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日的雨,第三日便晴了,暑气也去了好多。
顾箐箐生性是个闲不住的,很是爱玩爱闹,但萧允昭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玩闹,很多时候就由着她,只要不犯大错,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幸而今日政务不多,萧允昭去了后宫。不想去睿语宫,又看了看降鸾宫的方向,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转头去了御花园。
“皇上。”
萧允昭看着程雪梅和俞韵诗,这俩人怎么凑到一块儿?“起吧。”
眉眼一扫,见着两人面上含笑,上前两步,“今儿天气很好,臣妾们来御花园赏花,不知陛下可否赏脸?”
“嗯,走吧。”萧允昭轻轻点头,见着两人立刻跟在自己身边,夏信亦识趣儿的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这么好的天气,臣妾倒觉得游湖最好。”
几人没走两步,却见不远处顾箐箐带着人大步而来,走到萧允昭近前匆匆福身,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挽住萧允昭的胳膊,“陛下,你都好几日没好好陪臣妾了,臣妾想要游湖。”虽是问着,却直接将萧允昭往湖边拽。
“好,听你的,游湖。”拍了拍顾箐箐的手背,睨了夏信一眼,夏信便极有眼色的去准备。
“看你,都已经是夕妃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嘴上轻斥着,面上却不见半分苛责,看上去却有不少宠溺,顺势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落后他们两三步的程雪梅和俞韵诗面上很是不好看,她们身上本就无宠,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陛下,还不到半刻又被夕妃给抢了去,这叫她们如何不作呕!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却也不敢多言,毕竟要去游湖,陛下也没赶她们走,她们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机会。
“皇上,一切准备妥当。”几人一边逛着一边就走到了湖边。
御花园中的湖虽是人工开凿,却与天成无异。晴空之下,碧色的湖水,好似一块巨大的玉石。
跳板已经放置好,顾箐箐却三两步走到萧允昭面前,稍一转身,恰好依偎进他怀里,萧允昭顺势将她拥住。
“皇上好不容易得空儿,臣妾还以为能与皇上多些相处呢。”说着眼尾扫向程雪梅和俞韵诗,“可偏偏有人不识相。”
明晃晃的羞辱,俞韵诗苍白着脸,程雪梅却绷不住,“夕妃娘娘好大的派头,本是陛下先同意与臣妾赏花,娘娘二话不说就将皇上拉走,咱们尊重娘娘,可娘娘似乎并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程宝林言重了,夕妃娘娘盛宠在身,连皇后都可不敬,何况是咱们只是东宫旧人罢了。”俞韵诗软软的开口,面上隐着一股哀戚,福了福身,“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夕妃娘娘雅兴了。”
“罢了。”萧允昭摆了摆手,“一起吧。”说着扶正了顾箐箐的身子,“看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以后有了朕的皇嗣,难不成还是这样?”
“皇上!”一句话,便将顾箐箐逗得娇羞不已,也没了同她们计较的心思,拉着萧允昭就要上船。
刚踏上跳板,却听萧允昭道:“怎么不见皇后?去将皇后请来。”此言一出,顾箐箐立刻变了脸色。
“是啊,皇后娘娘近期在忙中秋宫宴的事情很是辛苦,今日定要将皇后娘娘请来放松放松才好。”程雪梅幸灾乐祸的看了顾青青一眼。
因着刚才的事,再开口恐惹皇帝厌烦。顾箐箐即使心有不满也只能闭嘴,看着夏信小跑着离开的背影,眼底阴冷。
“娘娘身子不适,说不便前来。”夏信擦着额上的汗,喘着气道。
“身子不适?为何不宣太医?她人如何!”萧允昭心中一重,脚跟一转,也顾不上其他便往降鸾宫去,全然忘了等在一旁的三人。
“这······”夏信抹了抹汗,这他哪儿知道啊,连降鸾宫的门他都没进去!只是宫婢出来说了一句便关上了宫门,让他想看也看不着啊。
顾箐箐看着萧允昭急急离开的背影,死咬着唇,一甩帕子离开。
“呵,俞宝林,你说咱们这湖还游不游。”程雪梅看着顾箐箐气急败坏的背影,扬起唇,即便她不受宠,看见夕妃被冷落,也不妨碍她开心。
“程宝林你瞧,这东西都备好了,这么好的天儿,岂能浪费?”俞韵诗说着就提裙踏上了跳板,唇角微勾,整个人又明艳了几分。
······
降鸾宫紧闭的大门,挡得住夏信,却挡不住萧允昭。
刻意阻止内侍通传,刚进去两步便听见嬉笑之声,面上当下又黑了几分。
“娘娘这花样儿绣得可真好,跟真的一样。”若微忍不住摸了摸已经绣成八分的牡丹。
“等绣好了,这帕子便给你。”宫落云笑笑,接过含琳递到嘴边的水果咬了一口,揉了揉眼睛。
“奴婢哪能用牡丹,自然是娘娘用才最合适。不过娘娘别伤了眼睛,奴婢去给您泡些菊花水蒸一蒸眼睛才好。”若微说着,刚一转身,就见着萧允昭站在原地黑着脸,当下便跪了下来,“皇上万福。”
笑声顿时停了,宫落云转身看着萧允昭,也欠身行礼。
萧允昭目光死死盯在宫落云身上,瞧她面色红润,眉眼含笑,瓜果茶水一样不少,哪里像不舒服的样子!
当下一甩袖,便带着人离开。
“娘娘,怎么办啊?”待萧允昭走后好一会儿,若微才敢出声道。
宫落云垂下眼皮,重新拿起针线绣了起来,随意道:“无事。”
睿语宫
“娘娘,陛下去了皇后那里还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想来皇后落不着好。”
“哼,我就知道。”顾箐箐得意的扬起眉,坐在窗边看着窗下开得正艳的牡丹,指尖一掐,便将牡丹摘了下来。
一片一片的将花瓣拔掉,轻声道:“皇后娘娘不是身子不好吗?那就让她多病些时日,这小病总能熬成大病的不是?到时香消玉殒,只怪她福薄!”
“是。”
顾箐箐看着手中已被她拔掉大半花瓣的牡丹,这花啊,还是凋零的时候最美。
弯起的红唇,透着丝丝诡异。
御书房中,萧允昭面色不善的听着时随安的禀报,眉间隆起。
“夕妃盛宠,顾家也越来越妄自尊大,近些日子渐渐不将敬远侯府放在眼里。前几日,顾家少爷还意图掳敬远侯府的婢女,幸而被宫世子拦下。只是当下,还未有什么动作。”
“哼,看来还是盛宠不够!没将他们的胃口喂大!”萧允昭薄唇紧抿,淡淡道:“对于顾家,多开些恩。”
“是!”时随安领命而出,御书房中又安静了起来。
偌大的御书房,本是天下权利所在,亦是他从年幼就向往之处。
如今他心愿已成,看着大大的桌案,以及落下便能定生死、指点江山社稷的御笔,忽然间入眼尽是寂寥。
打开龙案下的暗格,取出一幅画卷,徐徐展开,画中人正是他的云儿。
指尖轻轻的抚着画像,眉间却皱得更紧了。
以前他很有信心,即便他伤了她,只要同她解释清楚,以云儿那柔和体贴的性子,以他们之间几经生死的感情,定会如之前那般。
种种误会,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如今看云儿这样子,忽然就害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