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允昭昨日没来降鸾宫,无疑是打了宫落云的脸。宫内流言四起,却没有人敢真正说到她面前。
请安时,众嫔妃神色各异,顾箐箐却是破天荒的在宫落云从内殿出来之前便已经到了,眸底的得意被爽朗又肆意神色掩去了八九分。
宫落云却是不痛不痒,似乎流言的主角并不是她。依旧神色淡淡,与众嫔妃叙话时亦是和煦,与平常并无不同。
顾箐箐看着宫落云不禁眉间不快,她可真能憋的住,都被她踩到脸上了还如此淡定,倒叫她一时找不到地方下手!
但,势必得叫宫落云与皇上离心才是!不仅如此,宫家与皇上也势必离心!
“夕妃?夕妃?”
“啊?”顾箐箐回过神,才发觉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坐在上方主位的宫落云亦是带着笑,“可是累了?或者伤口仍不舒服?”
“是。”顾箐箐站起来福了福身,才道:“昨日不知怎么着,伤口疼了大半宿,弄得陛下也睡不安枕,陪着臣妾大半宿未睡。所以臣妾今日有些疲乏。”
宫落云笑笑,“既然如此便早些散了吧,回去好好养着,你既然受了伤,这几日就不必来请安,若让你这样跑着,皇上又该心疼了。”
宫落云此话一出,顾箐箐面上白了白,这不是讽刺她不得皇上关心吗?还要皇后娘娘提点才是。好像给皇后请安比她身上的伤更重要!
在座的嫔妃面上十分精彩,俞韵诗压平了唇角,司静琪则是以茶碗遮。
程雪梅更是大大方方的满脸嘲讽。呵~你顾箐箐凭着一个妃位能欺负她们,还能欺负皇后不成?
顾箐箐虽心中忿忿,却无法发作,只得欠了欠身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众人这才散了。
宫落云揉了揉额角,只道这皇后的确不好当,不仅得与萧允昭貌合神离,还得天天与他的妃子们装和和气气的,着实累人。还不如嫔妃当着舒服。
如此正想着,却见司静琪去而复返,只得又直起身子,“司美人有事?”
司静琪因为从入东宫以来,从头到尾都安分守己,因此东宫旧人在受封时,俞韵诗和程雪梅都是宝林,只有她封了才人,又因着司家在前朝有功,不久之前封了美人。
司静琪很是规矩的行了礼,沉吟半晌才道:“娘娘昔日东宫盛宠,如今陛下虽然宠爱夕妃,但臣妾总觉得在陛下心中您是不同的,那些流言蜚语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保重自己才是。”
宫落云眸色一动,对于司静琪突然而来的关心有些诧异,她与她平日里交集并不多,但也能从她的话中听出几分真意,却不知这几分真意所为何来?
“娘娘不必疑心,曾在东宫时,臣妾受俞宝林欺负,娘娘虽然是秉公处理,但私下里派人安葬了那只小猫,也曾给臣妾送了好些东西,当初入宫本非臣妾所愿,如今能在宫中安稳度日,也多亏了娘娘仁善,臣妾感激。”说完又福了福身,这才退下。
那只猫······宫落云想到了事后她央着萧允昭将那只猫找个地方埋了,复而又想到了那时秋猎,萧允昭答应她的红狐狸未曾带回,却带回一个红衣女子。
这算什么事儿?
浅笑着摇了摇头,又看着司静琪的背影,其实那些事情若非司美人提起,她早已不记得。
且不过是随手为之,竟让她记到现在。
但如今听到一两句情真意切的关怀,足以叫她感动半天。
扬起头,任由泪花儿在眼眶儿打转。
······
“美人何必多此一举?刚才您去而复返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若以后夕妃针对您,您又不像皇后那样地位尊贵,又有娘家可依靠,到时······”
“你懂什么。”司静琪淡淡扫了眼跟在身后的宫婢,其实父亲即便差事办得好,但也只是小事,不足让陛下给她进位,况且从东宫到现在,她从未得宠,陛下登基以来,零星见过陛下几面也只是在皇后这里,或是在御花园中与众嫔妃一同见过陛下,连话都未曾单独说过一句。
思来想去,自己也并未做过任何能让陛下嘉奖之事。
唯有······那日在降鸾宫中,她看不过夕妃日日穿着红衣挑衅皇后娘娘罢了·······
司静琪想着,不禁咬紧了唇,若她这次真的赌对了,那日后不仅有皇后娘娘护着,陛下也会给她一两分薄面,即便没有恩宠,在这后宫也能舒坦。
其实八月初一之后,宫落云不是没见过萧允昭,那日刚摆上早膳,萧允昭便来了,降鸾宫的人很是惊喜。
宫落云虽不知他一大早的来做什么,却也是恭敬的让他坐在主位,宫婢很是有眼色的添了碗筷,只留若微与含琳伺候。
二人安静的用膳,夏信看着两双筷子时不时的放在一个菜上,又很快的分开,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想要伺候布菜,却被萧允昭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香喷喷的早膳在很是尴尬的气氛中用完,顿时也变得不好吃了。
宫落云伺候着萧允昭漱了口,净了手,才听萧允昭干干的道:“中秋宫宴,是朕登基后第一个宫宴,劳烦云······皇后。”
“是,臣妾知道。”宫落云点点头,刚曲膝福身,却见萧允昭一双手刚刚触上自己的手,立刻将手紧贴着腰腹后退两步。
萧允昭手上一空,看着仓皇后退的宫落云,眸中难掩震惊。
“你······”
“臣妾恭送陛下。”
被赶出降鸾宫,萧允昭的心情似乎更差了,即便强打着精神上朝,仍不小心走神三分。
御书房中,本该午膳前就看完的折子却仍是堆积如山。
摊开的折子中,一滴滴的墨点印成一大片,待萧允昭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收了笔。
伺候在一旁的夏信又换了盏新茶,“陛下,要不歇歇吧。”
萧允昭没好气的扫了眼夏信,去端放在手边的茶,却将茶杯碰倒,接二连三的,火气再也克制不住,冒了出来。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推了下去。
“陛下恕罪。”知道萧允昭的怒气所为何来,可仍是跪了下来。
萧允昭拧了拧眉间,只是淡淡道:“叫人收拾干净!”
直到御书房又恢复了整洁,夏信才小心道:“今晚要不要降鸾宫准备着?”
萧允昭冷冷睨了夏信一眼,“糊涂东西!睿语宫点灯!”
夏信一怔,立刻躬身道:“是。”说着退了出去,一如既往去寻时随安。
睿语宫早早的准备了起来,嫔妃侍寝,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是一样都不能怠慢的。
顾箐箐依偎在萧允昭怀中,手指缠绕着他的衣带,“陛下您是不是不疼箐儿了?”
“朕不疼你?”萧允昭好笑的看了顾箐箐一眼,“朕日日来你这儿,还不疼你?”握着她腰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上面隐约印上了指印。
顾箐箐闷哼一声,萧允昭在这事儿上向来蛮横霸道,很少顾及她的感受,可强悍厉害也是真的。
且每日清晨都很是满足,即便是床榻之间疼痛到难以承受,也很是甘愿。
“可、可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皆是指责陛下待箐儿不如之前······”顾箐箐抱住萧允昭的腰,“箐儿很怕陛下不要臣妾。”
萧允昭轻笑一声,“堂堂皇后,怎的如长舌妇人一般!”
顾箐箐眉间一挑,“臣妾也觉得皇后此言尤为不妥。”
“怎么?想处罚皇后?”萧允昭眉骨一扬,捏着她的下巴,“没轻没重的小东西,她是皇后,岂能随意处置?”
“是,是臣妾不懂事。”顾箐箐眉眼低垂,心中一空,眸底如刀子一般,果然,这后位,宫落云做不得!
萧允昭眸间一紧,单手抱住的她的腰就将她抗在肩上,往里走去。
顾箐箐惊呼出声,只觉得一阵晕眩,整个人就被丢入床帐之中。
夏信很有眼色的从柜子里取出香点上。
每每侍寝时,萧允昭总喜欢燃香助兴,因此睿语宫中常备此香。
纱帘垂落,床帐晃动,呻吟声此起彼伏,饶是重重纱帐珠帘,都难以困住。
墨玉扳指扣进床柱上的某处,地板上无声的裂开一处,斜睨一眼抖动的床帐,勾起唇角,萧允昭弯身走了进去。
月色清冷,萧允昭抬头看着洁白的月高不可攀,皱起的眉间仍未松开。
摊开手掌,任由月色落入掌心,再次收拢,似将那月紧紧握住。
“她不是喜欢吗?”眸色一凛,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凛冽寒霜,出口的话语冰冷的宛如阴司中的阵阵阴风,“那就给朕的夕妃多找几个!”
夏信低头,知道这是陛下将怒气转到了夕妃头上,不过想想也是,若无她,陛下与皇后娘娘至今还好好的。
遂不敢多言,立刻又去寻了时随安。
萧允昭转头,眸色一柔,目光落在与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寝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