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们只会在这里住上几日,谁知道萧允昭竟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之久。
宫慕青和姜婉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清晨很早就起了。庄子后面一块空地上种着些蔬菜,姜婉摘了满满一筐子沾着露水的新鲜蔬菜,宫慕青也从河中打了鱼,做了鱼汤。
虽然庄子里有厨娘和婢子,但宫慕青夫妇并未让她们来,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母亲,怎么不叫女儿起来?”昨日被萧允昭闹了一会儿,但他终究是收敛了。
今日晨起,宫落云本想着吩咐若微与含琳做些可口的,谁知早膳已经摆上了桌。
“云儿离了我们这么多年,母亲都没亲自做过饭给云儿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假手他人?”姜婉说着,看向萧允昭,“也不知陛······公子吃不吃得惯?”
宫落云看着桌上的饭菜,都是些粗茶淡饭,有时下人吃的都比这要好些,他还真有可能吃不惯······
心中正打鼓,却听萧允昭温声道:“岳母叫我阿昭便好,父亲母亲也是这么叫我。”说着衣袖遮掩下,牵住宫落云的手,“没什么吃不惯的,我与云儿在柳州时,吃的还不如这个。”说着看了眼她,二人眼眸相对,便想起了在柳州时一起吃糙米的日子,那时也并不觉得难吃。
宫慕青闻言,看了眼苏婉,二人眸中皆是满意,一家人也不客套,各自坐了下来。
用膳时盘盏轻响,时不时的夹菜、盛汤,多是宫慕青夫妇问着一些事,宫落云轻声答着,萧允昭时不时的给宫落云布菜,剔鱼刺,看在姜婉眼里也没什么不放心得了。
有时,宫落云与萧允昭在镇子上散步,也不必旁人跟着,走过宽窄不一的石阶,看着孩童在路上追逐打闹,宁静悠闲,总会不由自主的忘了他是天下共主。
偶尔路过田间,看着农夫牵着水牛在路上慢慢走着,与都城的流水似的繁华相比,这里悠闲得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这样的日子,比起都城和宫里的勾心斗角,简直太好了,也怪不得父亲母亲喜欢。
“后日咱们就要离开了。”萧允昭牵着宫落云,感到她的指尖在他掌心中动了动,“云儿这两日好好陪陪岳父岳母。”
“嗯。”宫落云点点头,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的够久了,若再待下去就不像话了。
其实知道父亲母亲安在,之后也不是见不到,只是有点舍不得。
“阿昭,能不能让伯父伯母知道?他们因为爹娘的事终是不能释怀,若是告诉他们,我想他们会好过些。”
萧允昭看着宫落云,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即便让人发现了,也不过是换个身份换个名字的事,他说不是,谁还敢说是不成?
“一切都依云儿。“
“嗯。”宫落云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牵紧了他的手。
······
他们离开镇子那日,天气晴好,宫慕青夫妇一直将他们送到镇子口,直到马车缓缓驶离,这才转了身。
宫落云擦着眼泪,看着爹娘的背影,也不知是第几次沾湿了衣襟。
“不然,找个机会,我将他们接回都城可好?这样云儿想见便能见到。”
宫落云看着萧允昭,几乎就要张口答应,却又想起了父亲的话,只好道:“我只是有些伤怀罢了,与爹娘分离,哪有不哭的?你莫要小题大做了。”
是这样吗?
萧允昭挑挑眉,可父皇母后去行宫的时候,他怎么没像她这样?
还不及想清楚其中的差别,就听宫落云道:“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咱们去汴州行宫看看父皇母后可好?”
听着宫落云的话,萧允昭难免几分诧异,“你愿意?”
宫落云疑惑的看着他,忽然就明白过来。“我才不会介意。虽然父皇让我们分离了这么多年,可终究保住了爹娘的命。即便当日没看到,也能想想朝堂上党派之争,由借着国事施压,父皇会多难。所以,我没有怪过,宫家也没有怪过。皇上亦不必介怀。”
萧允昭闻言,眉间舒展,却又笑道:“可你知道父皇母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看出了咱们并非比翼齐心,又会忧心,那可如何是好?”
宫落云红着脸,哼,绕来绕去,他总在试探她,不就是想要她的心嘛!
无奈的推了推萧允昭,娇嗔道:“这些日子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萧允昭抱起宫落云,开心的吻了又吻,“我当然都明白,只不过想听云儿亲口说而已。”
两个月后,再次回到皇宫,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旁人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当帝后这趟微服出游,感情变得更好了。
宫落云身为皇后,回宫中自然得重新掌管六宫事务,虽然后宫中事务繁杂,不久之后又得为新岁做准备,但因着有司婕妤分担,也就不那么累了。
入了十一月,寒气渐渐地重了,但阳光却很好。
宫落云手捧着一杯热茶,看着刚送入宫中的信,信上清朗的字迹犹如父亲就站在面前一般,让面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们回宫之后,萧允昭便派了两名太医出宫为宫慕青诊治。
信是寄到时随安府中的,他不敢耽误片刻就送到了夏信手上。
父亲说自己的腿疾好了许多,即便是冬日也没那么难受了,他们的身子也比以前康健了不少,近些日子吃的也多了,他和母亲都圆润了些。
宫落云心情大好的将信收入怀中,远远的就见着刚下了朝的萧允昭向她走来,原本伺候在身旁的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伺候在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皇帝与皇后在一起时,并不喜旁人在侧,就连夏信也要退远一些。
“皇上今日怎么过来的这样早?”如果没记错,入了十一月,应会开始忙碌起来。
萧允昭拥着宫落云坐在亭子中,笑道:“朕先前提拔的那些人如今也都能担得起,自然就该分担给他们,没道理他们拿着俸禄却要朕整日劳累。”
他提拔人才她是知道的,其实早在他还是东宫太子时,已经留意着可用之才。
朝中承担要务的都是些老臣或世家,日子一长,难免抱团结派,即便他想要推陈出新,那些人难免推三阻四,或迟迟不动,惹得萧允昭肝火大动。
因此萧允昭才想着培养些新人,一则是为自己所用,二则也能分走他们的势力,省得那些老臣仗着多年根基牢靠,与自己对抗。却不想这么快就有了成效。
“那云儿要恭喜皇上了。”宫落云微微福身,是真心替萧允昭高兴。
看着宫落云笑得真心,萧允昭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心头跳了跳,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
“这是朕第四次将这个交给云儿了,云儿可愿收下?”
宫落云看着萧允昭手上的那枚玉佩,是每一代太子亲自命人打磨成一对儿的玉佩,花纹样式皆不一样,太子与太子妃个一枚,亦是未来帝后的象征。
这块玉佩,曾数次从他手上交给了她,又被她好几次还了回去。
最后一次,是在孟琳假扮顾箐箐时,她万念俱灰,摔碎了。
如今这块玉佩以金镶玉的方式重新修补成完整的一块,又由他再次交还给了她。
宫落云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面上稍稍紧绷的萧允昭,眸底波澜起伏,却没有接过。