:“孤做不到的事,云儿要孤如何保证呢?到时……又该食言了,云儿岂不是又要怪孤?”
宫落云心中倒抽一口冷气,直直的将脸埋入萧允昭怀中,再也不肯抬起来。
千秋节之后,都城热议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皇帝为二皇子萧逸尘赐婚,未来的二皇子妃竟是李浅雪。
因着二皇子不良于行,又幼年丧母,皇帝与皇后对二皇子尤为疼爱,从小到大所有吃穿用度仅仅次于太子,就连封地也是三位皇子中最为富庶的。
不仅如此,皇帝特地下旨,即便二皇子以后封了王,前往封地,也准在都城保留府邸,只要上了折子,随时可回来,其余二位皇子,绝没有如此特权。
想来二皇子妃的家世门第皆不会差,可为何偏偏是父亲被贬的李浅雪?且那李浅雪和四皇子之间的事谁人不知?保不齐已不是女儿之身!
难不成这些年二皇子在帝后面前失了宠?才草草的了了婚事?
这样的猜测只敢私下说说,是绝不敢传进皇帝皇后耳中的。
然而,这边议论声尚未消弭,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一则消息,这婚事竟是二皇子亲自求来的。
便令众人尤为不解,也不知二皇子究竟看上了李浅雪哪里?
也因此,柳可嫣被赐婚给四皇子,柳太傅辞官,便没几个人再提起了。
只是今年注定是多事之秋,赐婚二皇子不久,皇帝龙体大衰,缠绵病榻,久久不见起色。因此莫大的权力便又回到了太子萧允昭手中。
炎鸿寺内,戒备森严。烟火缭绕,诵经之声流泄而出。
当今皇后跪在大雄宝殿之中,直到腿都麻了,仍不肯起身。
直到方丈放下念珠,皇后才被婢女扶了起来,还不等缓过来便急急的开口,“如何了?”
“娘娘莫急。”主持觉海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才缓缓道,“若娘娘能寻到凤命之人,抄经一卷供于佛前,再去庄台山祈福七七四十九日,陛下身上的业障自然消除,龙体康健,亦可延年。”
皇后心中一动,眉间一亮,又道:“那凤命女子正在何处?还望大师指点。”
觉海主持望着缓缓上升的烟,又盘坐在佛前好似入定一般,半个时辰后,才睁开眼望向万里晴空,“都城贵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