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公主出发日子选在中秋之后,钦天监按着天象和黄历选了几个不错的日子,最终选在八月二十五。
除了中秋宫宴要准备,宫落云更多的心力都放在了和亲上。
两国和亲并非小事,单单是嫁妆就要仔细掂量。
身为公主,嫁妆自然不容小觑,十里红妆仍不足以描述嫁妆之丰厚,但亦要彰显大国之器量,却也不能太过以势压人。还有大大小小的一堆事,都需要宫落云来操办。
“累了就歇一歇,不要坏了身子。”萧允昭拿走握在手中的笔,舀了勺燕窝吹了吹,递到宫落云唇边。
“其实也还好,只是事情太多,又繁杂,还有中秋宫宴要准备。”分两三口喝下,宫落云不好意思叫他再喂,接过来自己喝着。
萧允昭看着长长的礼单,本来还担心她初次做这些事情难免有纰漏,可如今看来,宫家把云儿教养的很好。
“朕看就很好,云儿再挑几个人给宁安带过去。”萧允昭想了想,“其实和亲的事情礼部大部分会负责,只是有的是还得云儿亲自过手才行。”
聪慧如宫落云自然听得出他话中之意,“好,本来我也选定了一些人,只是迟迟拿不定主意,等过几日定下名单给皇上过目。”
“好。”萧允昭一边说着,抓着宫落云的手,将她带离了桌案旁,“现在该休息了,否则明日有了黑眼圈可不好看。”
“诶······你······”宫落云看着摊在桌案上一堆东西,挣扎道:“还有中秋宫宴······”
萧允昭横抱起她扔在被褥之中,低笑道:“朕的后宫难不成就皇后一人?她们每月领着妃嫔的俸禄,日日享清福,却让朕的皇后操心,实在该打。”说着轻咬了口她的唇瓣,又是深深的一吻。
没心思理会他的调情,宫落云推了推萧允昭,“皇上是说司婕妤?俞才人?”
这两人的世家在都城虽说都属中上,却都是家中嫡女,以前做姑娘时该学的也都学了,为人也聪明,其实让她们分担六宫事宜自是担得起。
萧允昭笑笑,“不然朕何苦提拔司婕妤?自然是用能则用,该赏则赏,否则她何苦替云儿做事?自是得有些甜头吊着才行。”
宫落云听着,很是认同。她与司婕妤萍水相逢,只有这些日子才有了交情。但却不似她跟苏岑,自是该有些好处吊着才是,这后宫之中,哪里有凭空的姐妹情。
她为她谋算,她做她的帮手,如此方能长久。
宫落云落下眼睫,“臣妾知道了,明日就将一些事物交给司婕妤。”
萧允昭拉了锦被盖住两人,侧首吻了吻她,“朕知道云儿心中的朋友之义该像你跟苏岑那样,但有些时候利益好处也不一定会弄坏了情义,有你与苏岑那样的,自然就有别种的。”
“是。”宫落云转身蹭着萧允昭的胸膛,“我知道的,只是有的时候觉得靠着利益来维系的关系有点可怜罢了。”说着看向萧允昭,“不过若司婕妤想要更高的位份,臣妾自然会给皇上吹枕边风。”
萧允昭笑了笑,“朕喜欢云儿的枕边风。”
“皇上······”
“该叫朕什么?”帐中低笑阵阵,原本安静盖在身上的锦被波澜起伏。
“萧允昭······”
“嗯?”
“阿昭······”一声呢喃,已带了些诱人的哭意,喉间轻微的啜泣,紧紧攀着他的肩背,“轻、轻点······”
月圆中秋之夜,家家户户皆团圆。
宁歆媛面前放着一盘月饼,三两个热菜,一碗汤,这就是她的中秋。
神龛中放着的两个牌位,今夜烛火不灭。
切开了一个月饼,放在盘子里,又夹了些菜,盛了一小碗汤,供在香烛前,“爹,娘,今日中秋,也不知你们在那边可好?”
抹掉了眼泪,“女儿如今在都城,靠着爹爹教的医术开了间小铺子,生活的很是平顺,你们都不用担心。”
宁歆媛这边正说着,却听见楼下一阵响动,难不成有贼?忽然全身紧张起来。
扫了屋子一眼,抄起墙角放着的木棒就下了楼。
“是谁!”
“诶?”
月光自窗户照进医馆,宁歆媛隐约看着个魁梧的身影,不顾心中的惊慌,举起木棒就砸了下去。
那人高举起手臂一挡,只听一声闷哼,木棒立刻被人夺了过来。
那人使劲儿一拽,宁歆媛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哇啊!”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让宁歆媛即使捂住了嘴,那人点起火折子,宁歆媛这才看清竟然是宫若帆。
“将军?怎么是你?”
“嗯哼。”宫若帆点上烛火,扶起宁歆媛顺手拉了张凳子给她坐,自己脚尖勾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将军这么晚来做什么?”宁歆媛惊魂未定,看着他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又揉了揉手臂,刚才她那么大力气,定是将他打伤了,这样想着,又点了几盏灯烛,取了药酒,“快让我瞧瞧。”
宫若帆挽起袖子,将胳膊伸了过去,果然小臂上一大片紫红的淤青。
宁歆媛愧疚的皱着眉头,又有些心疼。“有点疼,你忍着点。”
“没关系,你多大劲儿都没事,我还能怕这个。”自小与二哥跟随父亲,都不记得受过多少伤,除非剜心刺骨,否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实在抱歉,不过你来怎么不说呢!”宁歆媛又倒了一会药酒,在他胳膊上又揉了一便,才帮他放下袖子。
“嘿嘿,今日中秋宫宴,我吃着皇后宫中的月饼好吃,便打包了一份儿给你尝尝,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宫若帆说着,急忙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很精美的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五六块月饼,掌心般大小,一看就很受女子喜爱。
“多谢将军。”宁歆媛脸颊粉红,二人相对,忽然就有些羞涩的尴尬,“那个,金疮药过两日就全做好了,刚好将军离开都城前可以带走。”
“哦······”一向大大咧咧的宫若帆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那我、那我过两日派人来拿。”说着站了起来,却不甚撞到了桌子,只听“喀拉”一声,二人急忙扶住摇晃的烛火,手叠在了一起,又急忙分开。
“我······我是瞧你医馆门没关好才进来······我、我先走了。”向来随时随地都能泰然处之的宫若帆,不知怎的,越来越局促,一边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宁歆媛看着宫若帆跨过了门槛,忽然急躁的挠了挠头,“我是说这一去有几年不能回都城,你一个人要小心,有人欺负你,也莫要害怕,记得报官,实在不行去敬远侯府或永安公府都行,拿皇后出来吓吓他们,云儿不会介意的。我的意思是······”
宫若帆重重的“咳”了一声,用拳头砸了砸手掌,“沙城虽然不如都城繁华,但现在很是安宁,民风淳朴,我、我还可以顺道带你去宛朔游玩,我是说······”
“好。”
”你说什么?“正恼自己嘴拙,忽然耳边一阵模糊,让宫若帆乍惊乍喜。
“我也没去过宛朔,能去那边看看也好。”宁歆媛垂下了头,轻声道。
“我的意思是······不只是去玩,到时候我会回到沙城,到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
“我愿意。”急切的截断宫若帆的话,宁歆媛面上又热又烫,后退了两步,“蒙将军不弃。”
“怎会?你这样好,我求之不得!”宫若帆说着,大步走了进来,也不管人家的羞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过两日,不,明日,明日我来接你,带你去永安公府,见见爹娘和二哥。”
“嗯。”宁歆媛点点头,被他炽热的目光瞧着,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却谁都舍不得离开,不知不觉,腿已经又酸又胀。
隔日,镇北将军宫若帆将一女子亲自接进永安公府一事,已经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宫落云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