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渐渐恢复了些车马,施粥的棚子仍在,但排队的人也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长,之前灾民冲破的粮铺、客栈也已经整修了十之有八,亦有不少好心的商铺大开方便之门,接纳各县的灾民,提供遮风避雨之所。
永州的雨季也在这几日慢慢的过去,洪水亦退了不少,岸堤上可见满满的臭鱼烂虾,但幸而萧允昭提前布置的官兵将那些死掉的鱼虾焚烧,不许百姓捡来吃。
许多灾民也开始返回他们所在的地方,一部分早已在几日之前也开始同派到各县的兵卫一起整理自己的家园。
萧允昭斜斜的靠在软垫上,透过垂下的纱帘向外望去,眸中已有了些满意之色。
“殿下,永州城外的匪类已经剿清。其余各州、城也安定起来,接下来还会有几批粮食和药材运送过来,但已经不必担心匪患。”
单手支着额,手指在小几上轻点了点,“做得很好,此次着实辛苦长靖了。”因着这些日子他不方便露面,因为很多事都由霍长靖出面。
“为殿下分忧,乃微臣之责。”霍长靖欠了欠身,才道:“都城那边也已经传来消息,三皇子笼络朝臣、大量囤积兵马,被二皇子呈上了证据,如今已被陛下软禁。”
萧允昭眸色一亮,不觉轻笑出声,“他比我预想的还要沉不住气。长靖,你带着孤的手书和证词回都城,亲自呈给父皇,明日即可动身,不得耽误。”
那番审讯并未拖很久,四五道刑罚下来,那些人什么都交代了。但刺杀太子又岂能轻饶?那一日午时,在街市上当着百姓的面,将那些人齐齐斩首,也给那些或有可能潜藏的人提个醒。
“是。”霍长靖拱手道,“但微臣还想向殿下讨一份礼。”
萧允昭侧眸瞧着霍长靖,带着淡淡笑意,“等回到都城,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赏,承嘉侯府亦少不了荣耀,长靖还怕孤忘了你不成?”
霍长靖尴尬一笑,“微臣说的是一份贺礼,”看了眼萧允昭,便将身子弯的更低,“母亲前几日来信,说是已经为微臣挑好了女子,待此次事毕,便要交换庚帖,先将亲事定下来。”
萧允昭一愣,眸中的悦色更浓,“如此孤真的要备一份厚礼才是。”
“多谢殿下。”霍长靖再次一拜,顺着萧允昭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方才在院中候着殿下时已经想得很明白,既然他要肩负起承嘉侯府的荣耀便不能只顾着儿女情长。以前即便知道宫落云无意于他,但若真要放开,仍有些不甘。
但今日殿下故意为之便是警醒,他不能不顾!既然要青云之路便不能让自己成为殿下心中的一根刺,让殿下心怀芥蒂。
且,宫落云再好,也终究不过是一女子罢了,为了她赔上自己与侯府,委实不该。
目光徐徐向上,看着商铺上方十余尺高处,一片过分洁白的云,一时间不免唏嘘。
萧允昭不着痕迹的扫过霍长靖,不知第几次,让腰间玉佩上缀着的穗子滑过手掌,眼底又更松快了些。
霍长靖果然是霍长靖!
“你最近是不是太不克制了些。”宫落云拢了拢身衣衫,却又被萧允昭抓了回来,将她放在桌子上,一下下的啄着她的唇。
“有吗?我以为每晚一两次是很正常的。”
如今的永州虽然比之前安定了许多,但仍有很多事情要做。难得的今日萧允昭得空,便早早的回了府。
见云儿在窗旁的贵妃榻上睡得正熟,忍不住烦扰一二。只是想做的还没做便被她溜出了怀,如此便荒唐了一下午。
“你······”宫落云红了脸,“胡说!哪有人每晚都······”
“不然,云儿说说该多少日一次?”十分谦逊的同她讨教,看着她热烫快要烧起来的脸,萧允昭却不肯收手,“孤在问你话呢,宫姑娘?”
“你······就知道欺负人!”宫落云狠狠推了他一把,跳下桌子却正好落入他怀中,方才还不停使坏的人现在抱着她温言软语的哄着,无需多久也就消了气。“永州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殿下也该多注意休息才是。”温顺的坐在他腿上,指尖轻抚着萧允昭眼下淡淡的青黑。“我们···来日方长不好吗?”
这大概是她能说出的最露骨的话了。萧允昭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我们来日方长,孤答应云儿,好好的休息,可好?”
怀中的女子眉开眼笑,萧允昭心中淡淡的郁色也轻了些,密密实实的抱住她,迟疑道:“云儿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宫落云一愣,方才的温馨亲昵暗了暗。去庄台山祈福的日子是早已定好的,也就是在半个月后,她这几日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萧允昭不提,她就不说,却也知道,她不能一直陪着他。
“可······再晚几日也无妨吧?”庄台山距永州并不远,也就隔了三座城,骑马两三日便可到,行车也就七八日的路程。
宫落云说完,并不见萧允昭的回应,便小心的道:“是云儿不允殿下,殿下气云儿了?还是嫌云儿拖累殿下?”
“又胡说!你瞧瞧孤哪里像与你置气的?”萧允昭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腰间,算是惩罚。“云儿想同我在一起,我很高兴。只是到时若急着赶路,我会担心,也怕云儿吃不消。你瞧,现在永州也好了许多,我也不必像以前那么忙,云儿不必担心,但云儿也不要让孤担心,好不好?”
这样温软的话让宫落云不忍拒绝,温顺道:“云儿都听殿下的。”将脸埋入他胸膛,萧允昭还诧异这会儿怎么如此粘人?定是伤心了,正想着该怎么哄她,便又听她闷闷的道:“这几日,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
“云儿······”环着她腰间的手臂蓦地收紧,宫落云只感到脸颊边一阵温热,遂更紧的贴着他的胸口,可他强而有力却过分快的心跳,又引得她一阵羞臊。只听他在她耳边道:“云儿再说一遍!”
这样的话她哪敢再说,只得如蚌壳般紧紧的抿着唇,不肯被他诱导。
却听萧允昭得意的低笑一阵,“无妨。”说话之间,抱起她往床帐走去。
······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宫落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窗外,与永州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眸子一眨,转身将脸埋入软枕中红了眼,昨日他、他几乎彻夜······
只依稀记得今晨是被他抱进马车的。
方才还热烫的脸颊随着“哒哒”的车马声划过一抹清泪,只不过分别一些时日罢了,又不是再也不想见,怎的就这般不舍?
真是没用!
宫落云皱了皱眉,暗斥着自己。
几日之后·永州
“果然如殿下所想,永州已出现疫病。”顾清抹着冷汗,急忙道:“所幸病人还不多,或许是之前殿下吩咐熬的那些汤药起了作用。”
“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若是补给来了,从城楼上一篮一篮往上吊就是!”
“是!”
一开始只是路上寥寥几人咳嗽,偶尔有人出现热症,许多人只以为是最近冷热交替生了风寒而已,但萧允昭却容不得自己乐观。
如今只庆幸早早的将云儿送出了城,否则······
“让随行的御医们速来见我!”萧允昭紧拧着眉头,冷声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