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她的无措,萧允昭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宫落云探究的目光堪堪落在了他的额上。
抿了抿唇,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看着萧允昭伸手将帐外小几上的瓷瓶拿了进来,拔掉瓶塞,只闻淡淡的清凉香气。
指尖上的药膏在她的胳膊上晕开,宫落云心中微拧,不知不觉升起一股歉然,左思右想却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他护宫家平安,她给了他自己的一辈子。如今他有在做,而她亦无所怨,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从来都不在他们的协议之间,他给也好不给也好,皆不欠她什么。且萧允昭又非什么多愁善感之人,想来是她多虑了。
片刻的迷惑后,就按下了这份心思。“多谢殿下,没事的。”
萧允昭垂眸瞧了半晌,这样的细致确实极适合烙下印记,但也只能是他的。
握着她没伤的地方轻轻一扯,那副身子极为顺从的填满他的怀,宫落云只感到他胸腔震动,低低道:“杖责三十。”
“殿下。”宫落云不觉抓着萧允昭的衣襟,却见萧允昭神色淡淡,咬了咬唇,“谢嬷嬷治下不严,罚奉一个月。”
“是。”方才那宫婢早已被拖了下去,谢嬷嬷深知萧允昭性格,那人碰了他的东西,如此已经算是轻的了。只是这姑娘与殿下字字句句间不肯提闺名,谢嬷嬷垂下眼也不敢随意猜测,只得跪地谢恩。
“方才是老奴鲁莽,望殿下允许老奴服侍姑娘沐浴更衣,以偿罪责。”萧允昭垂眸恰好对上宫落云望向他的眼神,只听她道:“还请殿下回避。”这才点点头,谢嬷嬷是常年服侍他的嬷嬷之一,此番惩罚只为提点,“也好。”
因着这一场仗责,东宫多了个可人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沐浴中的宫落云却是不知的。谢嬷嬷领着三四个宫婢进来服侍,个个皆是细致小心,只怕弄痛了这美人儿又惹来一通责罚。
说不准这将是东宫第一个主子,若能讨得一两分眼缘,也许能服侍在身边,以后自然比其他那些婢子荣耀些,有了美人主子的庇护,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整日里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姑娘切莫怨殿下心狠。”谢嬷嬷见宫落云在浴桶中很是舒适,一边用巾子帮她擦洗着一边劝导,“东宫规矩本就森严,今日她犯了事,明日奴才犯了事,若不惩治,恐以后底下人张狂起来,又哪里有东宫今日的安宁?今日殿下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宫落云点点头,其实也只是不想让旁人被自己牵连罢了,但也知谢嬷嬷是好意,自然受下,听谢嬷嬷道:“奴婢自殿下幼时便伺候在身边,从未见殿下身边有哪个女子,更别提被殿下呵护,姑娘既然受了殿下恩宠,也应当明白自今以后这里才是姑娘的归宿,只有有了恩宠,姑娘今后的日子才会舒心。”
宫落云一愣,点了点头,虽然这话在理,但他们还没到那一步,目前也着实不想在他身上用太多心思,就这样淡淡的,各取所需其实挺好。
谢嬷嬷看宫落云微微闭上眼,便不再多言,伺候完了她沐浴更衣,这才去了前殿复命。
萧允昭点点头,谢嬷嬷果然是伺候在他身边的老人儿了,很是知道该怎么做,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须臾之后,看着宫落云一身宫缎素雪长裙,眸底不着痕迹的一柔,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很是知趣儿的柔夷,便拥着她坐在了琳华殿主位之上,看着怀中婀娜娉婷的身姿,只觉得他的东宫有这样一道纤柔身影也很是不错。
宫落云自然不知萧允昭心中所想,既坐于桌案后,自是不敢乱看的,忽听着夏信禀报晚膳已经备好,便被萧允昭牵着去了旭晨殿。摆好的晚膳,其中有点一大半都是女子偏好。
“怎么?不合胃口?”萧允昭看着宫落云迟迟不肯动筷子,眉头一沉,正准备将御厨唤来,又听宫落云道:“今日这一遭,怕是一日都用不了就知道东宫进了人······”有些局促的看着萧允昭,“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将你带进宫,孤本身就不想瞒。”萧允昭笑着舀了一碗玉锦羹放在宫落云面前,谢嬷嬷的话,她终究是听进去了些,“云儿迟早要入东宫,早些熟悉也好。”
宫落云低低应着,并未注意到一旁婢女的目光,只是暗暗的做好了心理准备。
很庆幸的,萧允昭并未让她在东宫留太久,第二日便将她送回了私宅。
宫落云抬头看了看东宫四方的天儿,以前是她自己愿意困于此,如今却是不得不在此了此残生,一时间心中空空的,思绪飘飘忽忽似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直到宫婢催促这才上了马车。
“殿下、殿下?”夏信几番催促,萧允昭这才收回了目光,重新看着跪在下方的人,“你心中可怨?”
“微臣不敢。”
四月已经快到末尾,不日便是五月。宫家的案子似乎又有了新的动向,但却是好消息。几乎是和宫家勾结边境小国收受贿银、贪污军饷一同传到朝堂的,是震东大将军孟平旌以妻弟的名义在边疆开了好多钱庄、铺子,囤积银钱,数量之大,令人咋舌。
孟家与宫家共守边境,但不同的是,孟氏一族几乎是扎根在沙城,而宫家只有二公子宫若舟戍边而已,因此朝中又隐隐多了些不同的声音。
都城中谈论起宫家又开始有了些动摇。因此这几日,宫落云的心情十分愉悦,即便是在私宅,笑容也多了起来。
“宫姑娘,殿下要您送这个进去。”
萧允昭的书房,宫落云几乎不去,虽然很少在私宅中办公,但萧允昭偶尔会在这里召见自己人,为了避嫌,即便是路过也是不肯的。
“······好。”宫落云点点头,看着托盘中的茶水和点心,桃花酥?他何时爱吃这个了?即便心中疑惑,也还是去了。
刚上了台阶,守在门口的内侍便为她开了门,很是恭敬的道了声:“姑娘。”
宫落云点了点头,身后的门刚关上,隐约感到自己前方有个人影,一抬头便对上了同样诧异的眸子,霍长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